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欠了多少？”她问杨建国。
那头说了个数字。
卫卿顿了顿：“六百多万......我和宜灵加起来的钱都不够那些零头。”卫卿如实说了，这就是实际情况，更何况，现在杨宜灵治疗也需要钱，目前的状况，根本是入不敷出。
“你们再想想办法，本来只欠了四百万，谁知道莫名其妙这利息涨得这么快。他们这些人太黑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小卿你一定要救救叔叔啊。”那头的杨建国话语慌乱，似乎在那边受到了什么拳脚对待一般。
“叔叔，您知道现在宜灵......”话被卡在一半，她发现自己没资格说，使劲眨了眨眼：“......和我真的没有这么多钱。”
不是她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小卿，叔叔求求你，你就帮帮忙，你父亲不是很有钱吗？你替叔叔借一些，这里人还说你认识什么季家的有钱人，也很有钱，你帮叔叔个忙，去帮我借一些。”杨建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敢放手。
卫卿脑子里一阵发白。
“谁跟你说的？”在旁人看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周家的女儿，也不会认识什么季家的人。
“我听他们说的......”
卫卿压了一口气，心中思绪混乱。
“我和他们不熟，家里也不会借这么多钱给我。”
“你帮帮忙，就当是为了宜灵，你去试试啊！”
......
“小卿？”电话里许久没有声音，杨建国几乎要以为电话被挂了，试探地喊了一声。
卫卿转头间，看着夜间空荡荡的病房走廊，寂静萧然，她使劲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吐出一口浊气：“钱我尽量想办法帮你还，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真的吗？小卿，宜灵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好了。你尽管说，什么要求。”那头只有兴奋，一种得救的轻松。
“来医院看看宜灵，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有些严重。”她在门外，看着病房里的人，泪眼朦胧。
“好好好，只要答应还钱，立马来看她。”
“还有一个要求，我再给你些钱，你离开桦城，和她说找了个外地钱多的工作，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不要再打电话给她。”
杨建国在那头犹豫了：“这......”
“答应我就帮你还钱，不答应我也不会告诉她。”
杨建国的选择只能是答应。
卫卿看着病房里的人，听着电话里的话，觉得心底一阵悲凉。
所以，世上的感情都不过如此。爱人，渴望爱，被爱，相爱，那么多匹配模式，可她就是没有找到哪一种是最好的。
隔天，卫卿满身风尘，从医院去了周家，又从周家去了鸣风楼——桦城有名的富人茶楼。
到周家时，家里佣人说周南峰去了鸣风楼，说是有个重要的人要见，卫卿有些心急，离开周家直接去了鸣风楼。
鸣风楼并不对外营业，来这里吃饭喝茶的，只有会员，当初周南峰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成功，今天在这里见人，说明这个见的人自然不一般。
宽阔的内院里停着一辆豪车，在空旷惬意的庭院里却不违和，视线扫了一圈，她看见那是一辆车牌全是9的劳斯莱斯，不看车，但从车牌，她就知道，这车的主人，身份不一般，不过在她看来，车牌格外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卫卿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到了周南峰所在的雅织阁。
她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进了这扇门，她就真的没了什么选择。这次过来，是不请自来，说起来还挺没有礼貌的。此时里面或许在会客，她进去，是期望周南峰当着外人的面，能顾着自己的脸面而答应。
她要赌一把。
进入雅间，服务员在门口候着，没人知会，里面的服务员看了她一眼，恭敬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站在门口的身影让内厅里的几人停止了谈话，纷纷将视线投向她。众目睽睽之下，卫卿表现得很坦然，嘴角还有一抹笑容。
周南峰看到来人，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王婉云在一旁变了些脸色，眼神冰冷，在她身上扫视。
这个不速之客，穿着一件宽松的针织毛衣，下面是一条再简单不过的宽松牛仔裤，脚上穿一双黑色帆布鞋，但她皮肤白皙，足够漂亮，休闲的装扮彰显了她独有的美感，毫不费力。
除了夫妻两人，客厅里还坐了两三个人，她没细看，只是盯着周南峰。
厅里霎时变得安静。
“周总，既然你还有事情，不如改天再谈。”
声音响起，卫卿才将视线看向出声的人，即使只是个侧面，却也难掩矜贵与从容。她不免有些惊讶，眼神在男人身上停留许久。
她陡然想起了那熟悉的在哪里见过的车牌，她似乎还坐过......
周南峰和王婉云立马出声：“不用不用，季董，不是什么客人，不用管，不打紧。”字里行间尽是挽留。
季儒舟笑着，假装思索了片刻，扫了一眼，“要不周总先处理？”
“......那季董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季儒舟并没有不悦，看着反而像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周南峰站定在卫卿面前，压了压心中的情绪，声音还算平和。
话说得很慈祥，任谁听了都是好父亲。
但是话里更多的是含着不悦，这慈祥，估计也是看到有外人在。
“打你电话没接就过来了。突然过来，是不是打扰了你们谈事情？”卫卿没有理会，开始关心起周南峰和季儒舟刚刚说得谈事情。
她看得出来，周南峰是心里有气的，甚至看着她都会觉得有些烦。
周氏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要是想要往上爬，自然是要多和博达这样的大公司走得近一些，周南峰早早就向季儒舟递过了投名状。
之前多次的邀请都石沉大海，卫卿没想到这次周南峰居然还能约见季儒舟。
今天这样的时刻，她这么突兀地过来，并不合适。
毕竟，在外人眼中，周南峰的女儿大多数人默认的是周蕊，很少有人提及卫卿。
谈话被打破，但季儒舟看上去却神态自若，并没有异常，不知他的心情。
所以，卫卿的这次打断，周南峰肯定是怀着很大的不满，但季儒舟在场，他心里估计也在尽力忍着。
“既然过来了就在这里吃顿饭，让服务员带你去隔壁。”
卫卿看着自己父亲这温和的样子，心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收敛了笑容。
“我找你有点事，很快就走，不在这里吃了。”她声音压得低了些。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周南峰开始将她往隔壁推。
她站定没动，自然知晓不能就这样出了这个包厢：“就现在说吧，很快。”
“什么事？”周南峰有些讶异。
莫名地，卫卿朝着沙发看了一眼，季儒舟恰好朝她这边看过来，他的嘴角笑得很淡，似乎在向她传达着什么。
卫卿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周南峰：“借我点钱......”
周南峰有些不可思议，扫视了她一眼，开口问：“多少？”
“八百万。”
“什么！八百万！小卿呐，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王婉云一脸震惊，声音都大了些，察觉客厅还有人，又立马放低声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借了高利贷，上门催债了，再不还钱，怕是就要找上周家了。”她的脸上做出担心忧虑的样子，表明她真的很着急。
“你什么时候借的？”周南峰看着自己的女儿，卫卿也看着他，两人眼里的感情都很淡。
“很久了......借吗？”她问他。
卫卿心里其实也没底，但是没办法，她需要这笔钱。此时，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要顾着面子和形象，借的机会很大，这也是她非要这样毫无声息进来的原因。
她看着周南峰的表情，她其实看不懂，心中却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犹豫。
“你借了，我就答应去参加晚宴，去见杨铮。”
周南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你突然要这么多钱，就算要借，也是需要时间的。宴会没几天了，你先跟我去宴会，后面我再给你钱。”
卫卿看着面前的父亲，连在这一刻都带着盘算，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淡淡开口：“好，一言为定。”
周南峰看她，点了点头。
两人的谈话很快，五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得到结果，卫卿没有多留，直接离开了，甚至没再往里走。
临走前，她又瞥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和之前在医院见到的，在福满楼吃饭的，确实是同一个人，一样矜贵从容，一样高高在上。
只是，季儒舟权势不在话下，偏偏此刻出现在这里，一个小公司老板的邀请他也会这么随意接受吗？
其实她挺好奇其中的原因的。
“不好意思啊季董，耽误了些时间。”
“没事。看得出来周总挺爱家人的。”
周南峰只能干笑着，外人不知，但这话在周南峰听来，并不算好听的话。
两人没谈多久，谈话就被季儒舟一个电话打断，随后他起身，打算离开。
“周总，后面的事，直接找我助理就行了。”说完，杨皓递出了一张名片给周南峰。
周南峰笑着接下，心里还在窃喜，似乎这项目是不会有变动了。
季儒舟瞥了一眼他的表情，眉头皱了一下，在周南峰的恭送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