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时,凛舟倒真保持了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没上桌,而是从厨房拿了点吃的回了楼上,刻意给赫一行和徐音晚留下主角的空间。
徐音晚本就别扭前几天晚上的事情,想颐指气使把他留下来,又有违她的初心。也气鼓鼓地往口中塞一口又一口发泄食欲。
“你不减肥了?胃口这么好?”赫一行被她别样的用餐方式吓一跳,回想起她为了减肥绝食,喝口水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徐音晚捏了捏自己细瘦的胳膊,瘦得都有些病态了,冲他一句,“你才减肥。”
赫一行知道又触她逆鳞了,连连投降,“好好好,我减肥。”
他勾起自己的手臂绷紧给徐音晚看,“你说我这手臂和凛舟那小子比起来是不是看着粗壮多了?”
徐音晚瞧了眼,赫一行也算是阳光体育派,但他那一臂的确都是肥肉,松松垮垮的,默默和凛舟作比,凛舟的手臂没有健身房肌肉男那般夸张,但肌肉恰达好处,线条也很漂亮。
于是诚实摇头,“你很久没锻炼了吧?十月底的运动会你能参加吗?”
赫一行被狠扎了一刀,“你这张嘴真是要么不说话,一说刀死人。听李叔说你在锻炼,不会是想参加吧?”
徐音晚本没这个念头,但距离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也不是不可以,她双目一亮,“是啊,我要参加。”
“不过李叔是被你策反了吗?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
“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俩是以后要结婚的关系,现在得知你的动向不是理所当然吗?”赫一行说得一脸骄傲,把自己手机推到她面前,输下手机密码,“喏,你要是要查我呢,随时欢迎。”
这让徐音晚受宠若惊,原著中赫一行的确不是个花花肠子,有点纨绔子弟的坏心眼和嚣张,但对徐音晚说不上差。
如今徐音晚不是那个徐音晚,她只想过故事的走向不会再伤害到她,没想过是否要和面前这个人步入婚姻的殿堂,这对哪个徐音晚来说都为时过早。
赫一行还在坦然大方地给她讲解他的手机软件,丝毫没注意到徐音晚表情的变化。
楼上,一道身影一直靠在拐角的位置注视着这一切。
凛舟屈着一只膝盖,双手插在兜中,下巴微昂,双目狭长冷峻,周身响起骨碎般的咔咔响声,他面部的肌肉微乎其乎地抽搐了下,在阴影中显得略有阴鸷。
和未婚夫在一块,才能让她露出这么甜蜜的笑容,这么的情投意合。
客厅里,赫一行一直待到近十一点还不肯回,直至赫家来了电话催促,才依依不舍和徐音晚道别。
徐音晚在门合上那一刹那几近以秒速往楼上飞奔。
社交太消耗她的能量了,她想不通为什么赫一行那么能说,一张嘴一晚上就没停过,也不管她有没有认真听,也没注意到她神魂已经飘忽到九霄云外。
她此时此刻只想赶紧进她的小窝躲起来一个人休息。
楼梯口似有个影子飘过,徐音晚揉了揉眼睛,又定睛一看,空空如也,只当是自己看错了,开门溜进了屋不再深究。
确认她的门合上,那个“影子”才又出来站在她门外,直到透过门隙看见她的灯灭了才离开。
徐音晚在家休养半个月,身体适应得差不多后提出了返校。
这些日子两人除了白天在书房辅导学习外,没有进行过和书本内容外的任何话题,像对公事公办的你出钱我出力的上下级关系。
唯一不同的是赫一行每晚都会来拜访,让她心力交瘁。为此她饭后也会掐着赫一行来的点去外边夜跑。
赫一行等她回来后夜已深,他不好多叨扰,象征性给她留个抱抱才离开。与青春期最单纯的那类情侣关系无差。
凛舟总是跟在其后,看起来大汗淋漓,额前湿了一片,每每斜他一眼又收回眼神,仿佛并未把他放在眼里,侧身从相拥的两人身侧路过,干脆清冷。
任赫一行想要发作,也只是吃瘪的看他离去的背影。
徐音晚实在是不想再体会被赫一行抱时肩膀瑟缩在一块的感觉,绞尽脑汁给赫一行编辑了一条消息,让他不用再来了。
赫一行顽固地坚持早上要来和她一块上学,让她没有拒绝的空间。
“凛舟?”徐音晚在房间踱步,十几个来回把脑袋都要转晕后,终于鼓起勇气敲了凛舟的门。
据这些日子徐音晚的观察,凛舟的个性与她也有相似之处,她不主动的话,他也不会多主动,就像一个时刻维持平衡的天秤,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这对她来说不算是个好信号,两个木头待在一起再久,也不会互相缠绕,除非让她做那条早有计划看准目标的藤曼,主动出击才行。
“睡了吗?”她把脸侧贴在门边,又小声地喊。
门被猝不及防拉开,徐音晚手上的支撑一松,连脸带人都倒向房内另一个人的身上。对方比她更眼疾手快,先一步扣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右脸在贴上那堵坚实的胸墙时反而感受到了弹性而不是砸击般的疼。
她闻到雨后的清新混着甜腻的栀子花香和干涩的酸橙后调。
凛舟把她推起身,喉结滚了滚,眼神看至一侧。
徐音晚欲哭无泪,呵呵两声,找话口,“你身上的香、真好闻。”
她现在就像个无事生事的变态,觊觎人家的身子,说的话未免太不合时宜。
“你有事?”凛舟往上扯了扯松垮的领口,但无济于事,反而耷拉得更下,露出一大片胸前的肌肤。
“我就是想来请你帮个忙。”徐音晚不敢再看这香艳的一幕,紧张地拽紧袖子,“明天我坐后座,你一定要坐我旁边知道吗?”
凛舟这会反而敢直视她了,“为什么?”
徐音晚吐字很慢,“你知道的,赫一行太能说了,我喜欢安静的环境,你坐我旁边,他就不会跟我说话了。”
凛舟眼里有几分考量之意,“只是因为这个?”
徐音晚昂头,“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你和他聊天时分明很开心。”凛舟戳破她,并不太相信这个说辞。
“你哪看出来的?”徐音晚就差大喊冤枉,可又不能直说她是短暂性伪装社交积极分子,只好无奈地说:“都是为了生活。”
凛舟不再多言,从一边衣架上扯了件外套罩她身上,推着她出去,“我答应你。”
“天气转凉了,别穿着单价乱走。”
徐音晚被推出来,眨巴眨巴双眼,扭头门已经合上。心里稍有失落,转而抛之脑后,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
次日按计划到校,赫一行找了凛舟一路茬,火力虽被转移走,徐音晚反而不那么好受。
赫一行说多难听的话,凛舟都只是受着,眼里空若无物,全不在乎,甚至没把话听进耳里。
可他越是这样,赫一行越讨厌他。
徐音晚张口要劝阻,凛舟竟然还伸手在她面前一挡,摇头示意她不要。
奇怪的是到校虽和报道无意,三人的结伴却引来了不少窃窃私语,徐音晚感觉身上被黏了不少目光,都不怀好意。
凛舟自觉退在徐音晚后面,进教室时赫一行和徐音晚并入,随后就听到了一声“啪嗒”响。
徐音晚背后一凉,转身就看到了凛舟被鸡蛋和书砸的一幕,白色的鸡蛋摔在他额角裂开,橙黄的蛋液瞬间喷流而下。而近乎三厘米厚的音乐理论摔在他大臂。
“啊!”徐音晚捂住嘴,先当事人做出了恐惧的反应。
始作俑者大摇大摆走上前弯腰捡起书,呼呼吹了两口气,把灰给拍掉,又反头搂上赫一行的肩膀,笑呵呵转头,“吓到你了啊弟妹,不好意思,我听说这是你陪读?”
徐音晚已吓懵了,摇了摇头,瞪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转而看向赫一行,“你告诉他们的?”
凛舟嘴角痛得咧起,咬着后牙阖眼蹭掉额头流下的蛋液,头发长长不少,但此时的寸头长度更具攻略性。
甩书的男生耸肩摊手,一脸无畏地嘟起嘴,“我们就是觉得他有意思,想和他做兄弟,弟妹你别这么生气嘛。”
她环视一周,众人的眼光都带着看戏的戏谑,顿时心如绞痛。陪读生的存在其实并不少见,但徐音晚没料到他们会把他作为一个欺负的对象。
赫一行举手投降,“我可没说,也不知道怎么就……哎,一个陪读生,他们也不会怎么样,你就别这么担心了,他看着那么皮糙肉厚。”
赫一行承认第一眼就看他不爽,这人虽出身清贫,却一身傲然不屑的样子,不懂得谄媚讨好,也学不会周转关系。寄生虫般凭借这个身份住在徐家,给人想要随意践踏他的感觉。
这个学校明面上校纪校风都饱受赞扬,但某些只是被家长丢进来“托管”的无聊子弟最会玩些恶劣的游戏。
陪读生在这个圈子里并不少见,但他们仗着玩乐捉弄人的心思,自是看不起。
赫一行如是。
徐音晚很快搞明他们的立场和态度,推开赫一行搂上来的手,恶狠狠睨他和男生一眼,“你们做得太过了。”
话落,她把书包甩在桌上,走到凛舟面前,拉住他手腕,扯着他往外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面前的人都归然不动。他的手腕她一只手握不住,两只手仍拉得吃力。
徐音晚看着那满是蛋液的额头,急得额头浮上一层薄汗,而她使劲拽的那只手,逐渐握紧成拳,捏得咔咔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