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听到他塔喇氏松了口,董时宁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来。

他塔喇氏见董时宁,没有真的动气,一颗心安稳了许多,随后又捏着手里的帕子,目光望着石桌上,饮了几口的茶汤,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九弟妹,我其实今日来,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你。”

董时宁是打心眼儿里,敬重她这个嫂子,他塔喇氏也鼓起勇气,准备将难以开口的事说出来。

董时宁见他塔喇氏这般纠结,想着这事定然是私密的,便起身挽着他塔喇氏进了屋子,让青黛等人在外面守着,不许人靠近。

他塔喇氏看向,同坐在小榻上的董时宁,缓缓道:“弟妹,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五福晋做的实在是憋屈的很。”

在一众皇子福晋中,就数她出身低,阿玛不过是个小小的员外郎,不能给自家爷,带来朝堂上的助力不说,她还要将本就不多的体己钱攒下来,暗中贴补娘家。

她也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美人儿,姿色平平不说,性子又闷,不讨胤祺的喜欢,自打进府后,就处处谨慎小心,生怕做错了事情,给胤祺丢面儿,从而让胤祺更厌恶她。

而刘佳氏虽然是侧福晋,比她早入府不说,又生下了胤祺的长子弘昇,在五贝勒府可是风光无限,日子过得比她这个正牌福晋滋润多了。

这几年,胤祺来她房中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本来也看淡了,只想做好这个五福晋这个身份。

可昨日,胤祺却忽然让身边的贴身太监,送了栗子酥过来。

且不说胤祺很少给她买糕点,再者她本身对栗子过敏,根本就吃不得。

细问之下,她才知晓,是胤禟要给董时宁买爱吃的荷花酥时,胤祺也在场,为了不在自己亲弟弟面前丢了面子,才大气的给她包了一份儿栗子酥。

而今日中午,也是因为胤禟当着宜妃的面,先让何玉柱传话给董时宁,胤祺才有样学样,特意派人回府告诉刘佳氏不回府用午膳时,捎上了她这个嫡福晋。

她再无用,也忍受不了胤祺这般假惺惺的做戏,她争不过刘佳氏,可偏偏又不甘心,思来想去才硬着头皮,来九贝子府找董时宁取经。

董时宁听罢他塔喇氏的话,言道:“嫂嫂觉得憋屈,是因为从前一直忍着委屈,不忍,自然就不憋屈了。”

他塔喇氏抬眼看着董时宁,轻叹一声,言道:“我是不想忍的,可我又没有立足的底气。”

出嫁的女子的底气,无非就是娘家、子嗣和丈夫的宠爱。

而她,偏偏一样也不占。

董时宁瞧着神色黯淡的他塔喇氏,心中不禁有了几分同情,“谁说嫂嫂没有底气,你自己便是最好的底气。”

他塔喇氏闻言,不敢置信道:“我自己?”

董时宁朗声道:“是啊,嫂嫂先是他塔喇·沐婉,而后才是他塔喇家的女儿、五贝勒福晋。嫂嫂不需要依仗旁人做底气,咱们女人要自己自立自强,让自己变成底气。”

他塔喇氏听完,先是一愣,而后絮絮道:“话虽如此,可我身无长处,再者,出嫁从夫,何况咱们又是皇家的儿媳,丈夫不只是丈夫,更是主子,九弟妹你日子过得滋润,那都是因为九弟护你敬你啊。”说到后面,他塔喇氏的目光中,竟还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董时宁:“……”

是她错了。

她跟一个在男尊女卑思想熏陶下,长大的女子,谈什么自立自强啊。

这个等级深严的社会,非她一人之力可以更改的。

不过,他塔喇氏要想日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那必然是要做出改变的。

这应该也是他塔喇氏,今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

“嫂嫂,你刚才可瞧见了我院子中的玉兰花?”董时宁改变了策略,出声问道。

他塔喇氏不明白董时宁为何突然将话题,转到了无关紧要的花上,但还是大方的回答:“瞧见了,开的甚是好看。”

董时宁接着问道:“那若是有一只蜜蜂来采蜜,嫂嫂以为,那蜜蜂会先采哪朵花?”

这算什么问题?

他塔喇氏忍下心头疑惑,认真的答道:“这,自然是开的最艳、花蜜最多的那一个。”

董时宁引导道:“这便是了。男人呀,就如同这蜜蜂,女人呢,就像是院子里的花,他只会被最娇艳的那一朵吸引,而嫂嫂你,就该做那朵开的最娇艳的花。”

他塔喇氏这时才明白,董时宁为何突然问起玉兰花了,“弟妹说得在理,可我……”

他塔喇氏恍然大悟的眼睛,转瞬又暗了下去。

在五贝勒府,最绚丽夺目的那朵花,向来只会是刘佳氏。

一番交谈下来,董时宁已然将他塔喇氏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

“嫂嫂莫要妄自菲薄,我瞧着嫂嫂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谦逊,少了些自信。”

他塔喇氏有些迟疑的问道:“自信?”

董时宁一针见血道:“没错,嫂嫂不该太过拘谨着自己,总瞧着自己的短处,应当拿出嫡福晋的款儿来。”

说到这里,他塔喇氏的眼神,重新焕发了光彩,像是下定了决心,问道:“嫂嫂愚钝,弟妹告诉我,具体该如何做?”

既然董时宁愿意为她指点迷津,她何不放开手脚,试一试。

董时宁见他塔喇氏还算是有决心,便朗声道:“一个字,‘变’。首先是外形要变,嫂嫂的穿着打扮,太过规矩素净了,要大改一番,不如我替嫂嫂好好装扮装扮。”

他塔喇氏听罢,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她的嫁妆都是虚的,值钱的没有什么,除了年节宫里的赏赐,就是月例银子,还要补贴娘家,是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胤祺又不喜她,只会私下里补贴刘佳氏。

他塔喇氏当即应了下来,见董时宁要拿自己的首饰匣子为她装扮,连忙拒绝。

她已经收了一个镯子,哪里再好要董时宁的首饰。

董时宁也没有再坚持,而是跟着他塔喇氏出府坐马车,一同去往五贝勒府。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马车已经到了五贝勒府正门前。

董时宁与他塔喇氏下了马车,便往府里走去,穿过通往后院的垂花门不久,迎面便遇上了五阿哥胤祺的侧福晋——刘佳氏。

刘佳氏见到董时宁的那一刻,有些意外,随后微微屈膝,敷衍的朝着他塔喇氏行了个礼,随后脸上扬着标准的营业笑容,亲切唤道:“听说前几日九弟妹病了,如今红光满面,可是大好了。”

他塔喇氏对于刘佳氏的做法,已然习以为常,并没有计较,但董时宁却无法容忍。

当着外人的面,刘佳氏便不尊他塔喇氏,可想他塔喇氏平日在府里的地位。

董时宁脸上挤出温柔的笑,言道:“多谢小五嫂牵挂,不过小五嫂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刘佳氏一脸迷茫。

董时宁贴心的提醒道:“小五嫂忘了给我行礼啊。”

刘佳氏虽然是上了玉碟的侧福晋,但也只是胤祺的妾室,而她,可是胤禟的嫡福晋。

董时宁此话一出,刘佳氏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又笑呵呵的说道:“瞧我这记性。”

话落,刘佳氏朝着董时宁福了个身。

董时宁再次贴心的提醒道:“小五嫂的记性确实不好,我这还没叫小五嫂起来呢。”

此话一出,刘佳氏脸上的笑容,彻底淡了下去。

与董时宁站在一处的他塔喇氏,完美的将刘佳氏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心里不仅觉得解气,还有些佩服董时宁。

见刘佳氏还愣着,他塔喇氏扬声道:“刘侧福晋,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道理弘昇可都明白。”

也不知是否有外人在场的原因,刘佳氏竟然觉得,一向好脾气的他塔喇氏,在说这句话时,竟然带着几分威严。

纵使九爷胤禟与八爷胤禩关系最好,可胤祺心中最看重的,还是胤禟这个亲弟弟。

何况董时宁又是胤禟的嫡福晋,孰轻孰重,刘佳氏还是分的清的。

“福晋提醒的是。”话音落下,刘佳氏又规规矩矩的,朝着董时宁行了个礼。

待董时宁叫起时,刘佳氏方才将身子站直。

董时宁眨着无辜的眼睛说道:“小五嫂可别怪我计较,咱们是实在亲戚,我只怕小五嫂,在自己人面前随意惯了,去外面若是忘了规矩,岂不是会丢了,五贝勒府的面子。”

董时宁语气诚恳,刘佳氏也不好垮着脸,只能挤出笑容说道:“怎会,九弟妹说得极是。”

“小五嫂明白我的苦心就好。”说着,董时宁看了他塔喇氏一眼,接着道:“我与五嫂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奉陪小五嫂了。”

“自然。”说罢,刘佳氏往左迈了一步,而后侧身站着,将路让出来。

待董时宁与他塔喇氏走后,刘佳氏的脸色才冷了下来。

跟在刘佳氏身后的丫鬟,也不敢贸然出声,生怕主子将火气撒在自己身上。

刘佳氏攥着手里的锦帕,望着二人消失不见的背影,冷冷道:“回去。”

小丫鬟闻言,连忙抬步跟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