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音下去之后,白赫曦在屋内取了张白纸,开始认真记下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通过文书和刚刚思音所说的内容,她好像能整理出一份生存必备的人物关系图了。
她在没死之前就是个学渣,如今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握着毛笔字更是不知道如何下笔,只能和从前握笔一样,歪歪扭扭地开始写。
首先,毫无疑问的,这是个女尊男卑的世界,而自己的母皇,也就是当今女帝,今年已经四十,自己是她与昭玉凤后的第一个女儿,也就是嫡长女,在十六岁的时候受封为嫡长主,是这个国度未来的接班人。
自己的父后在自己五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留下了二妹,也就是二殿下宸王白秋渝,三妹白景玥是张贵君之女,其余几个姐妹都年龄尚小,还被养在宫中。
自己和二妹三妹的关系应当都不太好,光是在桌面上的文书中,就不难看出这三人之间正在暗自较量,光是为了江城赈灾一事,便吵了好几个来回。
治理水患,难道不是听上去便是个苦差事。
白赫曦皱着眉,看着女帝最终将这件差事交给自己的诏令,觉得自己确实是倒霉。
这白赫曦求来的差事,关我什么事。
但如今自己已然成为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好在女帝为了让白赫曦有充分的时间准备,这几日免了她的上朝,让她得以稍微喘息片刻。
她可还没学会在朝堂上要如何说话。
凤君……君青岚,她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这个名字,她如今终于知道这位凤君的名字了,也知晓了和他的过往,虽然不知道流言中的那次除夕家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总觉得,这人不止于此。
明明爱慕的是白景玥,为什么爬自己的床。
这根本就说不通。
但这件事如今除了当事人之外,怕也是查不清楚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在短期之内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是必然不会考虑换掉这位凤君的。
如此,倒还是需要与他好好相处才行,但看之前白赫曦对君青岚的态度来看,这应当是个很大的工程。
若这人真是白景玥派来自己这里的卧底,那她是真想让君青岚告诉白景玥,自己对那个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若是能够和平相待,她丝毫不介意把这个位置拱手让给她的。
但是这也只能是想象了,即便白赫曦的学历很是有限,但也是听过看过些历史故事的,历来都是成王败寇,自己即便让出位置,别人多半也不会放过自己,唯一能够保全自己的方式,还是要有可依靠的资本。
比如说钱。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醒的认识,看那么些文书就已经困得想睡觉了,若是真有朝一日继承了皇位,对她而言只是折磨。
所以,不如专心搞钱,等到自己的经济实力已经足以驾驭在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的脑袋上的时候,对方也就没办法轻易撼动自己的位置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
思索再三后,她还是提笔,在新的一页纸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友好互助和平盟约”,然后洋洋洒洒地开始了自己的创作,虽然字体上有些像鬼画符,但是在中心含义上,她觉得自己还是颇为可圈可点的。
白赫曦满意地停了笔,将这几页都收拾到了一起。
她要告诉君青岚,从这之后她不会伤害他,也请这位凤君不要给自己下绊子,她只需要他与自己维持这段关系到自己站稳脚跟之后,便也会愿意给出一纸和离书,送他离开。
此时,门外的绿萼敲了敲门:“殿下,梁大人求见。”
“梁大人?”白赫曦丝毫想不起来这位梁大人是什么人物,但是别人既然都已经来到了府上,自己也就不得不见了。
只能随机应变了。
等走到正厅,梁月已经等待了一会了,见到白赫曦后,她立刻见了礼。
梁月是兰翎卫都统,也是此次白赫曦前往江城的护卫,她此次前来,便是来与白赫曦商讨江城水灾一事的。
“殿下,江城水患,难民中不乏暴民,兰翎卫会全程护送殿下,还望殿下宽心。”梁月拱手一拜,她虽是女子,但是身形却与成年男子一般,长相也很是英气,腰间别着一把弯刀,眼神明亮澄澈,看上去很是可靠。
白赫曦心里松了口气,这一趟自己虽然非走不可,但安全总归还是有了保障。
自己已经不想再死一次了。
“殿下,不知还需多少时日启程,下官也可先行调派人手,护驾左右。”
“凤君身体抱恙,这几日本宫尚不方便离开,加之母皇钦点赈灾粮食已经先行离京,本宫欲再停留三日启程。”
这样的理由乃是人之常情,梁月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当即行了礼之后便告退了。
见人走远,白赫曦觉得自己颇为疲惫,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当真是一时半刻安生的时间都没有。
休整了一日之后,第二日的未时,被派去将功赎罪的思音再度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声音有些欣喜:“殿下,凤君醒了!”
胡太医走之前曾说过,君青岚这几日若是能醒,便算是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性命可以无虞,之后慢慢养着就是了。
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白赫曦放下了手里看了一半的文书,站起了身。
“我去看看。”
君青岚的屋子里,照旧是大婚之时的布置,白赫曦应当是为了让自己永远记得这段耻辱,这才一直未曾撤走,以至于白赫曦每次入屋,都会被这艳红色晃了眼。
等到君青岚身体好点了,就把这卧室的装饰给撤了。
她在内心默默地规划着,跨进了屋内。
君青岚确实是醒了,但是在高热之下,他的意识很是模糊,但在看见白赫曦的一瞬间,他就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病痛之时,恐惧似乎会比平时放大很多倍。
白赫曦看着他这副模样,皱起了眉,胡太医依旧侍奉在侧,在诊脉之后,白赫曦冷声问道:“两日后他是否能随我下江城赈灾?”
她并不打算让君青岚留在府内,如今他和白景玥的关系暧昧不清,万一自己身在江城,家被偷了,那岂不是亏大了,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君青岚究竟是什么人之前,她不会放任这个隐患自己生长。
胡太医只觉得这位嫡长主果然如传闻一般冷酷无情,这人用眼睛都能看出来,凤君如此的状态必然是不适宜远行奔波,更何况是江城水患那样的艰苦条件。
但是这位嫡长主的命令是绝不能推辞的,她只能应声道:“若是路上能继续用药,想来……想来当是可以的。”
见她说得如此不确定,白赫曦便明白此事有些勉强,但办法总是有的,她看了眼胡太医,吩咐道:“凤君身子不适,路上或多艰险,还望太医能够随行,此事本宫会请示母皇。”
胡太医虽然是宫中之人,但自己是嫡长主,请一位太医随行无可厚非,想来自己的母皇应当也不会怪罪。
胡太医却没想到,自己这一遭出诊,还给自己揽了个艰苦的差事,有苦难言,但白赫曦都如此吩咐了,再不答应就是人头落地的大事了,便也只能应承下来。
“是,下官遵命。”
临走的时候,她看见君青岚又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眉头紧锁,看着便不大舒服。
即便如此,白赫曦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凤君的眉眼长得很是好看,虽然如今在伤病在身,身形憔悴,又只穿了白色里衣,但却比前几日那几个穿红着绿,打扮风骚的男人好看的多,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无休止的折磨,应当也会是光风霁月的一位公子罢。
她只这么想了一遭,便走出了门外。
但无论如何,于她而言,君青岚都不过是一个稍显重要的过客而已,等到自己达成目的,两人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此,似乎并不需要对这个人抱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眼下自己需要发愁的,还是赈灾一事。
按说赈灾也简单,将朝廷的粮草带至江城,在分发下去便可解燃眉之急,但是水患向来变幻莫测,危险也未可知,灾后的重建同样是个不小的问题,若仅仅只是分发粮草,便是治标不治本,算不上完成了母皇交给自己的任务。
虽然她知晓如今补习相关知识已经是临时抱佛脚,但终归也是一条出路,后面一连两日,她除了用膳,几乎都把自己关在了屋内。
可惜的是,每每打开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开始昏昏欲睡,不消一会,便已经进入了梦乡,作为学渣,这样的睡眠质量在这个世界依旧保持得很好。
到了第三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浩浩荡荡的兰翎卫在嫡长主府的门口准备就绪,白赫曦走在最前,身后是被人搀扶着的,堪堪能下地走路的君青岚。
既是去赈灾的,排场太大未免显眼,白赫曦便与君青岚共上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很是宽敞,配有小茶几和睡觉用的寝榻,算得上是古代版的小型房车。
“殿下,此去江城,路程或有七八日,若是有任何情况,请务必告诉下官。”梁月在门口拱了拱手,随即翻身上马,长鞭一扬。
“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