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回到安庆侯府时,已是暮色将近。

法依则在正院门口,高高兴兴与苏念檀道了别,这才带着苒苒回了铃纱阁。

纪良淮欲言又止的看着,有心跟上去,但是心中记着母亲的警告,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跟在苏念檀身后。

回到听松居,苏念檀一回头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

“小侯爷不必陪着我了,我也累了。”

听出苏念檀的言下之意,纪良淮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中却渐渐浮现出惊喜。

“咳咳,那你早些歇息。想吃什么就布置给小厨房,听松居的厨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我晚上就不过来用膳了?”

哪里是不过来用膳,是打算不过来睡觉了吧?

苏念檀觉得好笑,点点头应了。

纪良淮一出门,她这才悠悠然坐下来,伸了个懒腰,又嘱咐绿波:“既然小侯爷说了,咱们也不必客气。去小厨房问问,今日有什么肉什么菜,可能凑出个锅子来?”

今天在外面一天也是冷坏了,街上的雪都没有消干净。饶是一路抱着手炉,她此时也有些手冷脚冷。

而且瞧着天气阴沉沉的,怕是晚间还会有雪。这样的天,可不就最适合吃火锅了嘛?

绿波应了,却没有立刻离开。

苏念檀在镜子中瞅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罢。”

绿波一脸为难:“夫人,今日法依则属实有些……您,莫不是……”

她今天全程跟着,本以为要替自家夫人打一场硬仗。哪里想到这妻妾二人竟然和睦得有点像……

她这话没头没尾,苏念檀皱眉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绿波闭闭眼,带着些一心赴死的决然道:“您莫不是有磨镜之好?”

苏念檀:……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想到“磨镜之好”的由来,她宁愿绿波直接问她是不是喜欢女人。

揉了揉额头,她无奈解释:“你想多了。”

她喜欢美女没错,但是今日与法依则初见,远远到不了那个份上。

绿波不解:“那您今天?”

苏念檀眼神深了些:“法依则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今日先是试探,后是示好,我接受了她的示好,仅此而已。”

是这样吗?绿波懵懵懂懂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呢?

而回到铃纱阁的法依则,也被问了相同的问题。

她哭笑不得地戳了戳苒苒的额头:“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苒苒一脸迷茫,法依则却看向了听松居的方向:“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安全无虞了。”

……

这日逛过之后,苏念檀便再没有出门,而是拿着自己的嫁妆单子,与纪良淮的私库单子暗暗计算。

绿波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奇地问:“夫人何必费这个心神?您的嫁妆和小侯爷的私库,都是有专人打理的,出不了什么差错。”

绿波是她的贴身侍婢,估摸着从此之后也是她最得用的人,所以苏念檀并没有打算瞒着她,将自己计划开铺子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她。

绿波诧异不已:“夫人觉得钱不够使吗?”

要知道自家夫人现在手上可是有着六千多斤的黄金,更遑论还有小侯爷私库中的若干铺子和田庄,做什么还要想法子赚钱呢?

苏念檀微笑:“这些都是别人的钱,到底还是自己赚来的,花着踏实。”

放到现在来说,老侯夫人给的聘礼,还有小侯爷的私库,那都算是天使投资。自己要是干占着,不想些钱生钱的渠道,那不成投资诈骗了?

况且她出嫁前一段时间,吴氏还拉着她恶补了一些管家的常识。像苏府那样的五品侍郎府,一年光人情往来的开支便要三四千两银子,平日里的衣食花销并下人们的月钱,也得五千余两。

这还是因为苏家没有太多姻亲的前提下,狠狠省了一笔。

京城这个地方寸土寸金,物价一点不低于后世的一线城市。

而安庆侯府结交的人家非富即贵,加之纪家与卫家都是大族,一年到头的红白喜事不知道要有多少。

再说了,一个侯府的面积便顶得上六七个苏府,下人的数量更是翻了几番都不止。

这样算下来,安庆侯府的花销搞不好得是苏府的十倍之多。

她如今既已是侯府的少夫人,就没有动辄去问老侯夫人要钱的道理。而小侯爷的私库一旦交给她,自己便也当了甩手掌柜,花的钱还不是都要从她手里拿?

所以开铺子赚钱势在必行,别的不说,她要是真有一天能和小侯爷和离,侯府若让她净身出户,她不得提早有自己的小金库?

除了最后一个理由,其他的苏念檀都跟绿波略提了提。

绿波听得倒吸凉气,权宦人家的开支,竟然这么恐怖?

要知道,她们村里最有钱的村长家,有两个儿子在城里做活,自家还有着几亩的良田,一年的收入都不到十五两银子。

这些钱放到当官的家里,还不够人家一顿饭的花销。

苏念檀看出了绿波的震惊,但是也只能无奈耸耸肩。别说是古代封建制度下,多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即便是到了相对公平的后世,有的人十几岁就能拥有几十件高定礼服,有的人到了几十岁,还在用馒头就开水打发一日三餐。

贫富差距,从来都是无法消除的。

后世多少还有自己奋斗的机会,可是在封建制度下,大部分人,尤其是女子,就只能看投胎的技术了。

想起前世某些不愉快的经历,苏念檀的情绪也有些消沉,忽然没了继续盘算的兴致,笔一丢睡觉去了。

……

正月初十的晚上,纪良淮又被老侯夫人赶来了听松居。

“明日就是你们回门的日子,你给我好好表现。若惹得你媳妇儿不高兴了,我先拿你那个什么法开刀。”

纪良淮再次怯生生纠正:“是法依则。”

老侯夫人没兴趣知道到底叫什么,挥了挥手打发他回去了。

所以苏念檀这边正在清点回门礼时,就看到了蔫头耷脑进来的纪良淮。

她略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微微一笑便另寻话题:“小侯爷过来看看,这是母亲备的回门礼,我看没什么好添的了。”

纪良淮抬眼瞅了瞅,到底是感念苏念檀对他的放纵,过来认真道:“你做主就好,你若是觉得礼薄了,可以放心添置,母亲不会介意这些的。”

苏念檀无语,满满两大箱东西,把整个苏府所有主子的喜好都考虑清楚了。既有送给苏惟的珍贵字画,又有给吴氏的精致绸缎,给苏老太太的除了各色补品,还有厚厚一摞子佛经。除了这些,各种酒糖茶肉更是准备充分。

老侯夫人是真的用心了。

而今夜的苏府,却没有侯府这般祥和。

苏惟与吴氏,又起了争端。

“老爷要有此意,便自己与檀姐儿说去!我抹不开这个脸,也丢不起这个人!”

苏惟又羞又恼,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你是嫡母,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也不是多为难的事情,不过是让檀姐儿带她姐妹入趟宫罢了。以安庆侯府的能耐,别说是多带两个人进去,便是带上一车的人,又有哪个敢说不许?”

吴氏冷笑连连:“老爷好算计!你也不想想,檀姐儿刚刚嫁进侯府,现下有没有立稳根基都不好说。更何况上元宫宴,请的都是重臣家眷,便是让栩姐儿和楠姐儿跟着去了,也是平白惹人嘲笑!”

回想起两天前,栩姐儿回府后告诉她的话,吴氏眼神更冷:“我劝老爷也别急着打这些主意了,明日回门,先看看小侯爷的态度吧。檀姐儿这次能不能进宫尚不好说呢!”

刚走到翠华庭外的秦姨娘,听到屋内若有若无的争执声,犹豫了一瞬便拉住了要进去通传的丫鬟。

“原也没什么大事,我明日再来就是,不必禀告太太了。”

她原路返回,一路心事重重地琢磨。

刚回到晚香院,苏念楠便急忙迎上前:“姨娘,如何了?太太可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