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觅
2024年5月22日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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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夜风微冷。
城郊豪华别墅内灯火恢弘，衣香鬓影。
秦亦宁从助理苗苗手里接过一杯温水，视线扫过大厅里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们，低声问了一句：“问到了吗？程二少几点切蛋糕？”
苗苗摇了摇头：“听说在等一位重要的客人，那人从机场过来，好像堵在路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
今天是程家二少程森的生日晚宴，程森喜欢热闹，除了圈子里的好友以外，还邀请了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秦亦宁就属于这一类。
她的其中一间连锁鲜果店租用了程家的商铺，也在一周前收到了程森的请柬。
毕竟是房东的邀请，她便抽了时间过来参加，想着混个脸熟。
到了以后才发现，晚宴分为两个场地，楼上是程森的亲朋好友，楼下是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她原本打算等程森切完蛋糕就回去，可眼下已经九点钟了，程森那边还没动静。
站的有些累，秦亦宁带着苗苗去了冷餐区。
隔着几步距离，鼻息间已然被馥郁的香气吸引，目之所及，厚重的实木餐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餐点和饮品。
烟熏三文鱼贝果、迷你鲜虾火腿可颂、黑松露酱西多士、葱油牛肝菌酱酥塔……每一样都精致而美味。
秦亦宁给自己拿了块莓果巴斯克、苗苗取了焦糖榛子布里欧，两个人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简单充饥。
苗苗感慨了一句：“茵姐，我们烘焙店什么时候能接到这样的高端冷餐台的单子？”
除了连锁鲜果店以外，秦亦宁还有一间试营业的烘焙店，她打算走高端路线，目前还在探索中。
面对苗苗的问题，她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再等等。”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宾利正在环城高架上疾驰，副驾驶的特助林牧接完一通电话后回头请示。
“沈总，刚才小程总打来电话，询问您是否有时间参加他的生日宴。”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睛，清隽的眉眼惯常疏淡。
林牧继续汇报：“位置是位于城郊的别墅区，往年您都是遣人送份贺礼，今年咱们南城的景区开发项目正和程氏谈合作，另外……”
他稍稍一顿：“太太也在现场。”
男人轻抬了眉眼，林牧识趣解释：“太太有一家鲜果店租的是程家的铺面，小程总又是喜欢热闹的，基本上有合作的人都收到了邀请函，我刚才刷到太太的朋友圈，她目前就在现场。”
“今天周几？”。
“周五。”
修长指尖在膝盖上浅浅一敲，男人淡声道：“过去坐坐。”
……
很快，宴会厅里响起喧哗声，本次晚宴的主人程森也终于下了楼，快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迎了出去。
正在交际的众人嗅到大人物驾到的味道，也都快速朝门口移动。
落地窗看不到室外的情形，但看程森满脸堆笑的模样和急促的架势，显然来人身份显赫。
秦亦宁和苗苗也起了身，走到人群之后。
此刻宴会厅的大门已经打开，程森立在门口，脸上堆着恭谨的笑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很快，一辆黑色宾利缓慢停在门口，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纤尘不染的皮鞋上是挺阔的西裤和熨帖规整的西装，没有打领带，黑色衬衫的扣子一直系到领口，微微仰头间露出线条锋利的喉结。
在往上便是那张让见者震惊的俊脸。
望过去就是一副斧刻刀削的模样，是被女娲格外垂青过的五官，但那气场过于凛冽，众人的感叹声都被妥妥的压在心底。
一时间，偌大的宴会厅落针可闻，只有男人踩在柔软的阿克明斯特羊毛地毯上的脚步声。
程森迎着人上了楼，一直等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楼下的宴会厅才恢复了生机。
众人抚胸感叹：“刚才那位是什么人物？能被程二少如此恭敬的迎接，想来实力不凡。”
“别的不说，长的是真的好帅，但我没敢仔细看，他那眼神太骇人了。”
“那气场和气质，身价没个千亿百亿的估计撑不起来，咱们海城哪个富豪这么年轻来着？”
“会不会是陆家的？”
“或许是陈家的也不一定。”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沈家的那位……”
一时间宴会厅众人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位颜值顶尖的男人展开，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一层的人基本都是商户或者普通合作商，对程森这个圈子就不熟悉，更不用说让程森如此恭谨对待的人，想来是他们穷其一生都够不到的圈层。
苗苗也一脸花痴的碎碎念：“不知道又是哪位小仙女的霸总老公，实在让人羡慕。”
这话倒是让秦亦宁回过神来，她垂眸问了一句：“今天周几？”
苗苗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周五。”
秦亦宁舒了一口气，不是周三或者周六就好。
两人移动到冷餐台，秦亦宁又拿了块小蛋糕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大人物到场，估计这场晚宴也快结束了。
突然她的胳膊被苗苗戳了戳：“茵姐，王总又来了！”
秦亦宁抬头就看到，一位穿灰西装的微胖中年男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苗苗拧眉：“我都打听过了，这个王总自诩沈耀集团招商总监，其实就是负责商铺招商的第三方小领导，仗着手里有点权力，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半个月前，秦亦宁选中了沈耀集团楼下的一间商铺，作为连锁鲜果店的新店址。
这半个月没少跟这个王总打交道，但商铺合同还没有着落。
王总的理由是看中铺面的人不少，要看谁的诚意最大，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在秦亦宁身上转来转去，暗示意味相当明显。
秦亦宁假装听不懂，只说租金好说，最后王总垮了脸，拂袖而去。
于是面对王总，秦亦宁的表情疏淡而礼貌：“王总，幸会，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您。”
王总笑笑，视线像之前一样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幸会幸会，秦大美女在这样的场合也是独一份，想不注意到你都难。”
秦亦宁笑了笑并未搭话，她很清楚今天的场合不适合谈合作，多说无益。
王总却往她的方向靠了靠，抬手就想揽住她的肩膀，秦亦宁不动声色的躲开，从台面拿了刚才那杯白水跟他碰了碰。
“敬您。”
王总的手扑了个空，脸色当即不大好看，笑容微冷：“那间商铺最近又有人看上了，也是一位大美女，叫叶灵，好像还是你的大学同学，她开出的条件可是相当丰厚。”
叶灵这个名字让秦亦宁的神色微微一顿，旋即笑道：“她开出的条件，我们也可以给，回头我让店长跟您详谈。”
王总盯了她两秒，冷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苗苗恨恨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秦亦宁被她逗笑了，垂眸喝了两口水，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没预期撞进一道冷沉的眸子里。
一秒后，男人移开视线。
他就坐在二楼靠外的沙发上，手里擎着一杯香槟，坐姿懒散随意，面对前来敬酒说话的人，一律颔首示意。
一派矜傲疏淡的模样。
对他这幅视全世界为npc的样子，秦亦宁熟悉极了。
哪怕在床上他都是这样，冷漠寡言的实干派。
持久力和耐力都很强，除此之外刻板而单调，连她都像是一场旖旎情事里的npc。
秦亦宁甚至有些怀疑，男人刚才是在看她，还是在看楼下的一群蝼蚁。
毕竟结婚半年，男人出差四个月，眼下刚从国外回来，算起来她们差不多三个多月没见了。
秦亦宁支着下巴思考，这样的情况下，她靠这个塑料老公拿下沈耀集团商铺的概率有多高。
“茵姐，叶灵过来了！”苗苗的声音打断了秦亦宁的思绪。
目之所及，穿着红色礼服的叶灵，正摇曳生姿的朝着她的方向过来。
苗苗撇嘴：“她从大学时候就跟你争，争校花，争学生会主席，争创业大赛的冠军……又开了咖啡厅跟咱们鲜果店打擂台，眼下又跟咱们争商铺，她可真是阴魂不散。”
这片刻叶灵已经来到了近前，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自信，她在秦亦宁身边站定，手里的香槟杯浅浅一晃。
“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劝你一句，刚才那个王总监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别为了跟我抢一间商铺损失惨重。”
秦亦宁扬了下眉梢：“这意思，你对那间商铺势在必得？”
“自然。”叶灵昂了昂下巴：“刚才进来的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认识吗？他是沈耀集团总裁沈青时，我哥和他是同学，我们叶家跟沈耀集团也有合作。”
她一脸骄傲的说：“你觉得是我和沈总的交情有用，还是你去找王总那个老色批有用？”
秦亦宁浅浅抿了口水，淡笑：“这么说要提前恭喜你了。”
叶灵仔细的观察着秦亦宁，只见她一张精致到让她嫉妒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似乎永远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做好完美的表情管理，在学校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无论你对她使出什么招数，都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没有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她讨厌秦亦宁永远如此镇定。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叶灵重新整理了情绪：“你要是能搭上沈总，搞不好能跟我竞争一下。”
她话锋一转：“不过沈青时是出了名的清冷禁欲、不近女色，虽然你是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被他看在眼里。这么一看，无论如何都是你输。”
话毕她刻意没看秦亦宁的表情，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苗苗登时一脸萎靡：“怎么办啊茵姐，难道新店铺又要被叶灵抢走了？那个位置可是咱们做了半个月的调研才最终选定的。”
“这不是还没签合同吗？”秦亦宁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视线又往二楼落了落。
本次晚宴的主人公程森，正端着酒跟那人说话，表情里依旧是一派恭谨模样，男人依旧懒散的靠着，气质寡淡却又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沈青时跟程森碰了碰酒杯，酒水也没往唇边送，程森已然十分激动且有面。
今天这样的场合能请到沈青时亲自到场，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足以成为他程森未来一年值得骄傲的谈资。
……
秦亦宁又在楼下等了一会，苗苗接了通电话脸色突变：“茵姐，我闺蜜分手闹自杀，我得去医院一趟。”
“那你快去吧。”
“那你这边怎么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没关系，我能应付。”秦亦宁从手包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她：“你直接开我车走，我待会打车。”
事从紧急，苗苗接了钥匙：“姐，你记得提前滴滴下单，不然要排队的……”
“快出发吧，路上注意安全。”秦亦宁催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知道怎么打车。”
苗苗点了点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安全起见，秦亦宁点开打车软件看了看，果然需要排队。
又等了十几分钟，程森下楼切蛋糕，秦亦宁走过去道了个“生日快乐”，等程森离开，她也拿好了包包出了别墅。
这个时间离开的人不多，大家还等着跟楼上二层的圈子有交流的机会。
哪怕能获得上层圈子的一丝青睐，都足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喝到肉汤了。
初春冷风瑟瑟，秦亦宁穿了一件黑色露背开衩长裙，眼下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惹得她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正立在别墅门口查看手机，身旁驶过一辆白色轿车，轿车停在她前面的路上，后排下来一个微胖中年男人，正是王总。
秦亦宁此刻就立在大门口橘色调的路灯下，黑色收腰长裙衬得她腰细腿长，身段窈窕，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被光晕笼罩，愈发朦胧而唯美。
高开叉的裙摆偶尔被风轻轻撩起，修长好看的大长腿若隐若现，像是在王强的心头挠了挠，引得他痒意十足。
他走到秦亦宁身边站定：“这附近有个酒吧，我正打算过去赴个朋友的约，秦小姐要是没事的话不如一起？我们正好可以谈谈商铺租赁的事。”
秦亦宁依旧笑笑：“时间太晚了，不合适，明天我让店长去公司跟您谈。”
王强的眸子眯了眯：“看来秦小姐想要这间商铺的诚意不足啊，我出面谈的合作，自然是跟秦小姐谈。”
秦亦宁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今晚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王强又换了个说辞：“看来你的助理提前离开了，这个地方可不好打车，不如我送你一程？”
“就不麻烦王总了。”
“秦小姐这就有点不识趣了，我从来不跟不识趣的人合作。”王强威胁道。
这片刻两人身后传来车辆引擎声，一辆黑色宾利商务车缓慢停下，后排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清冷寡淡的俊脸。
他的视线落在秦亦宁身上，薄唇微启：“上车。”
后排的电动车门自动打开，秦亦宁没什么犹豫的钻进车里。
车门缓慢关上，车窗升起的同时，秦亦宁察觉到沈青时的视线还落在车外，她也转头看了过去，瞧见的就是王强一张震惊而苍白的脸。
车辆迅速驶离原地，王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脊背起了一层冷汗。
刚才车内沈青时的那一眼瞬间让他感觉如坠冰窟。
脑海中闪过两个字“完了。”
车内秦亦宁的心情却是相当的好，她转头打量了一下身旁的男人。
不同于之前，此刻男人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放在了座位上，黑色衬衫解开了两粒纽扣，双腿交叠的坐着，熨帖的西装裤上那两道裤缝显得格外锋利。
她自动自发的捞过男人的西装搭在了腿上，转头跟他打招呼。
“晚上好，好巧啊。”
男人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嗤了一声：“巧不巧的你自己不知道？”
秦亦宁扬眉，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并未应声。
从宴会厅离开之前她特意给林牧发了条消息，说是因为车子被助理开走，她要先行一步去门口打车，就不跟沈青时打招呼了。
她也料想到王强看到她离开或许会跟上来，这样就能靠着沈青时轻松甩掉这块狗皮膏药。
但她这个行为是在赌，赌沈青时或许也厌倦了应酬，会提前出来。
只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刚才是什么情况？”沈青时问了一句。
“王总是沈耀集团商铺的招商总监，我最近在跟他谈合作，其中一间商铺的竞争者很多，我也在努力争取中。”
秦亦宁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朝沈青时笑了笑：“只不过他好像误会了，以为我会为了一间商铺不择手段，甚至可以献身，你说他搞不搞笑？”
沈青时盯了她两秒，收回视线，神情矜贵而冷淡的牵了下唇。
嗓音说不出的寡淡清冷：“搞笑。”
目的已经达到，秦亦宁也安心的整理了一下头发，转脸看向窗外。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道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正萌出新芽，在温柔的路灯中格外娇嫩好看。
不同于秦亦宁的心境，副驾驶的林牧看着窗外乍起的春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摸出手机发消息。
敢觊觎总裁的女人，看来是时候“天凉王破”了。
车子一路往前，一个小时后驶入了清水湾别墅区，停在了7栋的大门前。
看到车子并未驶入地下停车场，秦亦宁就知道沈青时今晚不会住在这边。
她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但同时又觉得这符合沈青时一贯的人设。
清冷寡欲，刻板自律。
两人结婚之初就约定了事实婚姻，每月固定见六次，深入沟通，交流感情，满足各自生理需求。
固定见面的日期定在了每周的周三和周六。
而眼前这栋别墅就是两人固定交流的场所，只不过秦亦宁婚后基本就住在这边，而沈青时还有其他住处，只在周三和周六的时候来这边住。
秦亦宁对这样的婚姻状况还算满意，起码男人的体力和耐力都还不错，能给她完美的深入交流的体验。
她原本还以为三个月没见，这人会破例一次，没想到他如此刻板。
不过下车以后，她还是问了一句：“不下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