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蒋碧云的眼神十分灼热，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一般，充满了野心，同往日温婉娴雅的样子判若两人。
对于这种十分有主见，不是成天想着嫁人的女子，沈星河十分欣赏，只是关于苏苏的话题，他不想和任何人讨论，于是避而不答，转开话题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测仙石卖？”
测仙石？他话题转换的跨度太大，蒋碧云一时跟不上，愣了一瞬，才说，“测仙石？这东西极其难寻，只有修真门派和一些富家大族才有。”
“嗯。”沈星河眼里划过了然的神色，蒋碧云眸光一动，不由道：“星河你想测的话，我们蒋家倒是正有一块，就放在祠堂，我可以带你悄悄过去。”
……
小时候，家里的变故发生得加快了，沈星河知道自己的父亲大概是一个强大的散修，母亲可能是来自某个名门世家的女子，修为也不弱，而他作为他们的子女，很大几率也会拥有灵根。
可没有测试之前，他也不敢肯定，此刻瞧着那五颜六色的光芒，心里的欢喜再也抑制不住，喜悦之情跃上眉梢。
蒋碧云在一旁见了，登时羡慕不已。她测试的时候，才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只见到父亲失望摇头的样子，其它就一概不知了。
在邺城，乃至整个天辰大陆，如果一个家族背后有修真人士做靠山，便可拥有数十辈人的荣华富贵，旁的人都要忍让三分。
一下子，她看沈星河的目光变得愈发灼热起来，“星河，既然你有了灵根，必然要去修仙，苏苏她不一定拥有灵根，正好我嫁过去，就可以照拂她，以后你若成了修真者…”
狭小幽闭的空间，女子吐气如兰的气息，令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沈星河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苏苏。
能拥有灵根的凡人本来就少，苏苏有很大的可能没有灵根，所以对于蒋碧云的提议便没有否决，不过细细想了想，仍旧觉得不够妥帖，于是追加道：“不管如何，苏苏在姚大小姐手中的卖身契要拿到，我想要给她自由之身。”
去了修真界，就不在乎卖身契和户籍这些东西，但若是在这凡世间生活，这些东西对一个人的牵绊实在太大了，沈星河深知其中要害，又怎会不替苏苏谋划。
“姚家若诚意娶我过门，我借机讨要一个丫鬟，他们应该不难同意。”蒋碧云向着沈星河挑了挑眉，杏眸微嗔，嘴唇微翘，酸道：“苏苏不过给你几个馒头，照顾了你几晚，你就这样记着她的好，这些年我们相知相交，难道你的心底就完全没有我么？”
祠堂侧间里的烛火明明灭灭，沈星河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地向上勾起，幽暗的眸子反射出一道亮光，衬托得他刀削一般脸孔诡异而惑人心弦。
蒋碧云联想到城里传出姚鲲獐头鼠目、浪荡不羁的传言，不由喉头一动，心口一热， “星河，在嫁给姚少爷那个草包之前，我想要你。”
身处在距离修真界最偏远的巫灵界，由于这里的灵气太过虚无，身怀灵根的人寥寥无几，很少有修真界的人愿意来这里。
因此，沈星河知道凭借自己的关系，想要接触到那个世界的只言片语实在太难了。
为了这些，他不得不收拢一切可以收拢的力量
况且，他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沈星河想到爹娘惨死的样子，不由握紧了拳头，“碧云，我可以帮助你控制姚少爷，让他无法触碰你，可是苏苏她……”
沈星河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苏苏的模样。
那时候，他从大火从逃出来，刚来到碧溪村。
由于皮肤上布满了可怕的伤痕，村里的小孩子一边叫他丑八怪，一边又忍不住好奇找了更多人前来围观。
那天哑仆不放心，将他带到了山里，苏苏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背后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手里拿着一节竹竿，一边拍打着草丛，一边停下来采摘一种白色的野菊花。
她的脸小小的，圆圆的杏眼水汪汪的，一双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一样颤动着，仿佛是山间的精灵化身而来。
眼见她一步一步越靠越近，他忍不住将自己在花丛中藏了起来。
“这里有人么？”她偏着头，用右边的耳朵对着他，有些疑惑地转了一下眼珠子。
沈星河这才注意到她的眼底似乎又一对浅浅地像是蝴蝶一样的斑块，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瞬间，他的心中生出一阵狂喜。
“你好，我叫阿星，是刚刚搬来这里的。”他揪住一朵纯白色的菊花，按捺下心中的悸动，声音微微颤抖。
“我叫苏苏。你的声音真好听。”她迎着光，笑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因为我是七月十分出生的，阴年阴历出生，大家说我是祸星入命，会带来灾祸，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和我玩？”
这样好看的女孩，就算是灾星又能怎样。沈星河舔了舔上槽牙，“我当然不介意和你一起玩了。只要你……”
沈星河看了一眼自己疤痕遍布的胳膊，眯了下眼睛，“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明明他想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苏苏看，只可惜……
沈星河神色阴郁了一下，又牵起唇角，“碧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连苏苏这样一个女孩子都护不周全，又怎敢轻慢佳人。”
这个男子一双清隽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桀骜，里面压抑着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
蒋碧云能够深切的感知到，这股涌动的力量就像一股汹涌的暗流，迟早会喷发出来，就好像被整个蒋家束缚住的自己一样。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一点点靠近他的手，然后握住，神色无比认真道：“对于我来说，无论你做什么都不算轻慢。
阿星，我看中的从来就是你这个人，难道连你也像外面的传言那般，相信我是个残花败柳？”
蒋碧云温婉动人的脸上带着盈盈的泪光，
不仅惹人怜惜，更令人动容的是，她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的理解和包容，
这和强迫自己的姚大小姐完全不一样，那那样野蛮，令他感觉到的只要屈辱；
还有苏苏，碧云同苏苏那种脆弱的完全需要他保护的人也不一样，她可以成为他的贤内助……
想到苏苏，沈星哥神色挣扎了一下，可是他实在太累了。
他也想要一个能够日常说话交流和依靠的人。
于是他回握住了蒋碧云的手，“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的。只是那些繁文缛节，困住世间女子的所谓清白，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碧云，你值得被更好的人对待。”
想到那个人仅仅凭借只言片语，便退了她的婚，让她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蒋碧云眼中的泪滴终于落了下来，“阿星，你不明白，没有第二个人，只有我自己。
抱抱我，我现在只想要你，你就是我的依靠，我从小到大，什么都会被妹妹抢走，我害怕你有一天也会被她抢去，所以，你给我好不好？”
“碧云！”沈星河再也控制不住，将这个脆弱的女子抱进怀里，用十分怜惜的目光吻干了她的眼泪。
祠堂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那块测灵石啪一声掉落在地上，屋子里，两道人影彻底贴合在了一起，变得密不可分。
“碧云，你明明还是……”沈星河又是惊喜，又是心疼，“他日若我遇到欺负你的人，定然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