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婚瓜

有些人上班,是24小时待机。无论是假期还是下班之后的时间,只要有工作信息,都会马上查看并回复。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公司。起初章千予刚入职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可刚工作了两年,就因为压力和没有时间好好照顾身体,被送进了医院。

一次晕倒,让章千予鬼门关走了一遭,也惊醒了她。自那之后,她不再把工作当成生活的全部,而是拿出更多的时间放在生活上。

到点下班,下班时间不看工作消息,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自从有了这个习惯,她有了时间烹饪美食,有了时间到处旅行,还有了时间种菜、养花、喝酒、烹茶、看展……不仅身体养好了、压力小了,同事们也慢慢习惯了她不加班,一般下班后的时间都不会找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工作邮件,有一天会接收到私人消息。

章千予拿出手机,又重新点开乔邑那封邮件。有头有尾,还完全按照公司的邮件格式,让她一瞬间搞不清,乔邑这封邮件到底算工作还是算私人邀约。

不过不论是什么,她已经完美错过——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章千予关上手机,又重新加入了大家的八卦,试探着说:“可是只有一张玫瑰的照片,也不能判定就是乔邑吧?说不定是别人呢?”

“照片虽然只拍到了玫瑰,但是我们Alex可是在现场掌握了一手资料。”Sally说着滑动办公椅,拉着章千予凑到Alex办公桌旁,给Alex使了个眼神,说:“你周末在Ub看到乔总了对吧?”

Alex带了几分得意,又带了几分不屑,说:“是啊,看到了。”

“说说,说说细节。”Sally饶有兴趣地催促着。

“那好吧。”Alex其实不太情愿的语气,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其实非常乐意分享,“本来是我周末生日,我家哥哥帮我预定了这家店的……你也知道,这家店每餐只接一单顾客。结果周六一早,餐厅打电话来说,餐厅出了点问题,周末不能接待我们了。我一听就有问题,肯定是某个有钱有权的把我们的预约给挤掉了。”Alex越说越起劲,“我就想看看,到底是谁能挤掉我家哥哥的预约。”

大家对Alex这种明里暗里炫耀伴侣的行为已经习惯,这种时候,要顺口夸一句:“你家哥哥对你好好哦,生日请你去Ub吃饭。”Alex就会说得更起劲。

果不其然,他骄傲地炫耀:“那可不,我家哥哥可是人帅、多金,还对我好。”

炫耀完了伴侣,便会进入正题。

Alex继续说:“我呀,就假装没接到电话。直接去了Ub。昨天餐厅里布置得简直不要太漂亮啊,满地都是白色玫瑰花。当时我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然后我就一边跟他们经理周旋,一边趁机去里面瞧了一眼。这一瞧不要紧,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乔总!我居然看到乔总一个人在四米多长的桌子上喝酒,一个人啊!之前我们都没听说过乔总有女朋友,我还以为是表白现场呢。毕竟以乔总的身价,如果是求婚,应该有更大的阵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Alex说书一样绘声绘色,Sally和章千予聚精会神地听。

“结果那经理跟我说,是因为今天有人求婚,希望我能体谅。我还看到他们店里准备了「Marry Me」的花束!我的妈呀,大瓜啊!”Alex惊喜,“乔总求婚居然也会被放鸽子啊!不过当时乔总情绪非常稳定,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默默吃东西喝酒。但其实啊……”Alex有点幸灾乐祸,“同为男人,我觉得乔总是在努力压抑情绪,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毕竟这事如果放在我身上,我肯定要在餐厅发疯!哭天喊地,警车来了都拉不走!”

“乔总求婚被放鸽子,简直不敢想。如果我是被求婚的人,就算乔总是弯的,为了他的钱,我也会答应。”Sally仰天长啸,“上天什么时候赐给我一个有钱、帅气又对我好的男人啊!”

“你们猜,乔总求婚的这个女主角,会是谁呢?”Alex看向章千予。

章千予心里一慌,以为Alex其实知道更多的消息,马上躲开他的眼神,说:“看我干嘛?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我就只是跟他做过一个项目,脸熟而已。”

“没说你知道。让你猜一猜。”Alex笑着挑眉。

章千予松了一口气,想到刚刚看到的邮件心虚不已,看向Sally,说:“你了解的八卦多,你猜猜。”

Sally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一下,说:“我觉得,很有可能这个‘女主角’根本就不是个女的。是一个不想在这种场合被迫出柜的男人,所以干脆没来。”

章千予偷偷捏了一把汗,庆幸乔邑是个弯的,所以大家压根就不会怀疑到女生身上。

“不过对方是谁,求婚遇到这种事,应该又气又恨吧?”

“肯定啊,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

Alex和Sally还在讨论。章千予已经收到了人事发来的消息:「Cherry,乔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章千予心里一咯噔,果然假装看不到消息的办法行不通了。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当初两人就是按照工作来谈的结婚,按照处理工作的心情去公事公办就好了。

于是坦然自若去了乔邑办公室。

进了门,章千予先发制人,走到乔邑办公桌前,人畜无害地笑道:“乔总,听说你周末求婚被放鸽子了?”

乔邑冷着一张脸,抬眸看了章千予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邮件你不是收到了吗?还需要‘听说’?”

章千予有点心虚地转了转眼睛,用笑容掩饰了自己的尴尬,说:“我周末不看工作邮件,今天早上才看到。你要联系我,完全可以去问人事要我的电话号码啊。”

维度比较尊重员工隐私,除了公司邮箱,员工的其他联系方式都没有公开。

但是大家的信息在人事那里都查得到,以乔邑的身份去问,人事必然把所有能联系到章千予的方式全部给他。

“不是你说过要对公司保密的吗?”乔邑说着手掌指向旁边的沙发,礼貌示意章千予坐下来,“我周末去问人事要你的联系方式,今天办公室传的,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八卦了。”

章千予疑惑地看了看乔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被放了鸽子还这么礼貌地对她,让章千予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但现在的气氛让她有点尴尬,于是刚坐下,就用明显开玩笑的语气说:“乔总,你不会喜欢我吧?”

乔邑表情没变化,淡淡地说:“我只是做戏做全套而已。面上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他毕竟是一个为了真实,会在扮演男友的时候主动结账的好演员。章千予也没有多想,她还没自恋到觉得乔邑这么优秀的人,会在不了解她的时候,就喜欢她的程度。

于是拿出秉公办事的态度来,说:“可是乔总都没有给我发offer,就让我上班,我不去也很合理。”

“我本来是想周末的时候给你发‘offer’的,没想到你没看到邮件。”

原来他的‘offer’就是求婚。不过想想两个人的“工作”是扮演夫妻,这个发offer的方式也算合理。

章千予有点玩味地笑笑,说:“乔总,世界上复杂的事情很多,不是所有事都跟命令员工这么简单的。”

“可我给薪水啊。”

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资本家的思维,让章千予有点反感,但现在确实是在谈条件,也没必要为这一句话上纲上线。这样的思维反而会让她更轻松地进入“工作”和全身而退。

“你开的薪水,对一个打工人来说,是挺高的,但这个工作对我来说,有风险。”章千予收了笑容,看向乔邑,“乔总您觉得呢?”

“我觉得,只要薪水和各项条件谈拢,工作就可以顺利进行。”

章千予无奈笑笑,说:“乔总,您这个思维,让我有点不放心啊。且不说这个世界对已婚女性的宽容度本来就低。就是私下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的时候,女人生理上就是处于劣势地位的。”

乔邑沉默了一下,直接问:“那你是不信任我,还是对目前的条件不满意?”

章千予站起身,认真地看着乔邑,说:“我可以配合你在你爸妈和客户面前扮演你的妻子,帮你争取妈妈的爱和财产。但我也要生活,有些事不想做的时候,可以无条件拒绝。一年为期,我可以随时提出离职,但如果您提出解除合约,要赔偿我2N+1。”

“没问题。”

“还有,一定要对公司里的所有人保密。”章千予说,“我可不想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OK。”乔邑说,“我会拟一份offer发到你邮箱。”

“好,那我走了。”章千予谈妥条件,转身就走。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章千予回头。

“加个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