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晨光破晓,旭日东升,天地一片壮阔雪色,银装素裹。

秦观若刚醒,就被人伺候起身开始祭祖。

青枝看她睡眼惺忪的模样,笑着道:“今日冬至,贵君主子刚去君后那处请安,照水叔叔也跟着去了,后宫一切繁杂事物都要君后和贵君主子决断,今日怕是大半日都不得回来了。”

“只是贵君主子特意嘱咐了,说虽然您今年又不在家中,但祭祖礼节却不可废。”

“贵君主子还说了,今日晚宴,陛下特地恩许了齐国公府、镇国将军府和咱们忠勇侯三家进宫参加宫宴,您今晚就能见到侯主和侯夫郎了。”

秦观若:“……”倒也没那么想见。

不过,她这会儿倒是清醒了不少,祭祖的一切事宜都早已经准备好了,他只需要按照他们说的去做磕头上香便成了。

这一番动作下来,她觉得有点饿了,她回忆了一下,道:“今日是不是要吃馄饨?”

“这是自然,小厨房正准备着呢,不过今日早膳要先吃花糕垫垫肚子,待午时和宴会上才能吃百味馄饨呢。”

秦观若看着眼前姿态各异但无一不精致漂亮的花糕,看着一时都有些舍不得吃了,平日里就已经觉得吃的很不错了,但今日看来,御厨们还是有很多看家绝活儿没使出来啊!

她刚捏起一个蜜浮酥花糕,还没送进嘴里,就忽的听见一声由远及近的喵喵~声,下一刻,门边探出一个毛茸茸白色小脑袋。

小灰灰迈着小短腿就跳过了门栏,朝她奔去:“喵~”

她笑着低下身子,把手中的糕点喂给这个撒娇精后,就转头问道:“九殿下可用过早膳了?”

青枝:“……奴这就差人去问问?”

虽然贵君主子自从回宫后,对九殿下还是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但的确如世女所说的那样,贵君主子并不是一个会故意苛待九殿下的人。

所以,在世女和贵君主子提过一次九殿下后,下面的人再对待九殿下时,皮子都不由紧了些。

就像世女所说,就算再不招贵君主子待见,但九殿下依旧还是皇子,是主子。

其实,他们也并非不知道贵君主子的性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甚至让人避之不及的九皇子罢了,没有人会为他说话而已。

秦观若想了一下,道:“我去吧。”

顺便正好可以把礼物送给他,要是还没吃早饭,直接推着轮椅就可以过来一起吃了。

她去了书房,看着放做一堆的东西,道:“青叶青枝,把这些东西都拿着。”

两人连忙应是:“是,世女。”

秦观若还未到后殿,候在屋外的时朝便远远的看见她了,忙不连跌的就仰着一张笑脸,恭恭敬敬的道:“世女来了?奴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秦观若低声道:“你家主子可醒了?”最近几日药浴后,每日早晨苏繁安好像都醒的比较晚一些。

还不待时朝说话,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容貌普通的小宫侍满脸笑意的躬身道:“回世女的话,殿下已经醒了,您快进屋吧,外面且有些冷呢。”

秦观若已然能认得他们两人了,时朝和时暮,如今是贴身伺候苏繁安的两个人。

她小舅舅回宫听了她说的话后,就将那两个乱嚼舌根的小宫侍打发回了内侍省,又把伺候皇子应有的小宫侍给配齐了。

只是苏繁安看起来不怎么喜欢人多的样子,寻常只留两人在身边伺候。

秦观若刚要进屋,低头就看见了门槛,道:“让人把门槛卸了,还有东配殿的门槛,也卸了。”

“啊?”时朝下意识愣了一下。

时暮已经发现青叶手中推着的带着轮子的奇特椅子了,立刻便应了是。

秦观若进屋后,看着他已经穿戴整齐,穿了一身极为合身的烟青色软银轻罗绣云纹锦袍,端端正正的坐在软榻上,正朝她这边转头看了过来。

三分病弱,七分清冷,如孤竹白雪,又似琼枝美树,只是眉眼间的那几分天生的瑰丽之色,却让他看起来又莫名的有种惊心动魄的华丽之美。

矜贵清雅,浑然天成。

她眼底不自觉的滑过一丝惊艳,半晌,她才笑了笑,上前便作揖道:“冬至以至,愿殿下岁岁平安,君心长乐。”

苏繁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人一起过贺冬节了。

以往冬至这日,比寻常日子都要更加的难过。

因为宫里忙碌,没有人还会在这时候能记着他,在宫中饮宴团圆欢乐之时,他只能独自一人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忍着饥饿,等着这一日的过去。

看着满眼柔和笑意融融看着他的秦观若,他有些紧张的收紧了藏在衣袖中的指尖,浅色的薄唇轻抿,“同乐。”

他手中捏着他亲手做的一个香囊,正有些忐忑紧张时,就听见门口突然哐当哐当的响了起来,下意识蹙了蹙眉。

秦观若:“别担心,是我让他们拆的。”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十分小巧的琉璃瓶,瓶口用塞子封住了。

她笑眯眯的道:“多谢殿下,殿下看看,这是我这几日弄出来的香露,殿下闻闻,可还喜欢?”

苏繁安收回了心神,认真看着她手中半个巴掌大小精致繁美的琉璃瓶,此时里面正盛着大半瓶烟橙色如晚霞流光的香露。

“……谢谢。”

秦观若听着他清润悦耳的声线,心情不错的将塞子取下来,小心仔细用指腹沾了一点香水,看着他道:“把手伸出来试试。”

苏繁安听着她的话,不过迟疑了短短一瞬,便听话的伸出了一只手。

秦观若把琉璃瓶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一手握住了他的手,入手微凉的触感,她下意识蹙眉道:“殿下……”她本想说怎么这么瘦。

但想着他以往十来年的过的日子,又将口中的话咽了进去。

只是温声嘱咐道:“殿下平日里想吃什么便传话给小厨房,或者,让人来找我,不用拘束。”

她垂眸正说着,突然发现,她的手竟然可以完全的将他的手包裹住……

他的手不大不小,修长白皙,也让他手背掌心的一些旧伤痕,显得格外有些刺眼。

苏繁安自被她突然握住手后,手掌便有些僵硬的一动不敢动了,只是被她触碰的地方,却仿佛像蹿过了一丝电流一样,又麻又痒,从指尖手背流向了心尖,心头有些不受控制的飞快的砰砰撞击着胸腔。

听着耳畔她温柔担忧的声音,他抿了抿唇。

现在已有的,他已然十分满足,甚至偶尔半夜惊醒时,他都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而实际上,就算是在他的梦里,也不会出现如今这样的情景。

“这是怎么伤的?”秦观若忽的皱眉,她看着他手心虎口处的一处已经结痂的伤痕,这伤……看着像是才伤着没多久的。

苏繁安心中倏地一紧,下意识就想抽回手。

秦观若用了一些力道握住,抬眸看他,见他有些抗拒垂眸,不想说的模样,眉心轻蹙了瞬,没有逼他。

只是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别动,记得和许太医拿药膏。”

见她没有追根究底,苏繁安松了一口气,“……嗯。”

“这个香露我涂在你手腕上,你闻闻,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的话,你再和我说个喜欢的味道,过两日再给你调一个。”

秦观若用沾着两滴甜橙味的香水在他纤瘦细腻的手腕内侧轻轻涂抹开。

原本只是示范一下怎么用,但当她指腹轻轻抚在他白皙细滑的手腕时,她感觉那处肌肤相贴摩挲着的指腹,开始渐渐有些发麻发痒了起来……

她垂着眼眸,看着那节白皙的手腕好似染了层胭脂似的,泛着粉色,她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只是嗓音莫名的有些低,“喜欢吗?”

苏繁安眼睫轻颤了颤,指尖忍不住轻轻蜷缩了起来,被她细细反复抚摸触碰的地方仿佛要烧了起来。

他悄然的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周围若有若无清新有带着淡淡香甜的橙子味道,他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声音轻若无声,“……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