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笑着，鼻尖发酸，极力忍着，捂着肿起的左脸，冷静开口：“这是第三巴掌......”
周南峰怔了一刻，看着卫卿，说不出话来。
“给你王姨和小蕊道个歉，都是一家人。”周南峰有些无奈，看了眼王婉云和周蕊可怜委屈的模样，反观卫卿，倒是很倔强，眼神冰冷漠然。
他安抚着两母女，两人哭得那么伤心，格外柔弱，让人想要去保护。
“我说错了什么吗？一家人，破坏家庭的家人吗？”卫卿看着周南峰问道。
“周文希！你疯了是不是！”周南峰有些痛心，一时气急。
“周文希死了！早死了。”卫卿冷声开口，连态度也冷淡了几分。
周南峰被这话愣住，看着卫卿冷然的脸欲言又止。
卫卿冷冷地开始发笑，脸颊的痛感被牵扯，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我今天才知道，爸你还是这么介意别人说这话......”
周南峰撇开脸不愿看她，似乎透过她，他能看到卫玉贤的影子。
“小卿......”他被气昏了头，现在反应过来，手不自觉有些颤抖，“今天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别闹性子。”
说完，周南峰叫服务员拿了些膏药，放在了她面前。
卫卿没去拿，烧灼感并不好受，包厢明明很大，她却觉得憋闷：“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拿着包，周南峰眼尖看到了，被叫住。
“包放下，今天这事结束，钱立马汇给你，现在已经给你转了四百万，剩下的，吃完这顿饭再给。婉云你陪着她去。”
声音自身后传来，在整个包厢里回响。
卫卿垂眸看到了手机亮起的屏幕，一条汇款到账的信息，数字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有些讽刺，汇款一半一半，她不能走，也走不得。
“小卿，走吧，我陪你去。”王婉云提醒站在不动的她，轻轻推着她出了包厢。
卫生间里，卫卿洗完手，抬眼看见了镜中的自己，一边侧脸已经可见红肿，渐渐变得明显。
她转身，倚靠在洗手台边，掏出手机打开了那条短信，看了许久，有些欣喜，也有些烦躁。没想到，她如今是这样，向自己的父亲借钱，却只得到了一半。
忍着脸上密密麻麻的刺痛，愣神了一会儿。摸了摸手机，她突然好想杨宜灵，明明早上才见过。想到此，她点开杨宜灵的电话，犹豫许久，霎时被一个电话阻断。
指尖颤抖，她不下心点了接听，只能接下。
“卫小姐？”这声音已经不陌生了，低沉清冽，让人不想记起都难。
“季先生。”她肯定地叫了一声，出口却发现声音有些颤抖。
“......卫小姐，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里，晚上有时间取一下吗？”那头说得自然，似乎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把玩偶还给她。
卫卿其实明白，想还东西，大可以让助理打电话或者差人送过来，没必要他亲自打电话。
“也不是什么很急的东西，要不下次吧。”
“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不要我就扔了？”那头似乎并不恼，甚至开始笑了起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卫卿看了看外面晃动的身影，微微皱起眉，淡淡出声：“季先生，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话落，她脸上烦闷的神情弱了几分，察觉自己不该这样问，可出口的话却收不回了。
“什么样的算非分之想呢？卫卿。”话筒里的人反问。
卫卿也没想过，只是刚刚那一秒，她是有些害怕的，说出的话也随性脱口。
“以季先生的身份，不应该如此和我说这话。”
“顺着老爷子的愿罢了。”那头解释了一句。
“那季先生为何就紧抓着我不放呢，可以顺愿的大有人在，您和周家有来往，也有联姻的打算，周蕊可比我乖巧多了。”
那头停了几秒才淡淡开腔，声线低醇，如陈年的醇酒，让人有几分沉醉：“比起乖巧的，我更猎奇......”
猎奇......有什么好猎奇的，无非就是她没人撑腰而已。
可往往这样的人，更加孤勇，一腔孤寂没有顾虑，所以，她不怕。
她现在，倒是更想看看如果她和季儒舟结婚，周家会怎么样，她的心情又会如何。
“......季先生，看得出来您是个孝顺的人，季老爷子的遗愿一定要完成？”卫卿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先问起了他。
“这是自然，遗愿都完不成，是不孝。”
卫卿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之前的提议还作数吗？”
那头安静了片刻，“作数。”
“那你过来清雅楼来接我，我们再细谈......”卫卿开口，语气随意，能感觉到她此时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来考虑这事。
但季儒舟既然都打了电话，她就自以为是地顺势而为，至少他来了，她应该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
“可以吗？”
她不确定季儒舟会不会答应，毕竟对方是季儒舟，她这样说像是在吩咐他办事一样。
“好，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她给杨宜灵打了个电话，说会晚点去医院，临时去公司还有点事，那头把她的公司抱怨了好久，又唠唠叨叨叮嘱她许久，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掉。
“小卿呐，怎么好了也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吗？”王婉云等得有些不耐，直接进来催促。
“好了。”回了一句，两人踏出了洗手间。
包厢门口，卫卿放慢脚步顿住，看着包厢的门敞开着，像是在迎接一样，但是，她却不喜欢。
王婉云在她身边，看了一眼面色淡然，脸颊却红肿的女人，恰时开口，“小卿啊，这么多年了，你说说你，本在周家就不受喜欢了，今天来还这么火上浇油的，何必呢？难道是又想引起父亲的关注，怎么这么傻。”
“主要是演技不如你好。”卫卿冷冷看着她，不想搭理。
“虽说我们彼此感情不怎么样，但是看在也算是一家人的份上，我也是为你着想。”王婉云话说得直白，没有了虚伪，“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欠了那么多钱，还不好好听你爸的和杨铮结婚。你的那个朋友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吧，要是知道，看着你现在这样，估计得含着悔恨吧？”王婉云一脸可惜，似乎真的在为她考虑。
卫卿心头咯噔，冷冷地看着王婉云：“如果她知道了，你也别想好过。”
王婉云笑道：“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啊，尽快和杨铮结婚吧，别想些不切实际的事了。”
“什么样的不切实际？这不应该提醒你们自己吗？”
王婉云看了她一会儿，悠闲地继续说：“不切实际再另说。现在是在劝你，你以为季家是那么好进的？就算你和季儒舟接触过，他对你有意向也说明不了什么。季家的身份地位，你无权无势不受欢迎，还指望谁会接受？连你母亲都不愿意带你走，还指望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吗？”
连你母亲都不愿意带你走......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她的肉里，密密麻麻地泛疼。
“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
“卫小姐。”
清冽的嗓音在包厢门口回荡，卫卿转身看到了走廊边长身直立的男人，不知站了多久。此时，周南峰的声音也从里面出来，包厢门口，此时变得格外热闹。
卫卿有些惊讶，明明离挂断电话没多久，没想到他就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的王婉云看到突然出现在包厢门口的人，呆在原地。
“季董啊，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碰到。”周南峰挂着笑容，很是喜悦。
“是啊，过来这边吃饭，没想到这么巧......”季儒舟瞥了一眼周南峰，也跟着笑，眼神飘到了卫卿身上，后面这话，似乎是对她说的。
“若是不嫌弃的话，季董进来坐坐？”周南峰抓住机会，及时开口问道。
季儒舟朝包厢看了一眼，视线在卫卿身上扫过，笑得轻快：“那就打扰了。”
这一次，季儒舟居然就这么容易地答应了。
周南峰一时高兴，也几乎忘了今天约见的人是杨铮。
杨铮姗姗来迟，进来之时脸色并不大好，扫视了包厢里的人，看到是季儒舟之后，脸色很快缓了下来，和周南峰一样，脸上出现了很多笑意。
那笑意，是讨好和客气。
席间，卫卿偶尔被周南峰或是杨铮拉进话题，大致也就是围绕着两人多么熟悉，说些无聊的闲事。
季儒舟在一旁笑着，格外从容，笑意里夹杂着点点不耐，很难察觉。
那顿饭下来，大致是如何卫卿已经没了印象，心中对这样的场合感到厌烦，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想到那剩下的四百万，她就算没心思在这里多耗也会挨到结束。
全程下来，一众觥筹交错，她就像个局外人。只是她不知道，她早已是了这局内人。
周南峰见缝插针，说着最近两家的频繁往来，递出想要进一步商量联姻之事，他将周蕊推出来，杨铮也跟着笑，不时看向卫卿，眼里全是满意。
“季先生，这是我女儿，周蕊。”
季儒舟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这席间的两人，没有过多回应。
“那这位呢？”季儒舟眼神看向了卫卿，开口问周南峰。
一时间，卫卿成了这席间的关注焦点。
“这也是我女儿，最近准备和杨总结婚了。”周南峰回答，或许也是想到了先前卫卿说的话，他刻意提了一句。
她卫卿，要结婚了。
季儒舟脸上渐渐收敛了些笑意，疑惑地“哦”了一声，“这不应该啊，真的要和杨总结婚了吗？”
面对季儒舟的疑问，周南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很快了。”
“那看来是有人耍我了，不知道是周总还是这位呢......”季儒舟开口，话语让众人一惊，等着他的下文。
“卫卿，你不是说你单身，要和我订婚的吗？我们可是都说好了的。”季儒舟看了看卫卿，眼角含着笑意，在众人眼里看着，却有几分冷，“我不喜欢欺骗，如果骗我，我这个人可是很狭隘的。”
卫卿就这么被推上了台，她抬眼对上季儒舟的视线，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
周南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为了让自己不失态，看了看在座的人，硬着头皮出声解释：“季董，这一定是有误会，小卿说的应该是周蕊和你......”
周南峰不敢得罪季儒舟，即使是卫卿得罪也不行，说到底，卫卿要真是如此戏耍季儒舟，真出了事，周氏怕是要受牵连。
“阿卿，你来解释一下。”季儒舟声线沉了几分，像是下一秒就要迁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