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得知能落户,还可多分一亩多的地,方竹也没多耽搁,隔天就带着方桃去找村长,到里正那儿把户籍转入苍黎村。

方竹已然跟郑青云成亲,这户籍自然是落在郑家,但方桃的落在郑家就不合规矩。她年纪小尚不能说亲,又无父无母,最后里正一合计,干脆破例给她单独立了户。

如此一来,姐妹俩算是正式在苍黎村安顿下来。

从里正家回来,村长就领着他们把一亩五分的荒地分出来了。

荒地离郑家不算太远,就在大水沟靠上游的地方。虽然背阴了点儿,但离水源近,位置也不算太差。

如今已是七月初,早点儿把荒地收拾出来,撒一茬黄豆、绿豆正合适,顺带还能肥肥地,来年再种别的作物也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方竹和陈秀兰就起来忙活。

今天一天都要在地里,可不得早早地起来把家里安置好。

另外开荒种地不比闲时,一天只吃两顿饭受不住,做起活来也没劲儿,还要备些吃的过中才行。

家里还有磨好的荞麦面,方竹便打算蒸一屉馒头,带着方便又能顶饱。

她舀了满满两大碗荞麦面倒进木盆,又往里掺了一碗白面,这样混着蒸出来的荞面馒头才更软更香。

和面要用温水,搅匀之后就是不停地揉压,等面团表面光滑不粘手,就可以蒙上布饧个一刻钟。

趁着这会儿功夫,方竹给灶里添上火,割了两指宽、一指长那么一小条腊肉。

腊肉已经烧过,表面的黑灰被刮得干干净净,露出黄灿灿的肉皮,只需要拿热水洗洗就成。

方竹动作利落地将腊肉切成小丁,放进热锅煸出油,她又拿木勺子从墙边的坛子里挖出小半碗酱豆倒进锅里。

酱豆里盐、葱、姜、蒜、辣子都是齐全的,就算直接吃也没问题,炒的时候什么都用不着加,翻几下就能出锅。

炒好的用竹筒装上,到时带去地里,饿的时候拿馒头一夹一蘸,有油又有盐,保准吃得香。

说起来方竹还是小的时候在跟娘亲交好的绣娘家吃过一回酱豆,后来就再没尝过。毕竟这东西做的时候费盐,一般少有人愿折腾。

但陈秀兰说郑青云爱吃,去山里打猎也习惯带点儿,因此她每年都会做上一小坛。再看看梁上挂的几块腊肉,想来他们母子俩之前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也难怪张翠莲老惦记着。

只是如今郑青云重伤,少了个赚钱的不说,还要花许多银钱买药。这样下去,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还是得想个办法多赚些才好。

方竹一边刷锅一边想着。

等锅里烧上水,面已经饧得差不多,陈秀兰也给郑青云喂完药回来,她还顺带去院子里揪了几个新鲜的茄子和青椒。

陈秀兰直接把茄子和青椒往灶洞里一塞,拨些滚烫的灰烬盖在上面,就去洗手帮忙做馒头。

两人都是做惯这些活儿的,一个擀面切剂子,一个揉面,没一会儿竹笼屉里就摆满了圆润的荞面馒头。

烧好的茄子和青椒也被撕去焦黑的外皮,洗得干干净净,放在碗里擂成酱,撒了盐和麻油拌匀。

吃过早食,方竹和陈秀兰便背着背篓,扛着锄头下地了。

水沟边的荒地里放眼望去全是半人高的狗尾巴草、小蓬草,中间还网着各种各样的藤子、刺条,看着就难弄得很。

但两人都不是躲懒的性子,放下背篓就拿着刀开始干活。

陈秀兰看了眼前方,提醒道:“你看着些,这草长得深,小心里面有蛇。”

方竹慎重地点头。

杂草丛生的地方就是怕这些,除了地下的蛇,还有树枝子上也要注意,万一捏到毛虫,又或者碰到蜂窝也够遭罪的。

但再怎么仔细,也免不了被草茎划、木刺扎,再被汗液一浸,那是又疼又痒。

好在这儿离水沟近,实在受不了了,就到沟边掬一捧凉水,稍微洗一洗也就没那么难受。

过了晌午,两人才在树荫下坐着歇息,顺便填肚子。

馒头和小菜自然早就凉了,但在地里做活有一口吃的就成,也用不着讲究那么多。

陈秀兰把馒头上下掰开,夹了一筷子烧茄子和酱豆塞进去,狠狠咬下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这草长得那么旺,也不知道种粮食咋样。”

方竹:“勤快些精细着种,收成总不会太差的。”

“说的也是,这再好的地你不好好伺候着,它也长不出多好的东西。”

两人说着话,吃完几个大馒头,又灌了好几口甘甜的山泉水,便重新扎进地里。

杂草割完,还得把草根都挖起来,石头也得捡出去扔到别处。

一亩五分地,两个人忙了两三天才终于整出了点样子。

开好的荒地平平整整,泥土被挖得松松垮垮,看不见什么杂草,瞧着就让人高兴。

陈秀兰抹着汗,眼里却带了笑:“再烧几堆火粪,过几天就能来撒豆子了。”

于是两人又把前两日割的草茎、刺藤,挖出来的草根都码成堆,再在上面盖一层湿土,然后拿打火石,用枯叶子点了火。

白色的浓烟腾得升起,直窜到空中,带着草木气息,呛得人眼泪汪汪。

家里没有喂猪养牛,也就没什么粪肥,一年到头攒的点鸡粪又只够种菜的,这种粮食的地里就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肥田。

每年种地的时节,村里到处都是浓烟滚滚。

等把火粪都烧完,已是日薄西山。

两人也没急着回去,拿了背篓和撮箕跑到水沟。

陈秀兰拿着撮箕,看一眼旁边挽起裤腿,抱着背篓蹚进水里的方竹,小声开口:“这鱼儿精得很,不好抓。”

方竹小心翼翼地把背篓沉进水底,全神贯注地盯着游来游去地小鱼,极力压低了声音:“能捞多少是多少,也能换换口味。”

陈秀兰一想也是,之前郑青云没出事儿时,还常常往家里带鱼,一算这也好久没尝过鱼味了。

便也学着方竹的样子开始捞鱼。

和陈秀兰说的一样,这些鱼着实机灵,明明看着成群地游在背篓口面上,但只要把背篓往上一提,就争先恐后地四散奔逃。最后只剩下零星的几条待在背篓底小,翻着白肚皮上下弹跳,拍得啪啪直响。

两人最后换了好几个地方,试了七八次,才捞到十几条手指长的小鱼。

“等青云好了,让他带着你去下游的水潭里插鱼,那儿的鱼比这个大得多,就是不好捉。”陈秀兰拨着背篓里的小鱼,眉眼里藏着骄傲,“不过难不倒青云,他拿木叉子,一插一个准儿。”

方竹毫不怀疑陈秀兰的话,那人一看就是打猎捕鱼的好手。

只是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瞧见。

她这些日子天天帮着郑青云喂药、擦身,眼看着他身上的伤慢慢结痂、脱落,却始终不见他睁眼,她有时候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还活着。

回到家,方桃已经煮好饭菜,方竹便把小鱼拿木盆先泡着。

如今天热,小鱼拿回来就已经死了,若是再放一晚肯定得臭。

于是等吃完饭,陈秀兰和方桃刷碗烧水,方竹便就着月光,在院子里慢慢收拾小鱼。

菜刀轻轻在小鱼肚上一划,再用手指一抠,里边儿的内货就清理得一干二净。

最后用水淘洗过后,撒上盐抓匀腌个一刻钟,就可以上锅煎。

煎这种小鱼用不了多少油,只需在锅里刷上薄薄一层,把鱼一条条贴上去,小火慢慢煎至两面焦黄,内里酥脆就成。

小鱼虽然没什么肉,但这样煎过之后也不用吐刺,一嚼就烂,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