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箭冲着团子的后脑勺而来,陆小凤忽然伸出双指,快若闪电夹住了暗箭,箭头漆黑漆黑的泛着冷光,一看就是刷了剧毒,是冲着要人命来的。
如果不是陆小凤反应够快,他的灵犀一指够准,只稍霎那间,就能要了团子的小命。
陆小凤黑着脸站了起来,花满楼本来温柔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气氛煞时冷凝。
阎铁珊一下有了重大嫌疑,刚才那枚箭如果不转道,阎铁珊就是受害者,转了道陆小凤要是因此受伤,他就是受益者,一下转换了身份。
两方对峙中。
在这样冷凝的气氛中,团子忽然伸着手指着前方,只见一道白色清冷身影,缩地成寸,从远处疾掠而来,手里提着个人,几息功夫就到了跟前。
团子奶声奶气喊:“西西西西!”
她向身上散发着清冷梅香好闻的人伸出两只小胖手要抱抱,陆小凤泛着酸气,怒瞪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无视了他,把手中的死人丢到地上,言简意赅:“暗箭伤人之人,已死。”
人是服毒自尽的,西门吹雪抓到的时候,那人刚好吞毒,没留住活口。
陆小凤要蹲下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抱着团子很不方便,虽然心里不乐意,还是把团子给了西门吹雪,因刚下已经发生过暗箭的事,怕一会儿再有意外。
如若有意外,西门吹雪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才是能保护团子的最佳人选。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将人抱在怀中,任由小团子埋在他怀中,小脑袋在他胸膛上滚来滚去,好似当成了一张小床。
花满楼看不见这让人啼笑皆非又心生柔软的一幕,只是能感觉到这样和乐柔软的气氛,不由露出笑容,“西门吹雪,小凰凰很喜欢你呢。”
西门吹雪:“我是她师父。”
花满楼:“……”
陆小凤听到西门吹雪不要脸地开口自称是女儿的师父,气得乐了,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西门吹雪,我可没同意把女儿给你当徒弟,你别乱认名分!”
西门吹雪脸色始终淡淡,并不强调,也不辩解,他只管做他认为对的事要做的事,不管别人如何意见,哪怕这人是陆小凤,是团子的亲爹。
这点让陆小凤很着火,他就像一团火,西门吹雪就像一团冰,火跟水虽然不相融合,但想要吵架也是吵不起来的,火在那里上蹿下跳骂天骂地,冰不理你,只屹立在那里,你能拿他如何?
别说火能化了冰,只要天气够冷,何处都是冰。
西门吹雪就自带大雪天的气息。
虽然凶手抓到了,但不过是个替死鬼,背后的人还抓不到,阎铁珊还是洗不清嫌疑,面对陆小凤花满楼再加上顶级剑客的压力,阎铁珊也招架不住,就算加上来他家养的一些江湖打手和来做客的独孤一鹤的徒弟一起上,也不够西门吹雪一剑串起。
西门吹雪本来一剑出,必要杀人,几招之下,在场多人已经倒了一半,这时候,阎铁珊终于服软。
只是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人突然出现,手持一把剑正要刺入他的后背前,团子突然指着那方向叫。
西门吹雪一挥袖子,阎铁珊背后的人,一下子飞了出去,一柄剑落在地上滚落好几圈。
那人是个女子,很漂亮的年轻女子,陆小凤认出人,是请他查案子的丹凤公主。
这会儿人摔在地上,狼狈不已,恨恨地瞪着西门吹雪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瞪西门吹雪出手阻扰了她,还是在瞪团子坏了她的好事儿。
陆小凤抬头看,那个方向的树上飞来了一只鸟儿,极漂亮极罕见的鸟儿,身披五彩羽翼,像极了缩小版的凤凰,难怪团子兴奋。
西门吹雪抱着团子,忽然飞到树上,悄无声息靠近了那只鸟儿,将鸟儿捉了下来,捧在掌心中,给团子。
团子高兴得连连叫了好几声西西西,伸出小指头,轻轻地摸小鸟儿的羽毛,戳戳它尖尖的嘴巴。
陆小凤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还是个小屁孩!
他转身问丹凤公主:“为何要杀他?”
丹凤公主怒瞪,“他吞了我金鹏王朝的财宝,窃为己有,阻碍了我们复国,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报仇!”
陆小凤皱着眉,“他还没有说出实情,还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怎么能就这样杀了?”
丹凤公主冷哼一声,脸色难看,不再说话,她砖头的方向刚好看着西门吹雪抱着孩子的方向。
那样一个清清冷冷六亲不认的剑客,抱着一个小孩,手里捧着一只鸟儿,面无表情地逗着小孩玩儿,很是违和,却有一丝莫名的和谐。
西门吹雪似乎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看了过来,只看一眼,就挪开。
却说道:“剑,是杀人的剑,不是背地里伤人的剑。”
“再让我看到你用剑,我就杀了你。”
丹凤公主脸色煞白,却不敢像对陆小凤那样说那么多辩解的话,因为她知道,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陆小凤多情,尚且会怜惜女子,而眼前的这个剑客,是绝不会给她多一秒的同情。
阎铁珊被救下来之后,像是已经失去挣扎,没有一点心气了,瘫坐在椅子上。
把当年的真相娓娓道来。
当年他是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而另外两个重臣一个是平独鹤,也就是独孤一鹤,他与独孤一鹤的关系很好,至今还在联系。
最后一个是上官木,上官木与他们二人失联多年,他也不知道上官木在哪里。
陆小凤说道:“上官木……就是霍休。”
霍休是天底下最有钱的人,没人知道他到底多有钱,只知道他坐拥天下财富,为人却很低调,几乎隐居于世。
陆小凤却恰巧与霍休关系不错,二人为忘年之交。
陆小凤问道:“独孤一鹤是不是就是青衣楼的主人?”
阎铁珊连连摇头,“不可能,他常年待在峨眉山,他不可能是青衣楼的主人,他生平只爱武学,沉迷于钻研武学剑法,教授徒弟武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野心。”
“青衣楼是江湖上人人闻之变色的庞然大物,做事心狠手辣,又怎么可能是独孤一鹤的?”
陆小凤:“最后一个问题,刚才的暗箭是你让人放的吗?”
阎铁珊苦笑着摇头,“我没那么大本事请来这样的高手,还能让他甘愿服毒自尽,这更像是青衣楼才有的手笔。”
能使箭发出后半途中转弯的,除了特制的暗箭以外,只有内里高深的顶级高手才有这样的能力。
陆小凤便没有问题了。
他们暂且在阎府住下。
因为阎铁珊说独孤一鹤已经在来找他的路上,可以当面说清楚。
阎府是典型的关中大宅院,大且粗犷,但粗中有细,阁楼庭院应有尽有,陆小凤还带着小崽儿进了一趟闻名于世的珠光宝气阁玩耍。
旁人都以为珠光宝气阁里珠宝无数,定有无数机关,进去必死,其实若是懂得机关,与做机关的人相熟,倒也危险不大。
恰好做机关的人就与陆小凤很熟很熟,他是朱停。
阎铁珊豪气地送了团子一串成人大拇指大的珍珠项链,挂在她脖子上,就像是小孩儿偷带大人的饰物,珍珠本就离奇的又圆又大,戴在她小小的身子上,更显得大了,大且富贵,像个暴发户。
偏偏团子还喜爱得很,小手摸摸这颗珍珠,摸摸那颗珍珠,陆小凤想拒绝都不行,不许旁人摘。
阎铁珊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娃娃,又让侍女送来很多漂亮的小衣裳,全是上好的柔软的丝绸做成的,顶级绣娘的手艺,每一种漂亮的颜色都有,足足装满了一箱子。
还有一箱子小鞋子。
他羡慕地看着陆小凤:“我说的话不假,陆小凤你确实有福气,我……是万不得已,没有孩儿,你有,就好好珍惜,江湖凶险,带着个孩子到处查案子,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
陆小凤知道他这时说的是真心话,也是一个老人的肺腑之言,接受了这番好意,却是自信一笑,“能伤我陆小凤的有,能伤我陆小凤护着的人还没出生!”
阎铁珊无奈摇头,只叹年轻人年轻气盛,心气比天高!
团子穿上了绫罗绸缎,戴上了大珍珠串子,抱起来都沉得很!陆小凤被女儿的新造型笑得不行。
笑她像个小暴发户!
“跟着我,给我一个江湖浪子当闺女真是委屈你了,我们小凰凰就适合穿金戴银!改明儿,爹让你朱停伯伯给你做一对纯金的手环戴戴。”
朱停人称朱大老板,他不经营生意,却被称作老板,只因他有一双能做天下奇物的巧手,是天下第一的机关暗器大师,他做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只是装饰物这么简单。
陆小凤虽然自信能保护女儿,但也得了提醒,想给她做点暗器在身上,以防万一。
独孤一鹤到来这天,阎铁珊设宴款待众人,宴席上,团子穿金戴银,脖子上的那串价值连城的珍珠串串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力。
看着团子一会儿被陆小凤抱抱,一会儿被花满楼抱在怀里喂,霍天青突然好奇,问:“为何你们总是抱着她?”
“为什么不让她自己走路?”
陆小凤和花满楼突然顿住了。
为什么!
他们两个也没想过这个!
陆小凤总是抱着团子,是因为他从接到她那一刻起就把她抱在怀里,就下意识认为,小孩儿就应该被大人抱着的。
且她的鞋小,鞋底柔软,稍微碰下地面就脏,他嫌麻烦,就没想过让她走路,何况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赶路。
花满楼是因为……他想抱。
他喜欢抱着团子,那让他有一种柔软安心的满足感。
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在,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陆小凤脸热,尝试性把女儿放在地上,结果!没想到她是真的会自己走!
走得还挺溜的,那双小短腿,开始有些不适应,后面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后,适应过来了,突然就小小步小小步地跑了起来。
不过,毕竟是不满三岁的孩子,跑两步就左脚拌右脚摔地上了,陆小凤以为以团子的娇气坏脾气,应当要哭的。
结果人没哭。
花满楼很心疼,想上前扶起他,陆小凤摇了摇头,他想看看这小破崽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她小手撑在地上,鼓了鼓气,双腮都鼓圆了,可爱得像一只小幼兽。
阎铁珊越来越羡慕陆小凤,若他有孩子的话,他的孙女甚至太孙女也约莫这个年纪吧。
团子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次不敢跑了,而是小短腿迈着小步伐,一摇一晃走啊走,在场都是江湖高手,却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小小的孩童走路。
陆小凤想知道,她会走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