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领导消失在视野之内后,一旁的男同事盯着总助罗旋从周泽钟手里接过的手提袋,低声问:“所以真的可以找周总借这个吗?”
他问的是手提袋正面印着的几个大字——可以找我借卫生巾!
当然借不到,袋子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牛仔裤而已。
今早依旧飘着雨,王妈怕裤子给淋湿,特地找了只防水的PVC炫彩手提袋给周泽钟装着。
这袋子是施韫去年确定自己保研成功后,跟着一堆学妹参加“拒绝月经羞耻”活动拉到的供应商赞助,当时施韫领了一大堆分发给了周边的女性朋友,这其中也包括家里的阿姨。
但王妈已经到了绝经的年纪,这袋子她当然用不上,索性拿出来给周泽钟用了。
罗旋摇摇头,“你有需要?”
“没,”男同事促狭着一双眼,“我就好奇他怎么做到毫不尴尬的,毕竟一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很简单,思想正确就足够了。”罗旋淡定地把袋子转了个面,把另一面的印字直接怼到了男人脸上。
上面用更粗更大的字写着——拒绝月经羞耻!
事实上,在消除月经偏见的道路上,部分意识狭隘的男性才是这条路上真正的路障。
明明他们并未在这种需求里遭到不公,也并未因此丧失利益,但总喜欢以一种不公受害者的身份对此表示抗议和不满,甚至进行诋毁。
倘若异性能用正常的眼光看待女性的正常生理需求,那这偏见或许本就不会诞生,又何需打破一说。
同事意识到自己在领导的背后同他的亲信嚼了舌根,这会儿变得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半天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亦或是为自己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格撇清点什么。
“我就是觉得和周总的外表挺不搭的,倒也不是偏......”
同为男性的罗旋理解不了这种封建余孽,更缺乏耐心同他继续谈,于是直接打断了对话,“别纠结这个问题了,今天下午正好有一家卫生巾的生产商过来谈合作,如果谈成了,你再有需要自然能借到。”
面如死灰的某男:“......”
童乐集团主要做的婴童生意,旗下涉及婴童服装、婴童生活用品、婴童玩具、婴童刊物等全方面婴童需求物的生产和经营。
周泽钟望着眼前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说:“很明显,童乐并不涉及卫生巾的生意。”
女人叫那柔,是一个去年刚丧夫的单亲母亲,她用单薄的手握了握身边还不到五岁的女儿,笑得有些牵强,“是,我今天过来其实是希望童乐能做我的棉花供应商。”
原先的厂长是她老公,人死后她不得不从全职妈妈的身份里迅速脱离出来重新走上职场。
尽管她也曾在职场上游刃有余,但更多人对她的上任持怀疑态度,认定这个公司一定会在她的手里走向毁灭。
这根本毫无理由,但那柔除了更加努力别无他法。
一直合作的原料供应商在合同到期后终止了合作,那柔不得不找寻下家。
童乐做的婴童生意,在整个亚洲都颇有名气,这和他们对原材料安全性的高要求脱不开关系,而卫生巾也恰好有相同的需求。
那柔知道童乐在新疆有自己的高端棉花种植基地,于是托了大学同学帮忙介绍,终于辗转寻到了面谈合作的机会。
那柔毫不遮掩地介绍了自己的真实情况,也表明了自己选择童乐作为合作对象的决心。
周泽钟看向她,语气有些严肃:“我需要一个童乐选择你们的理由。”
那柔正欲开口,一旁的女儿突然嚷嚷着要去上厕所。
女人有些窘迫,周泽钟安抚性地点了点头,“刚好,我也有点累了,先中途休息一会儿吧。”
那柔刚带着孩子出去,就见罗旋领着施韫进了办公室。
“周总,施小姐有要事找您。”
周泽钟嘴巴紧,以施逸的话来讲,就是半天放不出个屁来,所以罗旋目前并不知晓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情。
见工作暂停,他就马不停蹄把人给直接领了进来。
周泽钟见到施韫并没有情绪变化,也并不质问她为什么过来这里,只是一双深眸凝神望着她:“是很着急的事?”
施韫摇摇头:“其实也不是很急。”
周泽钟了解地点点头,从沙发里捞了只兔子玩偶塞到她怀里,“工作还没谈完,你跟罗旋先在外面等一会儿。”
说着,他又去饮水机边接了杯温水。
想了想,转身又往杯里化了半勺蜂蜜才递给一边等待认领任务的助理,“监督她喝完。”
这世上一切皆可二,譬如二房东的存在,罗旋坚定认为自己在两人的保姆小姐扮演游戏里充当着二保姆的重要角色。
好比现在,他的工作就是用甜言蜜语哄着大小姐多多喝水。
罗旋淡定地点点头,开始领着大小姐往外走,却恰好和上完厕所的那柔母女迎面碰上。
那柔看到施韫的时候满脸惊喜,她转头询问周泽钟是否可以让施韫从消费者的角度阐述她司的优缺点。
两人都表示没意见,于是施韫莫名其妙又坐回了办公室内的沙发。
那柔主动开口解释:“我刚刚接手公司的时候焦头烂额,那时候施韫和两个女生拉赞助找到了我。”她指了指办公桌后面架子上搁着的PVC手提袋,“就是您袋子上的这个活动,她们说是要打破人们对月经的偏见,想让所有人都能正确、理性、自然地看待这本稀松平常的生理需求。”
她看向施韫的笑眼带着些疲惫,“说实在的,我们家在卫生巾行业里的知名度并不高,那时我很惊喜有人选择我们,但作为甲方还是得假装严肃地询问她们,问她们为什么在那么多厂家里面偏偏选中了我们。”
终于搞清状况的施韫接过话头,说:“那时我们找了实验室的同学帮忙做测试,从微生物指标、渗透性能、吸水倍率等多个方面进行了测试,发现包括你家在内的五家生厂商都完美达标。”
“为了在其中挑选更合适的合作对象,我们所有成员自费买了产品做真实测试,发现你家的身体贴合度、舒适性、粘合度以及防侧漏都做的更好一些,所以决定与你们合作。”
那时她们也根本不考虑厂商是不是会答应做这种无偿买卖,几个学生蒙头就是上,索性结果是好的。
一旁的小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她拍拍胸脯为自家代言:“叔叔,我们家卫生巾很好用的,我用过,可以证明。”
那柔心一惊,却来不及阻止,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慌乱。
施韫噗嗤笑出了声,她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脸,打趣道:“你看起来很可靠,姐姐被你彻底说服啦!”
周泽钟也若有似无地弯起了嘴角:“之后会由业务部门跟你沟通具体细节,如果产品一切合规,我想我们的合作会很顺利。”
再三感谢后,那柔一脸轻松地离开了公司。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周泽钟把尚未动过的蜂蜜水往施韫的面前推了推。
施韫端起抿了两口就果断放下了,她直勾勾盯着一旁的周泽钟,小声嘟囔道:“我的U盘找不到了......”
施韫目前在D大的中文系读研一,导师是一个即将退休的佛系男人,他对学生从不push,但组会还是得开的,只是时间不像其他组那样固定和频繁。
这次放假回来就有一次组会,基本就是让学生汇报一下最近的学习情况以及后期规划之类的。
施韫的汇报内容都存放在U盘里,但她现在找不到了,于是只得求助万能的前夫哥。
“知道了,先把水喝掉。”
周泽钟没给出正面答案,但施韫知道稳了,于是很配合地把剩余的水都给喝光了。
她把杯口朝下,在周泽钟面前笑眯眯地摇了摇,“一滴不剩!”
施韫讨厌喝水,两百毫升的杯子有时候她一天都只能喝掉两杯,这显然满足不了人体的正常需求。
在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周泽钟像个定点报时的闹钟,日日监督她喝够八杯水。
她经常撒娇喊不,但冷脸的周泽钟从来都没让步过,只是八杯水里偶尔也会掺着低糖水果、花茶、蜂蜜等物帮忙改善口味。
见她乖乖地喝完了水,周泽钟面色缓和了很多,他承诺道:“找到了给你送过去。”
晚上六点,离组会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施韫收到了罗旋的消息,说是马上把她的U盘送到学校,让她十分钟后在学校正门来拿。
那时施韫正好和同学在校门口吃完晚饭,索性提前在门口等着了。
中途遇到商院的朋友,两人以前选过同一门选修课,关系还不错,于是就在门口聊了起来。
“需不需要我配合你扮演学校大门的另一只石狮子?”凡凯和蹲在树边的施韫打趣道。
施韫冲他挥了挥拳:“那你倒是蹲远点啊。”
两人嬉笑间,施韫突然听见周泽钟在不远处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沉稳、有力,还带着些凉意。
她循着声找到来人的方向,三两步跑到了对方面前。
或许是脑子抽了,亦或是过去太放纵了,施韫竟然直接伸手探进了男人西装裤的两只口袋里开始寻找自己的U盘。
她一边摸索,一边好奇嘟囔:“怎么是你过来的?”
没有褶皱的裤管被她一双手拨得有些凌乱,周泽钟屏着气没作声,只觉得喉腔痒痒的,有些抑制不住喘意。
夏式的西装用材并不厚实,薄薄一层的布料下,施韫只抓到了紧致的肌肉。
见一无所获,她下意识把手又探向了藏在背面的口袋。
在女孩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臀时,周泽钟终于叫了停:“施韫,这是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