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瞳孔地震,怎么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青梅感觉所有炙热的目光倏地落在她这里,她非常想要冲上去晃着赵五荷的肩膀问问她是不是真吃错药了!
赵五荷指挥彩礼队伍的人放下箱子,当着众人的面冲上去给青梅拥抱!
“孩子,让你受苦了!”赵五荷热泪盈眶,当她重新拥有这具尚且健康的身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不求回报,在她病榻前伺候大半年的青梅。
这辈子她不图青梅的善良和孝顺,她要报恩!
她知道青梅骨子里比陈巧香好到不知道多少,一样到后面当了寡妇,一个心肠都淬了毒,一个纯良仁爱。
当她死后,她的灵魂还没离开,亲耳听到青梅同意当她的儿媳妇,她当时别提多高兴。
等着青梅送她下葬,又过了不知多久,看到青梅被一群无赖欺负,她的愤怒难以言喻!
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等她醒过来已经在县里的红星招待所。她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就是要风风光光地把青梅抬到顾家来!
她死命抱住失而复得的青梅,像是抱住毕生珍宝。青梅躲不开,只得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乡亲们经过刚才那遭儿,再看赵五荷对青梅的态度,果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十里八乡响当当的顾家,不娶陈巧香头婚姑娘,反而找了个寡妇,这可是头号大新闻。茶余饭后至少半年的乐趣。
特别是那些家里有闺女被陈巧香瞧不起的,别提有多大快人心。偶尔有几个在陈巧香面前奉承讨好过的,磨着后槽牙,考虑着送过去上礼的东西怎么讨要回来才好。
“陈巧香气昏过去啦!”不知道谁,不嫌事大地喊了一句。
陈家爹娘已经把人往外赶,难免有脸皮厚的,看他们把活活气昏过去的陈巧香拖进屋里,这还不够,还站在门槛上伸头往里看。
陈巧香的娘拿着扫帚撵着那伙人,大家嘻嘻哈哈地说:“还真以为能当成军官太太了,平时见谁都端着架子,这下可好,脸都丢净了,以后看她在村里怎么抬头见人!”
“你们别说了,别说了!”陈巧香的娘都要哭了,她撵来撵去总算把人赶走了,收拾好东西的伙夫们伸手找她要工钱。
陈巧香的娘焦头烂额地说:“你们都没做饭,我凭什么给你啊?!”
伙夫带头的师傅说:“不管做没做,出了工耗在这里就得给工钱!”
“不给,没钱!”
“不给?!大家看看,陈家定亲不成,要耍无赖了啊!”
伙夫师傅抽出菜刀,正要对离开的人群嚷嚷,陈巧香的娘气的跺着脚上屋里拿钱去了。
等她给了钱,伙夫师傅说:“我跟我两个徒弟你就给两元钱?是你傻还是当我们傻?”
陈巧香的娘哭咧咧地说:“你也看到我们家乱成这样,你别趁火打劫。家里的肉菜还是赊账买的,我们家要过不下去了。”
“哭穷是吧?”伙夫师傅说:“得,徒弟们,把她家的荤的全都拿走,咱们问问隔壁开不开席!”
陈巧香拦也拦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嚎。
青梅只觉得不大的功夫,小院里支起做菜的草棚,伙夫的徒弟还没等询问,赵五荷说:“好肉好菜好酒,都往我儿媳妇家上!”
青梅感觉头皮发麻,顺着脊梁骨一阵寒意。上次被雷劈的痛苦记忆犹新,她下意识地往天上看过去。
好家伙,黑云压墙,滚雷阵阵。
可赵五荷仿佛没看到也没听到,热火朝天地招呼着大家落座吃酒。
青梅赶忙跑回屋里,被别的女同志抓了出来,笑嘻嘻恭喜她。
青梅无奈,到处找雨伞,想躲在伞下面。好不容易找到一把破伞,嘿,铁做的伞骨被她亲手拆了卖钱,给她奶奶买驴皮膏药了。
她的好日子刚开个头,一般的事天道显然不管了,但为什么要破坏女主的姻缘啊。
天道肯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扭转,憋足一口气,要把她劈成渣!
青梅冲到赵五荷面前都要给她跪下了,颤颤巍巍地指着一地的彩礼请求道:“顾大娘,求求你,咱们别冲动好不好?”
赵五荷拿着指头顶着青梅的脑门说:“你就这点出息?”
青梅感觉四面八方起了风,脚下打旋的灰土飞扬到半空。快到正午的天满是阴沉沉的雾霭。
青梅揉了揉当初被劈到的天灵盖,疼啊,是真疼啊。
她一把抱住赵五荷说:“我不管你因为什么非要我当你儿媳妇,真的,今天咱们万万不能再冲动。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赵五荷隐约能感觉到天际的变化,若是从前她是不在乎的。可她死而重生,就不得不信。
她犹豫着说:“你不是不愿意,而是被逼无奈,其实很想当我家儿媳妇的对吧?”
青梅只想把这位亲娘祖宗哄走,忙说:“是是是,真是被逼无奈。”
这下赵五荷能好想点。
赵五荷的确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今天也是太匆忙,咱们从长计议,绝对不委屈你。”
说话的功夫,天地变色,做大锅饭的伙夫喊道:“哎哟东家啊,这饭做不成了啊!”
“今天不成,改天成!带着东西走!”赵五荷麻利掏腰包给伙夫师傅他们结算。
这可把他们师徒三人高兴坏了,什么没干,干挣了两笔钱。
赵五荷见到当院里的人被风吹的七倒八歪,又开始招呼彩礼队伍把彩礼抬回去。
青梅的奶奶今儿有点不舒服,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还以为是隔壁热闹着。她刚站出来,青梅忙把她扶到屋里去,就怕被风坏了。
当赵五荷说要把彩礼抬回去,众人发觉刮得脸生疼的风小了些。
只是天还是阴暗的,天空尽头,滚雷缠绕着闪电一声又一声地响彻天地。
赵五荷压低声音跟青梅说:“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咱们娘俩以后就当亲婆媳处,回头我把我儿子搞定,你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青梅眼巴巴地说:“行,那快回去吧。”
赵五荷摆着手,催着彩礼队伍抬着东西走。这一下看热闹的人们更是纳闷了。怎么这家也谈崩啦?
赵五荷一心要青梅当她的儿媳妇,临走前硬是把玉手镯撸下来戴在青梅手腕上。
熟悉的触感让青梅百感交集,她猜测赵五荷也知道点什么,说不准跟她一样从上辈子重生过来的。
赵五荷把祖传的玉镯子赠给青梅,心里头舒了口气。
顾家家传渊源,原是书香门第,乱世弃笔从戎,满门忠烈。
到后代顾轻舟的父亲这里,子息单薄。这个玉镯子是她当媳妇的时候,婆婆亲手给的,是要一代代传给宗家的长媳妇的。
她现在有个大儿媳妇,成天围着大儿子打转,眼里其他什么东西都放不下,典型的没成算。
大儿媳一向指望不上,赵五荷就把心思全放在青梅身上。
最坏的结果青梅不愿意嫁到她家,她宁愿把青梅当做亲姑娘疼爱。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但是青梅亲口说了同意嫁,也说今天让她离开是迫不得已,那更好,回头她就把她家的逆子搞定,让她的亲闺女风光大嫁!
青梅不管其他人的议论,也有腆着脸过来问东问西的。平时没来往,只为了打听八卦,青梅是没好脸色给的。
冷着脸送走看热闹的,大家看她手腕上挂着赵五荷戴了大半辈子的祖传玉镯子,也知道怎么回事,怕是今天日子没选好,天公不作美,他们俩家商议着改日再来。
谁不想大喜的日子晴空万里呢,可以理解。
还有的平时欺负小寡妇习惯的,见她冷脸送客,当面不敢说,在背地里都说她架子大起来了。
青梅不在意,都是过客。
她回到屋里,看着坐在床上的奶奶叹口气。
青梅的公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到陈巧香家里去。等他们听到风声,知道顾家要求娶青梅,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青梅给她烧了热水吃了药,娘俩打算好好聊聊。
赵五荷来到家,现在这个家还是她当家。
三进三出的祖宅院子,墙边二十多坛亲手酿制的酱油。这是顾家长媳祖传手艺,只有东河村上游的溪水,才能酿出如同深秋枫叶般,红褐色且富有光泽的天然发酵酱油。
当年顾轻舟的父亲爱极了这一口,领兵打仗吃不上家里饭,就用铝水壶带上两壶。有菜配菜,无菜拌饭。
有了顾海洋和顾轻舟以后,两个儿子有样学样,每年都要抱走三四坛。别说炊事班小厨房里,少不了这味道。就连京市大院的首长家中,也有不少放着她家的酱油小坛。
赵五荷瞥过去,哼。
她打算把酱油坛全部贴封条,一坛都不给那两个王八羔子,全留给她未来的儿媳妇!
进到堂屋前,院子正中央快要枯死的红梅枝头绽放出夺目的花朵。
赵五荷到家的同时,天边乌云尽退,狂风停歇。
赵五荷伸手指着晴空,骂了句一辈子都没说出的脏话:“操蛋的玩意儿,狗娘养的牲口!你磋磨谁呢你!”
......
天边一点动静没有。
反而过来找赵五荷的大儿媳吓得把碗摔在地上:“妈,你咋了?好端端的咋还骂人呢?”
赵五荷没办成喜事,心中烦闷,咔咔咔转过头,瞪着她。
在赵五荷眼里,大儿媳孙致茴心又大又傻,就是个蔫儿酸的二百五。
上辈子,陈巧香说会好好伺候婆婆,孙致茴还真信了。每次通电话,重病中的赵五荷接不到电话,都是陈巧香转告给孙致茴,说婆婆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没有一丁点的头疼脑热,她伺候的老尽心了。
孙致茴不光信了,还学给大儿子顾海洋听。
顾海洋不知道陈巧香能坏成那样,毕竟弟弟还在世时,那是乖巧听话的性子,所以也没深想。
加上当时有机密任务他也不好跟弟媳妇频繁接触,倒是给了陈巧香可乘之机。
“对,骂的就是你,赶紧上一边凉快去,见你我就烦。”赵五荷说完转头就要出去。
孙致茴弱弱地说:“还有哪儿凉快呀,要不然我把军大衣给脱了?”
赵五荷更生气了。
她怀疑上辈子生重病就是被她给气的。
到了大队部,跟金队长说了来意。听说她要给部队打电话,金队长忙把电话递给她。
赵五荷拿着话筒转过头,看到好几个干事偷偷看她。
他们都知道赵五荷要娶青梅过门,新鲜的同时也想知道顾团长能不能接受。
金队长站在一边,犹豫着说:“是应该跟顾团长通通气,毕竟是婚姻大事,咱们不能真包办,您说对吧?”
“不对!”赵五荷底气十足地说:“谁说他不同意?我这不就打电话让他同意吗?!”
金队长:“......”
也、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