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老师,再见!”
“我们同路,一起走吧!”话音刚落,几个学生的身影迅速隐没在楼梯间。
“果然没有小孩会喜欢周末补习,就这么不待见我。”
欧焕荷啧啧两声,锁上宿舍门抬步往家走。好久没吃过胡春兰女士的拿手菜,今天回去蹭蹭饭顺便看下老妈子。刚拐过弯到电视台家属院地界,却听背后一直有人喊:“亚洲小姐冠军!亚洲小姐冠军!”
嘿!稀奇了,这小地方居然有亚洲小姐出现。正想回头一睹芳容,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拍,她下意识开口:“不买东西、不搭车,问路掉钱找警察。”
“噗嗤,这位小姐,你后背有张纸。”
待看清伸到眼前的纸条,欧焕荷感觉大脑皮层受到震动。只见上面潦草如狗刨的六个大字:亚洲小姐冠军!
唐非池好奇道:“你不生气?”
这个声音......刚才就是他喊得整条街都听见!
比起恶作剧的人,这个人一样可恶!
欧焕荷心里冷笑,面上故作镇定地说:“这是对我美貌与智慧的肯定,我生什么气。难道你觉得我……”说着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陌生人,警惕地看向来人:“谢谢你,还有事?”
唐非池笑得一脸无辜:“想找亚洲小姐问个路。”
欧焕荷当面翻了个白眼,不耐烦伺候他:“朝前走两百米再左转,那里有值班的公安岗亭。”
“诶!别走呀!”唐非池出声把人拦住,往停在路边摩托车一指,“我的车快没油了,实在不能再跑。请问祛湿街是在哪里?我到处都没找着这个路牌,只记得我表姐夫说他们搬到祛湿街10号。”
欧焕荷唇角微勾,仰起脖子答非所问:“你知道木棉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唐非池一愣,跟着抬头望向那一排只见红花似火不见绿叶的木棉花树,虚心请教:“我对花不太了解,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噗!”他那认真的模样让欧焕荷差点破功笑出声,压着嗓音一本正经道:“在本地,它的花语是...祛湿!因为它有祛湿的功效,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捡木棉花,所以这条路也叫......”
“所以永福路就是祛湿街!”难怪路边的栅栏上挂满一串串晒得半干的木棉花,还有经过的小孩老人都会手揣几朵放口袋里。
唐非池恍然大悟般接过她的话,又情不自禁地盯着头顶上的木棉花走近几分。整条街大概百米长,人行道两旁却种了不少木棉树。现在正好是花期,放眼望去一片灿烂烈焰非常壮观。
“哎!”欧焕荷来不及提醒,那人已经一脚踩在狗粑粑上。她这次实在忍不住,眉开眼笑道:“赏花的同时记得留意脚下,我看这坨还挺新鲜。哈哈哈!”
她笑声里多少有些大仇得报的火药味,唐非池单脚跳到树下蹭干净皮鞋底,苦笑道:“报应不要来得太快,我为刚才故意大声喊你道歉。”
“你找的10号就是这里,记得看路哦!”欧焕荷才不和他在明面上计较,往身后一指就径自朝院门口走去。
唐非池微微垂下头,失笑道:“谢谢提醒。”
***
时间回到半小时后,胡春兰绕过榕树听到那声表舅,面上是和众人一样的惊讶。
范玉娇回过神来,一副诧然口吻:“焕荷男朋友是劭烨表舅?!”
有人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桥梁,拍手叫道:“哟,该不会是开云介绍的吧。”
唐非池瞳孔里闪过错愕,微笑道:“优秀的女孩子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会吸引旁人目光,我是个俗人当然不能免俗,在问路的时候不自觉聊多了几句。”
他这一番话虽然委婉但自然就印证了欧焕荷之前说的话,几位大妈在空中来回交换眼神。
范玉娇脸上讪讪道:“原来是碰巧同路呀,还以为你们是......”
“你们再搅合下去该让劭烨表舅多不自在,现在说开就好。”
胡春兰把话抢过去不让范玉娇继续说下去,扭头又对她讲:“不要你以为了,你呀!真是山草药——噏得就噏①。当时听你那么一说,我也是昏了头。”
范玉娇自觉是自己嘴巴惹了事,赶紧把责任揽上身,拍着胸脯道:“你放心!焕荷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什么为人大家都清楚。老姐妹们不会出去说胡话,是吧?!”说着扫视众人,从她们脸上获得保证后才放心转移目标。这件事一定要给欧家个交代,她还想给焕荷介绍对象嘞!
唐非池掏出兜里的名片一一派去,面对这些“半路外甥”毫无怯意地介绍道:“阿姨你们好,我们公司主营电子产品、玩具制品和代加工。有什么忙我帮得上的,随时喊小唐我。”
欧焕荷这会儿悄摸融入大院街坊阵营,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这位自称是秦劭烨表舅的男人。
“小唐,你是个玩具设计师啊。”范玉娇眯眼举高名片在阳光下细看,语气里带上抱怨:“现在的玩具净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那孙子天天吵着买贴纸卡片,不经吃不经用的。”
“我们对玩具不感兴趣,”有人挤开范玉娇,一脸慈爱道:“小唐你今年多大?有对象了吗?哪里人?”
“我有不少优秀的外甥女侄女,你看看哪个合眼缘?”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选妃呢。”欧焕荷撇嘴嘀咕一句。
胡春兰在旁边看得眼热,拿起毛衣针慢慢靠近。手里戳着针,耳朵却竖得直直的。听到欧焕荷声音才想起还有个单身姑娘在这,寻思这个话题万一又扯上她不合适,唬着脸轰道:“你去看着那两个小的,不能让他们跑出院子。”
“院门口有张伯守着,苍蝇都飞不出去。”嘴上顶了一句,欧焕荷依言踱步去小孩堆那。
许冠宁突然被人揉了一把头发,仰头往上看发现是她小姨。咧开嘴露出小米牙笑笑,低头目光重新回到秦劭烨手上。
他正手忙脚乱地摆弄一辆金属外壳的小汽车。欧扬在一旁看得急眼,恨不得上手换他来,心疼道:“你这样会把车门掰坏的!”
秦劭烨干脆把车子塞他怀里,泄气道:“我不会玩,你教我。”
“秦劭烨,你有好多玩具呀!”陈宝言眼馋道:“能不能给我玩一下下那个比卡丘?”
“喏,给你。”
秦劭烨毫不犹豫地掏出那只橡胶黄老鼠递过去,羡慕蔓延到其他小朋友脸上,纷纷凑到他身旁说好话。
“秦劭烨,你表舅真好啊!我想抱一下那只小白狗。”
“我想买那个弹珠警察黑宝好久了,可以给我带回家玩吗?”
“不能带回家,只能在这里玩。”
秦劭烨那边的众星拱月衬出许冠宁的形单只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面前失了势,立马嘟嘴肯定道:“哼,让我爸爸给我一个表舅!”
欧焕荷忍俊不禁,抖着肩膀说:“你爸可能给不了。”
“给什么?”欧焕莲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两人一跳。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许冠宁冲去扒住许东昇的裤腿,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委屈道:“爸爸,你快给我一个有很多玩具的表舅!”
许东昇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哈哈哈!”欧焕荷笑得眼角泛出泪珠,捂着笑疼的肚子把原因解释一遍。
许东昇嘴角抖动,忍住笑说:“你爸我干不了大变活人的事,现在回家给你变出两菜一汤。”
许冠宁听得懵懵懂懂,睁着大眼睛盯紧许东昇的脸问:“真的?为什么秦劭烨有表舅?”
这话得从人家族谱源头开始解释,许东昇索性扭头避而不答,朝胡春兰喊:“妈!今晚不用煮宁宁的饭。”
“哎!”胡春兰忙着从老姐妹和唐非池对话捕抓信息,冷不丁被大女婿的声音惊得毛衣针戳中指头。她的反应引起旁人目光,扯起唇角蒙混过去:“果然织毛衣得专心,要不然会挑错针。”
许东昇抱着许冠宁经过,扫眼她那个常年拎在手臂上的毛线袋子,劝道:“妈,现在天气热。织毛衣费眼又穿不上,您多打打麻将。”
胡春兰瞟他一眼,淡淡开口:“我这是打发时间,偶尔戳两针不碍事。”
许冠宁不解地抬头看向许东昇:“外婆说是织给我的小裙子,爸爸你为什么不让外婆织?”
这件毛衣从许冠宁上小班织到现在即将幼儿园毕业。毛线被盘包浆了,衣服却不见长两寸。
许东昇额角抽搐,假咳两声镇定道:“织毛衣细针细线磨人得很,爸爸是担心外婆太辛苦。”
“呜呜,外婆眼睛会看不见吗?我不要毛衣了,爸爸你也不准穿毛衣。”
她这一竿子把他也挑下水,颠了颠臂弯上的小团子。许东昇快走几步跨上楼梯,没好气道:“我有你挡风,哪需要毛衣。”
许冠宁小心地瞟一眼她爸脸色,语气里尽是企图掩盖的担心:“我...我太小只,风会吹走我的。”
欧焕莲拎着菜袋子走在后面,促狭道:“你吃多点饭就不会被吹走啦!”
许冠宁满脸紧张,甩着头喊:“不要挡风,不要!”
“好了好了,不拿你挡风。”魔音穿耳,徐东升连忙投降道:“你这小身板能挡啥,再扭来扭去会累死你爸我。”
许冠宁终于放下悬着的心,有心思回到前面的话题。既然许东昇给不了她表舅,那就换个人。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欧焕莲问:“妈妈,你有没有很多玩具的表舅?”
许东昇弯腰放人下地,努努嘴:“想买玩具找你妈申请去,要什么表舅都没有她的话好使。”
欧焕莲放下菜,挽手坐在太师椅上酸溜溜道:“难怪眼里只看见你爸,原来是有事相求。”
许冠宁一身见风使舵的本事,爬上欧焕莲后背,揽住人脖颈说:“妈妈,你见过会说话的小猪吗?”
她刚才只是在秦劭烨面前没表现出来,其实她很想摸摸那只会说话的小猪。
“给你买小猪可以,但是你要先洗澡变香香猪。”
欧焕莲扇扇风,假装嫌弃道:“咦!你一身酸馊味不要靠近我,今天又玩得满头大汗了吧。”
小猪玩具承诺得到口头落实,以后她也是有‘猪’人。许挂宁开心得像只黏人的小猫咪一样不停用脸蹭她脖颈,笑嘻嘻道:“范奶奶她们说我是甜甜的,我现在是酸酸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