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府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带着暗纹的门帘掀开，有两位少女扶着一位头发花白，但面容却还很年轻的妇人走了下来。
“祖母，五妹妹，这件事碧云心中已有决断，你们能陪着我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待会儿，进了姚府，无论如何看不过眼，请你们不要表现出来。”
说话的女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素雅衣服，鸦黑的头发整齐的梳起来，头上只插了一根简单的白玉兰花簪，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十分端庄清丽的感觉。
在她身边那位少女有个不满地瞪了瞪眼珠子，“可是那个姚鲲，小时候，我还见过，就是个混在小姑娘堆里玩不学无术的纨绔草包，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整个邺城遍地都是他的相好，他不说和原本与你有婚约的太子殿下萧霖殿比，就是和连中三元的三哥哥相较，也是是云泥之别。”
相比少女的激动，蒋碧云面色十分平静，“五妹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那件事既然已经发生，已经无从更改，而我们家早已今非昔比。”
“可…”少女剁了下脚，又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尽管发生了那件事，但你毕竟是丞相府的四小姐，以你的名声，嫁给清白的书香世家也不是问题。
这姚府在邺城虽然连修仙势力都有所牵涉，可我听同门师兄说姚大小姐的父亲坑了一位天资绝佳的女子当炉鼎；
她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看不住家里的男人，还派人玷污人家清白；
至于姚大小姐，更是不守妇道，未婚就已经有了无数入幕之宾；这样混乱的人家，我真怕你进去陷入泥沼里彻底出不来。”
眼看这都到了人家门口了，自己的这个嫡出的妹妹蒋千娇还在数落人家是非，蒋碧云冷声呵斥，“好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去说，之前教你的大家女子的修养，你又忘记了。”
想到之前自己闯下的祸事，少女连忙躲到头发花白的女子身边，扯着她的袖子，讪讪道，“不说就不说嘛，我这还不是为了姐姐好。”
“好了，千娇，你四姐姐说的没错，既然你决定放弃修炼，回到凡间生活，也是时候学学礼仪了。”
这次，往日宠着她的祖母竟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沈千娇有点委屈，可是望着站在一旁，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容颜淡淡地，气度仪态都十分美好的女子，她又说不出话来。
终于耳根子清静了下来，蒋碧云对着偌大的姚府，心情也有点忐忑。
不知道姚大小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还有姚少爷，小时候其实也只是贪玩好动了一点，难道真的如传说中那样，顽劣不堪。
她提起裙摆，稍微有些迟疑，但是还是坚定地迈了进去。
嘎吱嘎吱，蒋碧云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另外一辆马车远远地跟了过来，只是那车并没有靠近，而是停在了不远处的小巷子里。
“阿蛮，我不清楚碧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可是姚府牵扯到了巫族和修真者之间的势力，我怕她爬出一个泥淖，又跌进一个深坑。”
“少爷，路是碧云小姐自己选择的。作为一个庶女，你对她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否则她又怎么能够获得上太子殿下萧霖的青睐。”
阿蛮是少爷从巫市上买来的。他是个半妖，因为血脉低微，几近凡人，被遗弃在巫灵界。
他在这里东躲西藏，被人四处驱赶，幸亏遇到了少爷。
明明他是个体力还不如他的凡人，可是就连许多修真之人都会钦佩他的才学和人品。
“阿蛮，你难道看不出碧云和你一样努力么，她有着不输于修真之人的心气，能够为萧霖殿下所喜，也只不过是她自己的光芒被人看见了。而我，只不过是顺势一推，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爬到更高更远的位置。”
蒋玉菡穿着一身青衣，手中握着一本根签筹，抬头仰望着星空，有着惆怅，“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能够开辟出一个崭新的环境，让你们这些被掩盖住光芒的明珠，少跌一点跟头，早点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少爷——”戴着黑色斗笠的阿蛮感动极了，他正打算说一点什么，磕一声，清脆地嗑瓜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在姚符侧边的一处脚门。
有一位皮肤异常白皙的少女，正坐在门口，悠闲地嗑瓜子。
她身着一袭淡黄色的长裙，容貌秀丽，双眸灵动地望着他们，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阿蛮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妖怪了。
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个忽然出现在这里，身上有股淡淡香气的少女有些不同寻常。
况且，谁会大晚上坐在门口磕瓜子，要磕也是在白天。
难道她是冲着少爷来的？
阿蛮防备地伸出了爪子。
身侧的少爷却已经放下了衣摆，从马车上好奇地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好兴致，是在这里欣赏夜色么？”
涂苏苏停下了磕瓜子的举动，抬起头来，俏皮地眨了眨眼，“当然不是。今天我们姚府上下为了招待蒋府的四小姐都忙碌了一天了，我好不容易得闲，连忙和看门的小姐妹换了班，出来偷偷懒。”
她像一直灵动的小白猫一样，眼神清澈又活泼，这种躲懒的话被她说出来。反而更添了一丝率真可爱。
蒋玉菡不由来了兴趣，“看你这懒散的模样，就不怕你的主子责罚么？”
“怎么会。”涂苏苏杏眼微瞠，捧着下巴，自我陶醉道，“我这样可爱的人，我们大小姐和少爷怎么会舍得责罚我。”
她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唰地撑开，“这么像玉竹一样毓秀的公子，若我是你的婢女，你是会多给我一把瓜子呢？还是会责罚我呢？”
姚府对下人竟然这样宽松么？这般俏皮可爱的女子，若是能时刻伴在自己左右，生活也会增添不少色彩吧。
蒋玉菡又忍不住微微一笑，“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责罚还是得责罚，只是责罚完了，再给你一把瓜子，怎么样。”
“呸！小气！”涂苏苏小气地将瓜子壳吐到他脚边，“那我才不要你嘞。我得找个不会惩罚我，还愿意给我一把瓜子的人。”
少女最后这句话声音清甜，并不含有任何暧昧，可是蒋玉菡听到那句“我才不要你嘞”，心中有股微妙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将他当成了一个打情骂俏的竹马一般。
尤其是她微微翘着的嘴唇，上面泛着莹莹的光泽，似在不满地撒娇，又好像一颗甜美的樱桃，诱人品尝。
“咳——”蒋玉菡为掩饰自己的孟浪而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这时候，正门那边传来了车马躁动的声音。
一对男女顺着那边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见到其中一道熟悉的人影，蒋玉菡一把拉住了涂苏苏，将她扯到了角落里，阿蛮也赶着车，隐进了另外一边的幽静巷子。
“阿星，怎么回事？姚少爷难道看出了我们的关系？为什么姚大小姐好不容易支开了祖母和五妹妹，让他陪着我去逛灯会，好增进二人的感情。怎么走到半道，忽然说肚子疼，反而让你陪着我去？”
蒋碧云有种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的感觉。她忍不住拉了一下沈星河的袖子。
沈星河想到着姚少爷溜走的方向正是苏苏所在那边，有些心不在焉。
蒋碧云微微蹙眉，“怎么了，阿星，是有什么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