第20章 第 20 章

桃林内热闹喧嚣,凉亭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胤禛与胤禟相对而坐,棋盘上,白黑二子好似两军对垒,胤禟观着局势,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枚黑子,眉宇间尽是犹豫之色。

这棋,他已然落了下风。

胤禛气定神闲的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静静地等着。

胤禟黑子落定,胤禛紧追一枚白子。

胤禟面上冷静,心里却惊诧,他思虑良久,胤禛怎能料到他要走这一步棋。

花盆底的声音传来,胤禟与胤禛同时抬眼看去。

只见董时宁与乌拉那拉氏,手挽手上的迈上台阶。

乌拉那拉氏笑着对二人道:“你们继续,我和九弟妹来观棋。”

话音落下,胤禛示意胤禟继续。

董时宁松了挽着乌拉那拉氏的手,二人同样相对而坐。

说实话,董时宁并不懂围棋,看个热闹罢了,但面上却是一副认真,装作很懂的样子。

过了会儿,董时宁看的有点累,便双手托腮,撑在石桌上,眼眸由一开始的明亮专注变得涣散。

这黑白棋子,好像巧克力啊,如果是酒心的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董时宁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

坐在董时宁对面的乌拉那拉氏,视线锁定在棋盘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胤禛与胤禟,在棋盘上一来一往的交锋。

局势僵持不下时,乌拉那拉氏眼皮一抬,正好瞧见董时宁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掩面打了个哈欠。

乌拉那拉氏嘴角微微上扬,这憨态可掬的模样,怪喜人的。

片刻后,胤禛一白子落下,胜局已定。

胤禟将手中的黑子,丢回了棋盅里,心里万分复杂,抬起一双深邃的黑眸,望着胤禛,过了几瞬,方意味深长道:“我输了。”

纵容再活一世,这棋艺还是赢不过胤禛。

随着胤禟的话音落下,董时宁陡然情醒,看向胤禛,眨着星星眼,开始一顿输出彩虹屁,“早就听闻四哥精通棋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非凡,令人拜服。”

“???”

胤禟不可置信的望向,一脸崇拜的董时宁。

你到底是谁的福晋!!!

绕是面冷的胤禛,突然被董时宁这妙语连珠般的夸了一顿,忍俊不禁道:“九弟妹过誉了。”

董时宁看着胤禛,继续彩虹屁输出,“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四哥过谦了。”

不待胤禛说话,胤禟已然听不下去了,出声道:“方才是一时分了心,四哥,再来一局如何?”

不过赢了一局棋而已,竟能引得福晋如此夸赞,他不服。

胤禟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挑衅,胤禛岂会怕,便道:“正有此意。”

董时宁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不是吧,他们还来一局,这围棋有这么好玩吗?

这时,乌拉那拉氏看向胤禛,言道:“四爷怎忘了,府中还有事要处理。”随后,又看向胤禟,笑道:“九爷,今日我们出来多时了,这棋还是改日吧。”

乌拉那拉氏话音落下,胤禛跟着道:“福晋提醒的是,老九,这棋便先留着吧。”

福晋既然这般说了,他总不能让福晋失了面子。

胤禟看着眼前的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就改了话口,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也罢,是该回去了。”

董时宁一行人在潭柘寺山门分手,各自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待马车走了一段路程,胤禛方看向乌拉那拉氏,问道:“福晋何故替我,拒了那盘棋?”

今日他与乌拉那拉氏出门,本就是游玩散心,府中一应事务,都有人照料。

乌拉那拉氏闻此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忙用锦帕半掩着唇。

胤禛更加不解,剑眉微蹙,又问道:“福晋何故发笑?”

他这个问题,有这么好笑吗?

乌拉那拉氏止了笑意,看向胤禛,解释道:”爷与九爷切磋棋艺,自是乐在其中,可怜九弟妹在旁陪着,已是昏昏欲睡了。”

胤禛听完一愣,他没有想到福晋竟然是因为这个,才贴心的找了一个借口,随后无奈的笑了笑,边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边道:“有意思。”

乌拉那拉氏不太明白,问道:“有意思?”

胤禛看向乌拉那拉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观局犯困,足以说明,九弟妹她不善棋艺,可还不忘,想那些客套话来夸我。”

乌拉那拉氏听罢,只道:“我倒觉得九弟妹率真的很。”

胤禛有些意外,“哦?”

乌拉那拉氏一本正经的分析道:“爷与九爷谁近谁疏,九弟妹若要说,言语间也该向着九弟才是。正是因为九弟妹不善棋艺,所以才会从心底敬佩善棋艺者。”

女子慕强,是人之常情。

胤禛拍了拍乌拉那拉氏放在膝头的手,言道:“福晋说的有理。”

夫妇一体,以他与老九的关系来说,董时宁是没有必要费心思,来称赞他。

——

另一边,回九贝子府的马车上,胤禟双手搭在膝头,侧身而坐,一脸不爽的盯着董时宁。

董时宁发现胤禟的视线后,一脸迷茫问道:“干嘛?”

胤禟酸溜溜的质问,“一局棋而已,值得你那样夸赞老四?”

董时宁这便明白了,胤禟是吃醋自己吹胤禛的彩虹屁,才要挑衅胤禛再来对弈一局,好扳回一城。

真是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董时宁往胤禟那边移了移,眼波含情的望着胤禟,一双手又柔柔的搭在胤禟的马蹄袖口上,一边轻轻晃着胤禟的手,一边解释:“不过是场面话。”

胤禟心里受用的很,那点儿子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但面上却还是绷着,接着问道:“那御花园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董时宁听罢,将手收了回来,言简意赅的将那天的事讲了一遍。

胤禟听罢,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董时宁,嘱咐道:“碰巧就算了,日后还是离四嫂远些。”

董时宁却是不赞同,试问道:“为何?四嫂人挺好的。”

她还要通过乌拉那拉氏,抱四大爷大腿呢。

胤禟的视线从董时宁身上移开,看向前方,悠悠道:“四嫂虽好,可老四……”胤禟没再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道:“福晋记住便是。”

平心而论,乌拉那拉氏确实是贤良淑德的女子,可胤禟即使知晓,胤禛是最后的赢家,不愿也做不到故意攀附,更不愿身边之人,与其扯上关系。

听这意思,胤禟不愿她与乌拉那拉氏有来往,是因为四大爷?

董时宁看向胤禟,试探问道:“四爷只是面冷了些,我瞧着爷对四爷,似有偏见?”

胤禟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道:“偏见?”

“汗阿玛早有言,老四为人轻率,喜怒不定,爷觉得不仅如此,他还睚眦必报。”说着,胤禟的眼眸深邃了许多,前世旧事浮上心头。

董时宁捏着手里的帕子,思付着胤禟对胤禛这般仇视,该如何改善和拉近他们的关系。

董时宁凑过去,一只手轻轻拉了拉胤禟的袖口,好奇问道:“看来,四爷惹恼过爷?”

胤禟便讲起了鲜为人知的事情,“从前在阿哥所,老四有一只叫百福的狗,宝贝的紧,不让摸也不让抱,爷那时也年幼,就偷偷的给百福剃了毛,可老四知道后,竟然追了我整整三条街,将我的辫子剪了。”

满人断发一谓国丧,二谓出家,三谓夫丧,是以不可轻易断发。

当时汗阿玛也是生了大气的,训斥了他与老四,因无故断发不祥,更是下令此事不许外传,也算是保住了他小小的颜面,可私下里,几个兄弟没少笑话他。

董时宁听着这故事,脑子里浮现出,还是孩童的四大爷,气鼓鼓的拿着剪子满街跑的画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胤禟诧异的看向,笑得不能自已的董时宁。

这是他亲福晋吗?

董时宁发觉自己笑得有点儿太开心了,便敛了笑意,出声劝解道:“爷与四爷当年,不过都是孩童罢了,兄弟间打打闹闹最是寻常,这才显得亲热呢。”

若换做她精心养护的宠物狗,被人恶作剧剃了毛,她也是要与人拼命的,四大爷这不过算是“以牙还牙。”

可为了缓和胤禟与胤禛的关系,董时宁只能当“和事佬”了。

胤禟“嘁”了一声,一脸傲娇道:“谁要与他亲热。”

也是,胤禟只对他的亲亲好八哥亲热。

董时宁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拆散八/九小团体的道路漫漫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