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陈嘉笑语嫣然,玉手从他厚实的肩膀上慢慢滑到胸前,手指轻轻刮蹭,俯身在他耳边笑道:“妾来服侍陛下沐浴呀。”

她一靠近,便有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刘彻微微蹙眉,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与她拉开距离:“别闹,你去外面等着,朕洗完澡就过去。”

“不要!”陈嘉不依,把脱了鞋的玉足伸进水里,往他脸上浇水,笑道:“我要在这里陪你!”

刘彻后退了几步,避开她的捉弄。

“你今天去哪儿了?”陈嘉问道。

“啊?”刘彻微怔道:“去了皇姐那里。”

陈嘉双手叉腰,撅着嘴道:“说,她是不是往你床上送女人了?”

“没有!”刘彻一口否定:“你瞎想什么呢,朕要找女人,不得经过你的同意啊?”

怕被她发现端倪,刘彻趁机一把抓住她的纤足,将她拖进水里,又顺势接住她。

感受到刘彻蓄意挑逗,陈嘉不怒反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她们总说这宫里没个孩子,变着法地想给你找女人,我知道,可你不许听她们的,听见没有?要是让我发现你在外面偷吃,我饶不了你!”

刘彻听了这话着实无趣,又将她送回岸上:“不宠幸别的女人,你能替朕生出孩子来吗?”

“当然能啊”,陈嘉俏脸一扬,双手挽住他的脖子,双脚盘在他的腰上,笑道:“只要你多陪陪我,我就一定能给你生儿子,你相信我。”

看着她盲目自信的样子,刘彻心中发笑,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也不想戳穿她:“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说完掰开束缚他的手和脚,转身欲起。

“我不要回去!”陈嘉撒着娇,忽然瞧见他背上的伤,当即滑下水问道:“你背上的爪印是怎么回事?被谁挠的?”

刘彻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后背,他完全忘了这茬了,见她问起,他也不打算再瞒她了,说道:“前两日朕去上林苑狩猎时遇到一只黑熊,朕一时兴起,徒手和它打了一架,不小心让它抓伤的,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跟太后说。”

陈嘉看着那几条爪子印,有些地方还结了痂,顿时怒火中烧:“和黑熊打架?骗谁呢?扯谎你也找个像样的理由吧,这伤口一看就是被女人挠的,还想骗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刘彻皱眉,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不想跟她多说,径自往岸边走去。

陈嘉哪里肯依,跟上去对他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骂:“都被挠成这样了,还敢说没在外面找女人,刘彻,你个混蛋,大骗子……”

“你别胡搅蛮缠了行不行?”刘彻一把将她推开,起身上岸:“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跟个市井泼妇似的,随便对朕动手动脚,换了别人,朕早就让他脑袋搬家了……”

陈嘉后退了好几步,脚下被深水绊住,没有站稳,一个踉跄,一头栽倒进水里,刘彻听到她的尖叫声回头,看到半人深的水立刻淹没了她的头顶,暗叫不好,也顾不上其他,立刻跳进水里将她捞了起来。

虽然落水的时间很短,但陈嘉还是被吓到了,又呛了几口水,惊慌不已地抱紧了刘彻大哭起来。

刘彻抱着她上岸,随手扯了一件衣裳盖在她的玉体上,将她抱回寝殿安抚。

陈嘉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哭得可怜伤心地问:“你跟我说,你背上的伤到底是哪个贱人抓的?”

刘彻心里很无语,但又不能再激怒她,搂着她道:“朕都说了是黑熊抓的,你要不信的话,自己去问公孙贺或者韩嫣,他们可都亲眼看见了。”

“问他们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不知道公孙贺和韩嫣同你是一伙的,你们三个肯定会串通一气来骗我。”陈嘉气呼呼地推开他,独自抹泪。

“朕至于吗?!”刘彻大为恼火,但转念一想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她一定会继续闹下去,到时候卫子夫很可能就藏不住了,又不得不平息了怒气,让人去请太医来验伤。

几番折腾之下,太医终于确定是猛兽所伤,陈嘉听了心头大石终落,这才慢慢止了泪:“既是被猛兽所伤,我不告诉太后便是,你下次小心,莫要再被这些孽畜伤着了!”说完便去榻上歇下了。

刘彻闻言朝她翻了好几个白眼,方才不想着替他隐瞒,现在闹得连太医都知道了,怎么可能还瞒得住,一想到他又要被太后骂,心中便气,也不想再理她,命人进来更衣,准备出门。

陈嘉又转过身看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刘彻不答,穿好衣服,独自出了门,大晚上的他能去哪里呢,无非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睡个觉而已。

陈嘉爬起身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刘彻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挽留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她生性高傲,就算是自己错了,能说两句好话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让她低三下四地向他服软,求他留下来,她做不到!

刘彻徒手博熊一事次日便传到了长乐宫,果不其然被太后一顿痛骂,还被以养伤的名义禁足在未央宫,刘彻他何尝不知道太后的用意,不过是想借此机会逼他多亲近皇后,好早日诞下皇子,可日日面对陈嘉,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

……

上林苑,五柞宫。

刘彻走之前给卫子夫留了任务,让女史教她礼仪规矩,可她总有一种鬼上身了的感觉,她以前没正经读过书,识的也字不多,来到这里后,她不仅认识所有的字,写的还很漂亮,礼仪规矩那些也无师自通,女史宫娥都夸她貌美聪慧,前途无量。

这日午后,卫子夫闲来无事在殿中练字,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她抬头去看,美目流盼间瞧见一眉目清秀的宫娥悄声进来,脱口便唤道:“东儿。”

东儿手里捧着一盆兰花,看着她惊讶道:“姑娘认得奴婢?”

她进宫不到两天,人生地不熟,宫里人这么多,一个外院侍弄花草的她都能叫出名字,怎能不让人惊讶?

卫子夫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又抬头看着东儿摇头,清冽的眉眼漾出笑意:“阿满同我说的。”

阿满是内侍总管,统管宫中事务,自是认识她的,这般解释倒也说得通。

她下意识地动作尽显娇憨可爱,东儿看了不禁浅笑,举起手里的花说:“姑娘看这花好不好看?”

卫子夫点头说好看,让她将花摆放到窗前,拉她过来说话。

梦境里东儿陪了她十年,她当上皇后以后便还了她自由,将她许配给了豆如意,过了几年平淡日子,后来豆如意随卫青出征时负伤,被刘彻封为关内侯,因不能再上战场,夫妻二人便带着一双儿女离开长安回到了老家,此后便再无音讯。

案上摆有茶点,二人边吃边聊或是彼此近况,或是宫中情势,加上梦境给她带来的熟悉感,很快便熟络起来。卫子夫握着她的手说:“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宫吗?”

“姑娘出宫做什么?”

“我不想待在这儿。”

东儿诧异,也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不是想出宫,她是想跑。

“你跑不了的,宫里这么多人,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你跑了他们怎么办?”

卫子夫也知道她跑不了,可就是不甘心想试一试,她现在总有一种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和梦境里的自己重合了,无意识地在按她的方式行为处事,譬如刚才脱口而出东儿的名字。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并不想变成梦里的卫子夫。

她本来还想着明年就可以出宫了,可现在看大概是没机会了。

东儿说:“姑娘听说了吗?陛下是因为徒手搏熊被太后禁足,所以才不能来看姑娘,陛下少年勇武,威风凛凛,这样的郎君姑娘还不喜欢吗?”

卫子夫“呵呵”了两声,梦里他也和熊搏斗来着,还受了伤,可越是这样她才越觉得不安,他们都和梦里的一样,那下场呢?是不是也和梦里的一样……

东儿想再夸刘彻两句,打消她想逃跑的念头,可卫子夫听不进去,以累了为由将她打发走,躺在榻上拥着锦衾绣帐陷入沉思,她必须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梦中她的结局虽然悲惨,却并不是一个死局,她原本可以有很多机会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可是她没有,只因她曾经视刘彻为君,为夫,敬他,爱他,她根本没有想到刘彻会在晚年走火入魔,干出了抛妻弃子,祸及江山之事。

如今她既已知道结局,便不能再像梦里那般了,如果逃不掉,她至少要做到不喜欢刘彻,一点都不能,只有这样她才能抓住梦里的那些契机,尽早结束一切,避免那场大祸。

想到这里,她又拿出白玉环,很坚定的告诉自己,宁可喜欢张汤,都不能喜欢他。

……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韩嫣那边也有了结果,捧着几幅画像到宣室复命:“陛下,这两天臣到附近的村子里挨户地盘查,查到五天前去过那个地方的年轻男子有李家村的李大柱,王家庄的王铁牛,吴家沟的吴二楞和张麻子……”

看到刘彻铁青的脸,韩嫣没好继续说下去,直接将画像奉到几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