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云晴想要起来,被许凤洲一把掐住腰。

他低喘一声,“不许动。”

她顿时不敢再动,浓黑卷翘的睫毛盈着泪珠,乌黑的眼珠浸润在水里。

许凤洲不知怎么就想起幼时养过的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被他训得听话的不得了,很是有趣。

他骨子里深藏的劣根性被酒意彻底催发出来,捏住她的下颌贴近自己,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昨夜,你又说梦话,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云晴顿时睁大眼睛,结巴起来,“我,我,我又说了?”

前两日,他非说她夜里说梦话,拿着笔在她额头上画了一只小乌龟,还不许她擦掉。

后来她把额头都搓红了,才勉强洗干净。

他“嗯”了一声,“你,你,又说了。”

云晴见他学自己说话,心想他这个人真是坏透了,性子也十分恶劣。

她只好道:“那,那我去,去榻上睡——”

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怎么,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还敢嫌弃主子!”

她解释,“不,不敢。”

“嘴上不敢,”他轻抚着她嫣红的唇,“你定是在心里偷偷骂我,以为我不知。”

他吃醉酒,同平日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完全不同。

云晴不习惯他这样的亲昵,偏过脸去,细白修长的脖颈绷得直直的,全身都红透了,睫毛也颤个不停。

他强行掰过来,“啧”了一声,“说话,不然收拾你!”

她根本不敢看他,小声道:“不,不嫌弃。”

其实,她是真不嫌弃,甚至还很喜欢被他抱在怀里睡。

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可她又不能保证自己说梦话。

也不知这回她说梦话,他又要如何罚她。

她越想越怕,想要起身,又被他摁了回去。

他扶着她的腰蹭动着,微眯着眼睛,看人的眼神就如同看待猎物一般,像是要将她撕碎。

她身上轻薄的寝衣此刻湿了水,薄若无物,灼人的可怕。

一股难言的感觉从心中升起,云晴只觉得整个人都烧着了,既害怕又紧张,抬手遮住眼睛。

上一回她中了药,昏昏沉沉地,倒也不觉得怕。

可眼下她清醒着,那样骇人的东西……不得疼死。

光是想想都害怕。

谁知他坏得很,强行将她的手拉下来,逼迫她看着他。

她湿漉漉的漆眼眸几乎淌出泪来,嫣红的唇微启着,露出一截粉嫩的舌尖。

他借着温热的水一寸寸欺入,修长的指骨拨弄着她湿滑的舌,蛊惑:“自己来,若是做不好,我会罚你……”

已经三更天了,外头万籁寂静,显得船舱内的异动格外地清晰。

桶里的水溅得到处都是,地板都被泡在水里。

很快地,她便没了力气,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哥哥……”

“不许乱叫!”

他从水里站起来,让她背对着自己,拍了她一下,命令,“趴好。”

翌日。

云晴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许凤洲早已不在身侧。

云晴稍稍动了一下疲乏的身子,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她把滚烫的面颊埋进被窝里,待到热度终于降下去,才拖着疲乏的身子起床。

原以为许凤洲出门去了,谁知一出内室,就瞧见书案后一袭月白色家常直裰,面白若玉的俊美郎君。

他一手拿着一本书卷,一手轻轻叩击着檀木桌面。

神情闲适而慵懒,与昨夜判若两人。

见她出来,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平日里她只要比他起得晚了,他总要凶她没规矩。

云晴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过去。

他一把将她抱坐在腿上,轻抚着她微微有些破损的嘴角,温声道:“身子还疼吗?”

这样的温柔,云晴简直受宠若惊。

她乖顺地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抚弄着自己的头,声若蚊呐,“尚可。”

刚开始确实有些不适。

后来,挺好……

就是他时间实在太久,她有些受不住,昏了过去。

许凤洲指向书案,“那是你的月钱。”

“我,我还有月钱?”

云晴果然瞧见桌上搁着一锭银子,还有一个极为精致的檀木小匣子。

她忙从许凤洲怀里起身,把那锭银子搁在掌心,眼睛里写满了惊奇。

许凤洲见她看也未看那个匣子,有些不满,“没见过钱?”

云晴颔首。

她的确没见过。

七岁以前,她年纪太小,用不着钱。

七岁以后,她被关在一间舱房里,没有机会见到钱。

许凤洲不由地多看她一眼。

她笑得极为腼腆,将那锭银子拿在手中反复研究,询问:“每个月,都有吗?等我攒够了钱,就能赎回卖身契吗?”

那么一点儿钱就是攒上十辈子,也攒不够她的身价钱。

可她那副模样实在太招人喜欢。

许凤洲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把她抱坐在怀里,把玩着她的耳垂。

昨夜他虽说吃了酒,有些冲动。

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也就做了,以后留在身旁做个通房婢女就是。

而且已经太久没有人或物能够取悦自己了。

她什么都不懂更好,他可将她驯养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这样才更有意思。

云晴的心思全被月钱吸引,眼里一直盈着笑意。

她问:“这么多钱,藏在哪儿好呢?”

许凤洲被她傻乎乎的模样给逗乐了,道:“既是藏钱,怎好让外人知晓?”

她咬了咬唇,偷偷觑他一眼,“公子,不是外人。”

许凤洲心里一动,问:“那我是什么人?”

她脸红了,低下头不作声。

许凤洲勾起她的下巴,对上她闪躲的眼,“说话。”

她眼睫颤个不停,“是,是主子。”

许凤洲不知为何,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轻“啧”一声,“你乖乖听话,过几日我带你去城里玩。”

“城里,玩?”她羽睫湿润地望着他,“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许凤洲把匣子里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拿出来替她戴上,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要乖,知道吗?”

话音刚落,她一把抱住他的腰,哽咽,“谢谢,公子!”

许凤洲没想到她竟然高兴成这样,心里十分受用,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怪不得都喜欢养人,养起来还怪有意思的。

接下来半个月,云晴每日围着许凤洲转,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揉肩捏腿,很是殷勤。

她平日里极懒,他不叫她,她绝不会主动上前服侍他。

许凤洲觉得自己好似养了一只会说话,会暖床的猫,简直不能再舒心了。

作为一个赏罚分明的饲主,他特地抽出一日时间带她出城。

车直接从甲板直接驶上岸,然后通往城内。

一路上,云晴紧张地拨弄着身上的雪白狐裘,本就瓷白的脸颊透白,唯有唇珠一抹嫣红给她增添几分艳色。

许凤洲微微蹙眉,“多久没出过门了?”

她回过神来,喃喃,“很久了。”

许凤洲并未在意她的很久是多久。

在他看来能有多久,最多几个月而已。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在街口停下。

许凤洲率先下了马车,将手递给她。

云晴盯着那只洁白如玉的大手,直到他催促,她才把自己的手递到他掌心,被他一把抱下马车。

当她的脚踩在金陵城瓷实的土地上时,一道刺眼的光直射下来,感到一阵眩晕。

她仿佛从被关的八年岁月,一脚踏回了七岁那一年。

周围的人不断地与她擦肩而过,她举目四望,早已不见血肉至亲。

这世上,唯有她孤身一人。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把眸光转向许凤洲。

他披了一件墨狐裘,眉眼清贵,丰神如玉,耀眼无比。

她心里一暖,至少,她暂时还有他。

许凤洲正在与人说话,一只柔软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指。

许凤洲转头,对上一对清澈无垢的眼睛,一时之间竟忘了甩开她的手。

她眼含期待,“公子今日,给我当阿耶,好不好?”

许凤洲斜她一眼,“我有那么老?”

她咬了咬唇,迟疑,“那,哥哥呢?”

他道:“我有妹妹。”

她折中,羽睫湿润地望着他,“那,许二叔,好吗?就一日。”

许凤洲不理解她为何有此癖好。

有时他在床上弄得狠了,她也是哭着“哥哥”“阿耶”的求饶,害得他……

他轻哼,“没规矩!”

云晴跟他久了,知晓他并不是真的生气,笑眯眯地叫了一声“许二叔”。

许凤洲轻“啧”一声,表示对于她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嗤之以鼻。

她浑然不在意,亦步亦趋地牵着他的手,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有趣。

从不陪人逛街的许凤洲竟没觉得烦,任由她牵着。

行至一卖糖葫芦的摊位,云晴盯着红娇艳欲滴的糖葫芦走不动道了。

许凤洲见她那副馋猫的模样,逗她,“你不是有钱吗?”

她像是得到大人的许可的孩子,羞涩而又腼腆地从袖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锭银子,道:“我要,这个。”

那卖糖葫芦的少年望着面前美得不像话的少女怔愣片刻,脸倏地红了,忙挑了一串最大的递给她,“这串就送给娘子了。”

云晴惊喜,“送给我?”

现在的人都这么好吗?

这时,一只洁白的大手突然伸到那少年面前,丢给他一锭银子,冷冷道:“不用找了!”

少年见眼前丰神如玉,贵不可言的俊美郎君沉着一张脸,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把糖葫芦递给他。

许凤洲拿着糖葫芦牵着云晴就走。

行至无人处,他不满,“你认识他吗?给东西就要!”

云晴也不知他好端端地为何不高兴,忙道:“我下回,不要了。”

许凤洲面色稍霁,“除了我,谁给的东西都不能要,懂吗?”

她问:“为何?”

许凤洲脱口而出,“因为你是我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流露出羞赧,“我是,许二叔的。”

许凤洲瞧着她羞哒哒的模样,头一回觉得这称呼顺耳,嘱咐,“我有些事情要办,南边有个书斋,就前面几步,你去那儿等我。待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言罢把糖葫芦塞到她手里,转身走了。

他走得极快,等到云晴想要叫住他时,他已经汇入人流。

天色阴沉沉的,不多时的功夫天上飘起雪花。

云晴冻得瑟瑟发抖,又不敢走远,举着糖葫芦无措茫然地环顾四周。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远远地瞧见一抹墨色的高大身影自雪幕中急匆匆走来。

许二叔!

她心里一喜,赶紧迎上前去,还未开口,面色阴沉的许凤洲开口骂道:“你是傻子吗?叫你去南边的书斋等我,你留在这儿干嘛!”

他忙完后去那儿寻她,谁知等了快半个时辰都没等到人,还以为她走丢了,命人将整条街都寻了一遍,却没想到她竟然还留在原地。

她嘴唇颤抖得厉害,那对漂亮清澈的眼睛像是下了雨。

“许二叔,我,我分不清!分不清了!”她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