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禾慕看着身边人的侧脸，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又被她咽了下去。
这话问出口之后，两人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嗯？”周彦听她叫了自己，却又一直没有说话，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不管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她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禾慕移开自己的目光：“地下车库不太方便，一会你把我送到航站楼，我自己进去就行。”
听到周彦说了声好，禾慕就没再接话，一个人转头看向窗外。
见她忽然陷入了沉默，周彦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再出声打扰她。
直到车停在航站楼门口，她才转头道了声谢。
“你今天怎么那么客气？”周彦帮她把行李搬下来，禾慕伸手来接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她下意识飞快地抽回手，指尖一触即分。
她一手提着那个装着蛋糕的袋子，一手拖着箱子往安检口去。路上经过上一次她和周彦偶遇的咖啡馆，禾慕这才发现，从这条路走过去刚好可以看到自己当时坐的那个位置。
周彦当时不会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吧？
她心不在焉地过了安检，一边往登机口走，一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然后呢？然后你就怂了？”电话那头肖筱晓的语气疲惫，“我刚刚通宵完回到宿舍，眼睛刚闭上就接电话，就为了听你跟我说这个？”
“我真的很想问，”禾慕拖着行李箱找到自己的登机口，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里的蛋糕放下，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我刚要开口，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声音。”
“问了能怎么样呢？”禾慕皱起眉，苦恼地叹了口气，“他说是喜欢我，我能怎么办？他说不是，我又能怎么办？如果我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个答案的准备，我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冒那样的风险呢？”
“他说是，你就拒绝他，他说不是，你就说那是你想多了，这有什么难的？”肖筱晓在电话那头忽然笑了，“宝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答案是风险呢？”
为什么？
肖筱晓的话问住了禾慕。
“你拒绝祝博明的时候这么患得患失吗？”肖筱晓似乎猜到了禾慕的反应，直接给她总结了一个结论，“你不是没有确定周彦的心意，你是没有确定你自己的心意。”
“你不知道自己对他什么意思，所以你才不知道怎么反应。”
“你不该去研究航天器，”虽然禾慕非常不想承认，但是肖筱晓确实是一阵见血地挑明了她的问题，“你应该去恋爱节目当导师。”
肖筱晓在那边说算了吧，有你一个就够我心烦的了。
事情虽然没有解决，但禾慕已经找到了症结，她想着肖筱晓还没休息，刚想说先挂了，就听到肖筱晓在那头忽然开口道：“周彦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挺好的，”她顿了顿，“但是你才是我朋友，所以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禾慕表示洗耳恭听。
“你除了他‘一周’老板的身份，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是啊。
禾慕又想起上次加完班在蛋糕店见的那一面，她能发现周彦情绪不对，但在他拒绝沟通和倾诉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触及到他情绪的根源。
她对他的了解仅止于他偶尔提起的三言两语。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和季晨这样知根知底一路走过来，”电话那头，肖筱晓语重心长地道，“但是如果你现在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和这个人谈恋爱这种深层次的问题了，就还是得多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拟合同。”
她知道禾慕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心眼，但其实十分聪明谨慎，因此也只是点到为止，提醒了她一句。
电话挂断之后，禾慕坐在机场冰凉的金属座椅上若有所思。
肖筱晓说的对，她当时拒绝祝博明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会是一段非常难处理的关系，也不会觉得自己的答案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因为她非常确认自己不喜欢祝博明，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那周彦呢？
自己的不敢开口、犹犹豫豫和患得患失，是因为对这段关系其实有所期待吗？
禾慕的自我剖白尚未给出结论和答案，就被突然出现的饶小楠打断。
饶小楠家住在京华的另一边，两人约好了直接在登机口会合。
饶小楠有些疑惑地凑过来：“你刚刚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远远地跟你打招呼你都没反应。”
禾慕摇头说没事，把一旁椅子上的蛋糕拿起，把位置腾给饶小楠。
饶小楠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帮着她一样一样放好之后，禾慕才问她要不要吃蛋糕。
“你赶飞机还有时间去买蛋糕？”饶小楠打了个哈欠，“我一大早起来饿得不行，但现在已经饿过头了。”
“朋友送的，”禾慕感觉自己也不是很饿，“那等一会落地之后和周律一起分吧。”
周孜一昨天就到沪市和“润敏”去谈了，禾慕和饶小楠属于后备。
这次律所不知道是突然发达了还是良心发现了，给他们安排的酒店居然是“嘉礼”集团旗下的一处高奢酒店，禾慕和饶小楠非常没有见识的在房间里接连赞叹，刚把蛋糕放到冰箱里，就被周孜一叫到了隔壁。
出门时，禾慕又把那个蛋糕从冰柜里拿了出来。
周孜一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看见禾慕和饶小楠进来，朝她们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坐下。
两人抱着电脑坐到她对面，周孜一的房型明显和她们不一样，毕竟她们房间里没有这么大的一张大理石桌子。
这次项目经费那么足吗？
周孜一言简意赅地给她们布置了工作任务，禾慕在正式开工前还记挂着那块慕斯蛋糕：“周律，吃蛋糕吗？”
周孜一一愣：“谁过生日吗？”
“没有，”禾慕从袋子里把那块慕斯蛋糕拿出来，“我朋友做的，让我带来跟你们分一分。”她打开塑料盖子，香气一下子弥散开来，连周孜一都忍不住凑近了些：“这蛋糕做得真不错啊。”
禾慕笑笑，从袋子里拿出周彦准备的盘子，切出三块切片，给周孜一和饶小楠一人递了一块过去。
禾慕和饶小楠赶飞机，周孜一加班，三个人其实都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现在看着这块色香味俱全的蛋糕，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饿。
“好吃，”饶小楠陶醉地竖起手指，“你这个朋友开店吗？我回京华之后一定去照顾他家的生意。”
“就咱们楼下‘一周’。”禾慕也没想瞒着饶小楠，说完话，又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一口。
这块蛋糕慕斯轻盈，水果风味很浓，黄油饼干底甜而不腻，周老板果然是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在挽尊。
饶小楠长长地“哦——”了一声：“上次假扮你男朋友那位，”她皱眉想了想，“周老板叫什么来着？周彦？”
没等禾慕回答，周孜一却先抬头看向她们：“这个店在我们律所楼下？什么位置？”
周老板技术超群，连周孜一都被拿下了。
禾慕凑过去：“出了写字楼右转有个人行道，穿过去右转走一段就到，我给您发定位。”她在手机上戳了戳，把“一周”的位置发到了周孜一的微信里。
吃饱喝足，几人又调回了工作模式，禾慕习惯性的掏出耳机，点开了“Promise”的账号，发现他居然还是没有更新。
禾慕失望地打开一个旧视频，那个视频里的配乐是一首有些悠扬的弦乐，没想到蓝牙竟然没有自动连上，视频里的音乐一下子外放了出来。
禾慕吓了一跳，匆忙地一边道歉，一边把手机声音关掉。
“当着上司面摸鱼啊？”周孜一开口，调侃了一句刚才禾慕的失误，而后瞟了一眼她已经锁上屏的手机，“这视频背景音还挺耳熟的。”
“您听过这首歌吗？”禾慕眼睛一亮，没想到还能打听到这歌的消息，“我在这个博主的评论区里面问了好久了，都没有回复我。”
周孜一垂下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点像我一个朋友的作品，不过应该不是这首。”
不随意打听领导的事情是办公室准则之一，尤其是领导明显已经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
但是禾慕实在想知道歌名。
哪怕不是这个视频背景音的原曲，有个同系列的也行啊：“那您能告诉我那首歌的歌名吗？”
“好像叫什么？”周孜一明显也不是很熟悉，想了一会，“Lead in？”
再问就不礼貌了。
禾慕道了声谢，低头自己在音乐软件上检索，叫这个名字的纯音乐还挺多，她一个个点开，直到听到播放量最少的那一首，才确定周孜一说的是这个。
旋律确实类似，但是编曲听上去更青涩些，那个视频的背景音是纯弦乐，这个则加了一些钢琴的音阶，听上去氛围感更强。
居然是HARS公司出品的。
禾慕看着音乐的相关信息简介页，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周孜一也曾是HARS和许予承解约案的相关律师之一……那这首只有出品方没有制作人名字的音乐，不会是当时许予承留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