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镜头，闪光灯闪得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蹲下去。
清若自然得像是在拍专场写真集，抬起右手臂朝玻璃门外的狗仔们扬了扬手臂。
而后才转身，看见捂着眼睛站起来满脸紧张的酒店前台，走过去关切问她，“没事吧？吓到了？”
“有、有点吓人。陆小姐，您？”
清若笑了笑，耐心安抚等着她说完。
前台对着外面那么多相机，感觉满手心都是汗，想伸手拉她，又觉得有点不合适，自己先挪到了大柱子后面，才朝清若招招手，“陆小姐，来这说成吗？”
清若闻言挪过去，和小姑娘一起躲在柱子后面，酒店的承重柱很宽很大，两个人站着凑得近一点完全可以挡住。
前台显然也知道中午警方过来的事，“你昨晚住的房间一部分东西被警察带走了，警察走后经理就让把房间门关了，保洁也没进去过，您东西都在里面。”
清若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麻烦给我重新开一间房间，我再住一晚，我等会上去把房间里的东西收一下，你们去看看里面损坏的物品，明天我一起结账。”
因为凑得近，前台小姑娘清清楚楚的看得见她瓷白的脸颊上连明显一点的毛孔都没有，整张脸都像是刚建模的瓷娃娃，说话间鸦羽般纤长浓密的睫毛闪动，好像破茧的蝴蝶要飞舞前的展翅。
小姑娘被美貌近距离攻击，满脑子都在闪屏，天啊！真有人长成这样？！天啊！这是真人？！天啊！好想戳一下她的脸，怎么一个毛孔都没有啊？！这睫毛比我命还长！
这嘴，弧度刚好，颜色粉艳！
好香！美女都这么香吗！？这是啥香味啊，好好闻！
直到清若说完，看着她。
小姑娘突然回魂，“额……”美女刚才说啥来着？
后知后觉眨眨眼，脑子搭上频道，“哦哦哦，不用！”
脱口而出之后才赶紧闭嘴，看了眼头顶的监控，抬手挡着嘴巴，凑近清若小声的说，“陆小姐不用赔偿，中午那会警察来了，我们做报备了，房间里一切损失属于不可抗力，您不用赔偿。”
说到这，看了眼清若左手腕上明显的纱布，想要八卦，但又按捺住了，主要是中午那会经理把昨天今天上班的所有人都叫到一起交代了一遍，有些八卦，他们这些普通人，不知道最好。
所以她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下去了，只道，“您稍等，我给您换个房间。”
看了眼外面还在严阵以待的狗仔们，心都是颤的，弯腰从柜台内拿了件外套，直接外套挡着头上，弯着腰摸到电脑前半蹲着操作。
“陆小姐，外面这些人，怎么办啊？”担忧得很实在，“他们刚刚好像拍到我了，我有点怕。”
清若放松的斜倚着柱子看她在那猫着腰操作电脑，“你们有喇叭吗？”
前台老老实实回答，“有，我们有那种应急呼叫的大喇叭。”
“等会我上楼了，你就用喇叭喊，让他们散开，而且涉及到酒店商业和个人隐私的照片不允许发，请他们删掉。”
“那他们如果不听呢。”
“我等会上去，他们不会在门口堵着，要么会进来开房间上楼，要么会撤在旁边继续守着，如果继续堵门的，先商量，商量不听的报警就完了。”
前台点点头，“好，那您、没事么？”
清若笑了笑，“我没事，习惯了。”
小姑娘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在柱子后面靠着面朝她的方向和她说话，整个人都拢在柱子的阴影中。
她突然觉得都不容易，叹了口气，“明星也不好当啊。”
前台换好了房间，把房间卡递给她，还一本正经严肃的和她保证，“您放心，我们经理中午重点交代了，不会有任何工作人员泄露您房间号的，我们大型连锁酒店，管理很严的。”
清若接过房卡，朝她笑了笑，“房间的赔偿项目还是列给我，基本都是我砸的，不赔偿我心里过意不去。”
前台摇手，要拒绝她。
清若继续道，“虽然可以上报，但你们上报也影响工作评定，我理解，没事的，这点钱我还是花得起的。”
前台梗了一下，“好，我和经理说。”
清若握着房卡，也没走，干脆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坐下来，“你们喇叭在哪呢？”
前台不知道她要干嘛，指了指旁边墙边的柜子，“那。”
她轻扬了下颚，“你可以先拿给我和他们说两句吗。”
“啊？！这么勇？！”
小姑娘震惊的表情太过可爱，清若笑了笑，“没事，我有数。”
前台头上顶着外套去拿喇叭了。
她拉着外套挡着脸，在一路闪光灯中有些恍惚也奇幻。
没想到天日复一日的寻常工作中，能遇到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等拿到了喇叭，又顶着外套过来柜台后面，她放低了板凳，坐在清若旁边，一手捏着外套挡着脸，一手递给清若之后打开了开光，“陆小姐，您先试一下。”
清若凑着试了试音，调了调音量大小。
一直在和清若说话也猜不到清若意图的陆瑶紧张得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姐，你要说什么啊？’
一开始她觉得清若就完完全全是拯救者的姿态，强大包容，冷静从容。神明降世。
然后慢慢发现清若万物在手所有游刃有余的漫不经心之下是细腻的温柔，她好像能轻易感触到所有细节，照顾旁人的情绪。
就方才发微博的事，又觉得做任何决定都是果决、毫不犹豫。当然，也冒出点戏弄这些狗仔性格欢脱的一面。
而且，胆子好大。
因为强大，所以非常从容。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任何突然意外事件，她都可以处理好，所以，到目前为止，陆瑶从她那接收的情绪，都是坦然的、自在的、在计划中的淡定。
没有一点紧张和心慌。
清若调好了喇叭，拿着喇叭起身，朝玻璃门处走。
在意识里和陆瑶说，‘陆瑶，他们跟着我们，追着我们，是为了流量、为了热点、为了钱。本身和我们没什么利益冲突，不要把他们天然想成对立面，如果要把娱乐圈当做长久的工作来做，他们本质上是同行，很多时候是可以双赢的，而不是对抗。’
陆瑶试图理解，但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她现在对所有狗仔都非常厌恶，摇了摇头，‘姐姐，我不懂。’
‘没关系，慢慢来。’
清若走到了距离玻璃门两米的位置。
朝外面的所有人笑了笑，而后举起喇叭。
“各位下午好，我是陆瑶。”
“有几个兄弟我看着是从A市就跟着我过来了，这两天也辛苦了。”
“现在不方便。”她说着举起自己左手腕摇了摇，而后继续道，“大家也知道我中午那会进了趟警局，所以现在不能多说什么。”
“等下次有机会有时间了，咱可以抽两个代表性问题，我好好回答，各位每次跟着跑也受累。”
“各位兄弟方才如果拍到了酒店工作人员，麻烦给打个码，重码啊，谢谢啦！”
显然，外面的狗仔们也很震惊，特别是从A市跟着过来的，有点怀疑人生。
清若已经关了喇叭转回身走了。
一片静谧之中，狗仔们对视了一下，“你们拍前台了？”
“没拍、没拍。”
“陆瑶这是……”他想说疯了。
但也觉得有点不恰当，换了个措词，“受什么刺激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想说，是不是疯了。
但人刚刚那么好的态度，还说下次有机会要回答问题，不太好这会就说人坏话，憋住了。
清若去把喇叭还给前台，收获了小姑娘的星星眼，然后有点忐忑期许的问她，“陆小姐，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清若噗嗤一笑，背后是闪光灯，她的轮廓在光影交错中有种超脱时间空间的美感。
“当然可以啊。”
前台手边有笔，但是她手边的笔记本是酒店的工作笔记本。
一时间没看到纸，一下子手忙脚乱的急。
“没事，我不赶时间。”
前台偷偷呼气，在抽屉里找了便利贴，赶紧双手递过来，“陆小姐，麻烦啦！”
清若勾了勾唇，撑在酒店柜台上，签陆瑶的名字。
她的字体和陆瑶的字体完全不一样，但她现在在陆瑶身体里，自然对陆瑶的字了然于胸，只是笔锋处多了些力道。
一边写一边问她，“祝词要写名字吗？”
“啊？”前台第一次见明星这么签名，一时间没理解祝词是什么。
清若签了陆瑶的名字，在下面跟着写了一句：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笔尖戳着字尾，再抬头，耐心而认真，“要加名字吗？”
“可以吗？”
她点头，透润的目光含笑而璀璨。
“我、我叫何婉月。人可何，女字旁的婉，月亮的月。”
她看着清若写她的名字，双手在身前，两个手指扣在一起，紧张的缴了缴，“麻烦您了。”
清若写上了她的名字，顺便在月字后上方画了个小月亮，“名字很好听，小月亮。”
夸得真情实意。
小姑娘一下子脸颊爆红。
磕磕巴巴，“谢、谢谢。”
清若上了电梯，开始哄下一个小姑娘。
因为，小陆瑶吃醋了。
‘哟哟哟~小月亮呢还，名字真好听，就陆瑶不好听呗。’
清若站在电梯里，反光面映着她的身影，准确的说，是陆瑶的身影。
闻言好笑，视线对着反光面，‘陆瑶更好听啊，毕竟是我自己的名字。’
陆瑶一下懵了一下，她在躯体里，透过眼眸，看到了反光面的身影。
外貌、五官、身体，都是她所熟悉的，她自己。
只有眼神，不一样。
意识里的小陆瑶缓缓站起身，似乎有点想伸手触摸的试探。
但是她在意识里，这世界没有灵气修炼神识，她看不到自己的意识化体，也无法主动控制。
陆瑶看着反光面的眼睛，缓缓的，迟疑开口，‘姐姐，你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自己，分裂的第二人格。’
‘我看书上说，人受到重大刺激，或者自我逃避时，很容易，人格分裂。’
‘自我幻想。’
‘姐姐，你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