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偏殿处理自己的生意。
她人虽然嫁入了皇家，但年少时一些小打小闹赚钱的小生意还留着。
姜锦此人不爱出门，又爱赚钱这行当。
好在她很有先见之明，宫里宫外培养了许多好手，自个儿就无聊时才查查账本解闷。
今日明显是不咋待见膳桌上这对父子，才借着要查账的理由躲清净。
剩下父子俩面面相觑。
“都怪你。”萧珏先发制人，“同你说过多少遍，朝堂上的事不要带到这儿说，你看看，惹你母后心烦了吧！”
萧懿放下吃了一半的粥，抬起头道：“儿臣饱了，这回争取不打脸。”
萧珏：“......”
逆子！
他决定换个话题：“对了，小六那丫头我也许久未见，到那日你带人去我那一趟。”
按照萧珏内心的真实想法，那肯定是在长乐宫同姜锦一起见未来儿媳妇，才最合情合理。
可他同时也很清楚，姜锦定然不愿。
姑侄俩要说贴己话。
他一个大男人在，碍眼。
“此事我做不了主。”萧懿直接回绝，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留。
“她是你未婚妻，你如何不能做主？”萧珏满目不虞，紧盯着他。
萧懿丝毫不上当道：“儿臣劝父皇无事时少看些话本，多熟读大邺律法。”
萧珏忍了忍，终还是问了：“你这逆子，什么意思？”
“没有哪条律法将定亲解释成买卖，姜家六姑娘不是您给我‘定’的奴才，我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几乎是萧珏一开口，萧懿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是想敲打他。
若是他掉进了坑，再顺便嘲笑他一番。
萧珏勉强满意：“算是对得起你母后这么多年的教养。”
萧懿：“所以父皇，您吃饱了吗？”
萧珏：“......”还有完没完！
“先不提这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到底算是他名义上的爹，萧珏自认多少要负点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日后你们俩处不出感情，该如何？”
萧珏这回是很认真在问。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他自然是希望萧懿身边能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就像他。
姜锦总说他像个暖炉。
“不会。”萧懿回得斩钉截铁。
萧珏不满意他这个略显敷衍回答，“重来。”
萧懿：“......”
他突然想去问一问母后，这些年是如何忍得了没请廖神医给父皇治治脑子。
“儿臣不是您。”
萧珏冷哼：“听着就不像是好话。”
那是自然。
萧懿点头，头一回认同他。
比起一个人的品性与才能，一张同样优秀的脸才是最开始认识一个人最直观便捷的渠道。
且三者同样重要，哪怕最终只是喜欢那张脸，那也是喜欢。
喜欢不分贵贱。
虽然他还没见过姜六姑娘。
但他信任母后。
所以单从双方的脸来看，那个‘万一’就不会存在。
“母后说过，儿臣的品貌皆在您和裴尚书之上。”
言下之意，至少他这张脸，姜六姑娘没道理会讨厌。
这就够了。
“那二十年之后呢，人都有色衰的那一天。”
“父皇也不年轻了，母后嫌弃您了吗？”
一招绝杀。
萧珏冷下脸：“十招之内定胜负。”
萧懿愿意极了，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行。”
皇帝的奏折、苏迟的公务，都等着他呢。
没空同一个不着调的爹扯头花。
“不许打脸！”
“......”
——
这两日姜清漓午后都会来安堂，听姜老夫人说说宫里的情形。
其实也没多少事能说，宫里就姜锦一个女主子，情形能有多复杂。
半日时光足够，剩下的日子里，姜清漓都在听姜老夫人忆往昔。
哦，偶尔还会掺杂些对杨家的‘辱骂’。
宫里虽留了充足的时间给姜清漓准备。
但距离姜清漓上回进宫，毕竟已过去了十年之久。
因此宫里派了两位礼仪嬷嬷。
“只是走个形式罢了。”姜家女眷时常入宫，在这方面压根用不上专门遣嬷嬷来教。
论进宫的次数，高居榜首的姜老夫人又道：“她们代表的是皇家对你的重视。”
言外之意，是给外人看的。
得知两位嬷嬷到了，姜老夫人让人将二位请过来。
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可人既然来了，还是要见一面，认认脸。
来的两位嬷嬷是姜锦宫里的左右手。
知晓内情的二人对姜家人十分敬重。
问安行礼一丝不错。
姜老夫人同姜清漓介绍：“这两位是郑嬷嬷和梁嬷嬷，你小时候她们还抱过你呢。”
姜清漓压根不记得这回事，不过姜老夫人的话她懂。
是在提醒她，这二人是小姑母自己的人。
态度好些，准没错。
于是姜清漓对二人露出和善的笑容。
两人话不多。
几乎是姜老夫人问一句答一句。
好在姜老夫人已让婢女给两位嬷嬷准备好了休息的院子，客气一番便让二人先去休息。
离开安堂，来到为她们准备的院子后，两位嬷嬷以无需人伺候的理由，遣走了屋外候着的婢女。
待屋内彻底安静后。
年长的郑嬷嬷先开口：“主子说，此行就当是放假，让你我好好放松，不用多想。”
梁嬷嬷在屋里四处走走看看，“这回有十日假呢。”
梁嬷嬷才三十出头，十岁上就到姜锦身边做事，比姜锦这个主子还小好几岁。
这性子嘛，同郑嬷嬷这个深宫中打拼出来的老人，就少了几分稳重。
不过这些都只是在人后的区别，人前她并不比郑嬷嬷差，否则也不会派她来姜府。
“我瞧着姜六姑娘不错。”出于职业习惯，郑嬷嬷突然道。
“我没太注意。”受主子姜锦的影响，梁嬷嬷也是个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
“不过姜家的姑娘容貌都是上乘。”还学了看人先看脸的习惯，梁嬷嬷道，“不愧都是娘娘的亲侄女。”
郑嬷嬷：“......”
为了进宫的事，韩氏特地给姜清漓打了全套的新头饰。
刚好配姜清漓进宫要穿的那套丁香色罗裙，二者是同一色系。
按照韩氏最初的想法，第一回进宫，多少要给人一些稳重的表象，当挑一套显人沉稳的衣裳。
被姜清漓拒绝了。
到了进宫这日，她穿上三堂姐姜明芷给做的衣裙。
再让云霜梳了个显得人乖巧温顺的发髻。
姜清漓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的脸有天然优势，再搭上这一身装扮。
无辜又清纯。
多好啊。
要那么精明稳重作甚。
给她再多时间成长，也做不到的事。
平白拉高他人的期待值。
不过当然不能这么回韩氏。
姜清漓当时给的理由是：“娘，女儿是去见小姑母，又不是外人，若穿得过于正式，倒显得见外了。”
韩氏对自己的女儿，那是绝对的信任。
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就同意了。
三侄女眼光比她母亲方氏还挑剔，她亲手做的衣裳，定然差不了。
——
姜清漓就这样进宫了。
一个人。
额，不对。
还有那两位嬷嬷随行。
不过是在后面的车轿里。
姜府门前送别的姜家众人，心态不一。
姜实头一个没忍住，心酸道：“怎么像是在送闺女出嫁啊。”
韩氏没好气瞪他一眼。
姜武姜牧兄弟二人默契往边上站了站。
好让他们母亲，姜老夫人的拐杖有发挥的余地。
独自一人坐在轿内的姜清漓叹息了几声。
进个宫而已，连二伯父和四叔都特意告假来送她一程。
不知为何，姜清漓突然想再看看他们。
然而待她掀开轿帘，目光往回望去后。
嗯？？？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抱头乱窜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