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怀揣着因姜六而起的愤怒,季氏选择遵循内心,追上去。
往花园子去的路上。
目睹一切的祝茵,刚想说点什么,对方似有所感看过来,“方才就是她先撞的我。”
祝茵迟疑:“是......吧。”
姜清漓:“你看见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简单粗暴就是要方便许多。
这不,一下就让她抓到了个证人。
祝茵惊愕:“......我看见了。”吗?
好吧,她确实看见了,看见俩人衣角相碰。
想到来时被自家爹耳提面命过的话。
让她务必小心谨慎,别冲撞了未来国母。
祝茵觉得这会儿正合适。
于是半个字不差说了。
姜清漓听到‘未来国母’四个字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无语极了,同时很庆幸。
这次对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祝茵多了两分亲切:“幸好没听你爹的话。”
祝茵此刻也觉得好笑,两颊酒窝若隐若现:“姑母同我说了,让我以诚待人,别学我爹的做派,没人会喜欢。”
姜清漓关注点不一样:“你爹什么样?”
祝茵想了想认真回:“心上的窟窿眼子比莲蓬还多?”
“一句话要拐七八个弯子,喜欢庸人自扰、自作聪明。”
“我娘同他吵架都费劲,后来更是懒得吵。”
“因为根本听不明白。”
她娘曾经甚至还气得差点给爹纳妾,让他烦小妾们去。
不过被祖母给拦下了,说祝家男人没有纳妾的规矩。
“我祖母非说自己要做恶婆婆,她年轻时受过的糟心事,我娘作为儿媳妇也必须体验一遍。”
姜清漓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意进眼,瞧着也没最初见时的病弱气。
人后祝茵还是规矩地喊:“六姑娘,你瞧着也没传言那般、那般......”
姜清漓接话:“半死不活?”
祝茵差点吓呛住。
姑母也没说姜六姑娘说话也如此直接啊。
姜清漓假意叹气:“我爹请了江湖上素有起死回生名头的廖神医,确实好了不少。”
“不过也就仅仅是好了那么一点。”
此事祝茵也有所耳闻,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太惊讶:“原来如此。”
话落之后,想到她方才的‘威胁’,忙保证:“我嘴很严的。”
姜清漓也道:“先信你一会儿。”
祝茵好奇:“那一会儿之后呢?”
姜清漓随口一句:“自然是看你‘一会儿’的表现。”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一会儿’来得这么快。
“等等!”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姜清漓闻声回头,讶然。
这位杨二夫人追自己作甚。
季氏见人朝自己这边看,让嬷嬷和对方两个婢女先待一处,自个儿赶紧稳住步伐走过来。
脸色不算好道:“姜六姑娘方才什么意思?”
还有小姑娘家,走那么快作甚。
她完全忘了方才一段无人鹅卵石小路,自己都是用跑的。
懒得动脑。
姜清漓将话扔回去:“还能什么意思,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季氏:“你我今日头一回见面,你怎么就知道我心里的意思。”
这人怪有趣的。
来了这么久,姜清漓总算对这满园的花提起了一丝兴致。
“我们两家是盛京出了名的死对头,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作为姜家的一份子,对你们杨家自然了解透彻。”
怕她着急否定,姜清漓又给自己拉了个证人,“对吧,祝姑娘。”
祝茵:“......”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季氏没在意祝茵,满眼就盯着姜清漓:“胡说。”
可仔细瞧着,能发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姜清漓眸光微亮。
这就有意思了。
她试探了一句:“杨二夫人,你平日爱看话本子不?”
季氏:“什么话本......你别转移话题。”
这妮子莫不是在故意羞辱她?
不知道她最看不了书,一看就眼花头疼。
姜清漓:“好心劝你一句,别老盯着姜家,方御史还记得吧?”
季氏不知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方御史她自然知晓,“不就是你四婶方氏的娘家。”
“在你们杨家之前,和姜家不对付的是方家。”
“如今两家人关系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季氏愣住,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姜清漓也没指望她会信,无非是想恶心对方一把大的。
只是有时候就是那么凑巧。
居然歪打正着了。
季氏想起公爹杨献清曾让家中小辈全文背诵的姜家生平。
上头可还附带姜家人的画像!
全是公爹偷偷找画师画的,且年年都会换新。
那本《姜家生平》更是纳入了杨家后辈的启蒙读物中。
想到这儿,季氏脸色唰白。
难不成大侄儿至今不成婚,不会是少时日日对着姜家画像,对其中哪个起别样心思了吧?
可是和大侄儿年岁相仿的就只有半年前与前户部尚书之子和离的姜大姑娘。
公爹绝不会让长孙娶一个长他三岁还和离带俩娃的女子,何况还是死敌家的姑娘。
姜家二姑娘倒是小三岁,年纪正合适,可人家早放出话来,将来是要纳夫的!
都说娶妻纳妾,对应过来,不就是只会纳个男妾!
自认窥探了真相的季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清漓瞅见,碰了碰祝茵:“她身子骨也不好?”
作为有三年帮忙操持王府赏花宴经验的祝茵,有关盛京世家夫人小姐们的近况,她几乎是了如指掌。
当即摇头:“杨二夫人出自武将世家,身子骨一直很健朗。”
她又判断:“或许是你方才的话吓着她了。”
姜清漓不解:“我的话有那么吓人?”
祝茵回想了下姜家在盛京的风评,客观回道:“有那么一点。”
“好吧。”姜清漓显然也想到了,“不过,老古板的儿媳居然出自武将世家,他不是最讨厌武夫么?”
祝茵瞥她一眼,选择实话实说:“有没有可能所谓的武夫仅限‘姜家’?”
老古板搞特殊针对啊。
不过没关系,他们姜家也一样。
边上季氏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虽然她内心一万个清楚,姜家没那个想法,姜六是在故意膈应自己。
可自家她是真拿不准。
大侄儿今年二十有五,和老王妃的长子颍阳王同岁。
家中大嫂不管事婆婆不爱交际,她今日过府并不是纯粹来赏荷,能收到颍阳王府帖子的人家就没有差的。
季氏越往下想,忽然觉得好累。
还委屈。
她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希望一切千万不要如她所想,姜大姑娘那两个闺女可是盛京出了名的小魔头。
心里藏着事,季氏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失魂落魄离去。
人走远了。
姜清漓:“......莫名其妙。”
祝茵也看不懂了,这不符合常理。
哪有掐到一半,一方直接认输的。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此时应该有不少世家夫人小姐们正在来的路上。
杨二夫人则会掐准时辰,自己撞上假山或者失足跌倒地。
以此来构陷姜六姑娘。
她都做好了准备,若是对方假意跌倒,她就帮个忙,让人往花丛里倒。
那儿花香更分明,蜜蜂也多。
祝茵觉得这位姜六姑娘说话很有趣,连威胁人都与众不同。
而姜清漓也喜欢祝茵‘卖爹求荣’的行为,像她。
俩人友谊的小船倒是奇迹般建立起来。
祝茵是个很对人胃口的姑娘。
这辈子除了自家姐妹,姜清漓就没有额外的同龄闺中好友。
今儿算是交到一个。
“方才听老王妃说你比我小两个月,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
祝茵:“姜姐姐。”
姜清漓笑了。
总算翻身做了回姐。
得知她都帮着老王妃操持三年类似今日这般的赏花宴了。
姜清漓好奇:“颍阳王是长得拿不出手吗?”
祝茵摇头:“那倒没有,大表哥他英武不凡。”
姜清漓:“那怎么还娶不到妻子。”
祝茵也不知道,“姑母说是大表哥眼光太高。”
其实原话里是眼瞎两个字。
“其实我爹倒是想把我嫁到姑母家。”祝茵是个实诚人,姑母说能深交的人,她就一点心眼也不留,“娘不愿意。”
“姑母也说不合适,我和大表哥是表亲,容易生出不正常的孩子。”
除非一直生,生出正常且聪慧的孩子为止。
姑母不想她受这份罪。
姜清漓想起来了,约莫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冒出个女大夫用大量事实依据证实三服内存在血缘关系的表亲结亲,极易生出不正常的孩子。
此事在当年闹得那是沸沸扬扬,那位女大夫还被悬赏追杀过。
好多权贵人家参与,结果到最后,人没抓住,反而让人家抓住把柄,将几家人做过的腌臜事写下无数张纸,撒满盛京城内的街道。
是以这几年,律法上虽未明确,可为了家族颜面,习惯了亲上加亲的权贵世家们还是会默契避开三服内结亲。
“而且,我对大表哥也没那种心思。”祝茵解释道。
幸好娘和姑母都疼她。
姜清漓忽然对祝茵道:“我可真羡慕你。”
祝茵:“???”
翻了翻脑袋里的记忆,确定自己没记错,道:“我记得姐姐和圣上并不是啊。”
姜清漓点头:“对,他是过继的。”
“既然是过——”想起此人不是自己能随意议论的。
祝茵及时转弯,“那姜姐姐还担心什么?”
姜清漓随口胡诌:“你不懂,我只对亲表哥有感觉。”
祝茵:“!!!”
一激动,嘴就不听脑子使唤,“是你裴家表哥?”
姜清漓:“哦,他也是过继的。”
国公府前女婿裴尚书独子的身世之谜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解开,可惜祝茵却没功夫继续探究。
她此刻有更不明白的:“那姜姐姐这个‘只对’依据在哪里?”
姜清漓:“......”失策。
她怎么一个年岁相仿且尚未成婚的亲表哥都无。
第一次,姜清漓对远在江南的外祖父家有了失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