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5：心事
登记、拍照、盖戳。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堆着笑脸地祝二人：“新婚快乐，永结同心。”
一切的发展都顺理成章。
喻羡将两个红本本取回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她翻开了本子，和陈以洵的合照映入眼中，红底白衫，二人嘴角都淡淡地扯起弧度。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身旁的陈以洵微微点头，对着向他们送出真挚祝福的工作人员回应：“谢谢。”
喻羡才反应过来，跟在陈以洵身后，大大地鞠了一躬。
“谢、谢谢！”
在工作人员笑称着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闲聊声中，陈以洵与喻羡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大厅。
旁人的真挚祝福，在这段关系里是最可有可无的存在。
喻羡的心里，止不住地失落。
陈以洵突然脚步停下，喻羡一个没刹住车，直接撞上了陈以洵的后背。
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吃痛的额头。
“去哪？”陈以洵问她，“我送你一程。”
喻羡被问住了，她昨天睡前脑子里只有“领证”这一件事，完全没有心思多思考其他。
“我……”喻羡目光有些闪烁，“和你去学校吧！”
陈以洵的目光淡了淡。
喻羡赶快想着借口：“我、我就是想蹭车。”
“钱包空，没钱坐车——”她眨巴着眼睛卖可怜。
在陈以洵眼中，这借口形同虚设，但他没多说，轻轻地“嗯”一声以作同意，便随喻羡去了。
他一会儿还有课，本来时间就有些赶。
在车子上的时候，喻羡手里还攥着那两本结婚证。
陈以洵像是觉得无所谓似地，拿到证后，就立即转手递给了喻羡，没多看一眼。
如今，那两本证书在喻羡的指缝间，越来越低发烫，她多看一眼，就觉得耳廓要红得烧起来了。
想来是自己先有求于陈以洵的。
她默不作声地将两本结婚证收好，装作很忙地刷起了手机。
入目的日历卡片上，板板正正地写着——
“11月14日，相片情人节”
喻羡的视线扫过那五个字的时候，耳垂又不争气地泛起绯色。
她轻咳一声，故作掩饰，自顾自地念起了日历下面随机推送的社会热点新闻。
“警局全城通缉，重金悬赏嫌疑人，”看到重金，喻羡眼睛亮了亮，“男，四十五岁，国字脸，身高185到190之间。”
看到最后的悬赏金额时，喻羡彻底心动：“要不……我明天开始就去路边蹲着吧，抓坏蛋！”
陈以洵默默听着小姑娘说东说西，最后眉头轻蹙。
语气不算和善：“别说这些。”
喻羡被“教育”了，只好乖乖地噤声。
陈以洵一板一眼教条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有教授做派。
怪呆的，喻羡在心里偷偷想。
两人到了公安大，喻羡被陈以洵安排在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这间会议室很少有人来，”陈以洵帮她将屋子里的窗帘拉开，“你在这休息休息。”
喻羡表面上乖顺地应下来，却在陈以洵转身离开后，立即偷偷跟上脚步。
直到到了他教课的教室，寻到了个靠窗角落的位子，都没被他发现，喻羡才舒了一口气。
“好，我们上课。”
喻羡撑着脑袋，侧头望向讲台。
混在一众学生的目光中，她的眼神再炽烈也都不算明显。目光肆无忌惮地勾勒着讲台上人的轮廓时，手里攥着铅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地勾画几笔。
教室里空调开得大，陈以洵脱去外衣，只穿着白衬衫。
那件衬衫……
喻羡又红了耳朵。
她忍着温度，拉紧了自己的外衣，不想里面那件白衬衫被人看见。
“芋圆？”
一个风风火火的男生从后排溜进，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喻羡旁边的座位。
他动静有点大，吸引了周围的同学纷纷侧身来看。
喻羡下意识地将食指抵在唇前：“嘘——”
视线稍顿，认出了他，是上次KTV认识的“大本熊”，自从两人加上联系方式，只随便聊过几句基本信息。喻羡只知道他的名字是冯望。
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你？”冯望坐下后立刻偏头过来了，眼里写满惊异，“怎么在这？”
记得当时玩游戏，喻羡提到过她不在里景读大学，难道是说了谎，冯望在心里止不住地猜。
喻羡自己的情况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她下意识地想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只说：“我说不清，但最近需要来这。”
讲台上有教鞭点落下，清脆地叩击板面的声音。
随之是陈以洵淡淡的嗓音：“保持课堂安静。”
喻羡莫名心虚，讪讪地缩回头。
她试图让自己专注在陈以洵的课里，最终却还是被他的那张脸吸引去了全副注意力，手里铅笔按耐不住地重新勾画。
心里揣着事，喻羡昨晚睡得到不算安稳。
久之，眼皮越发地沉，最终昏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多久过去，喻羡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浑浑噩噩地挑起眼睑。
脑子还在转圈缓冲开机中，视线已经捕捉到了前排座位已经空了，喻羡心里大喊了一句“不好”。
猛地转过头来，视线却撞上了陈以洵的侧影。
“你、你怎么在啊？”喻羡心脏跳得“突突”地。
她心虚地伸手，覆住桌前的草稿纸。
嘴里下意识地解释：“我在办公室太无聊了，来听课学习学习嘛。”
“听我的课，”陈以洵收回视线，“很无聊？”
喻羡：“没有，当然没有，我很喜欢！”
“这算，学习成果？”
陈以洵视线轻轻扫过喻羡身前的桌子，自然捕捉到了草稿纸和纸上的人。
喻羡红了脸蛋。
将草稿纸对折叠上，胡乱地往桌子里一塞。
“没、没有。”
她环顾一周，教室里只剩了他们二人，显然是下课已久。
偌大的窗子外，已经涂鸦满了绚即的晚霞模样，日头若隐若现地藏在薄云之后，成了红彤彤的一个句号。
喻羡心里有些自责：“所以……你怎么还在这？”
陈以洵目光没躲闪，直直迎回。
“等你。”
他起身，顿了顿：“回家。”
不小心瞌睡被陈以洵抓了包后，喻羡的心虚情绪一直翻涌。
她翻来覆去地想，觉得自己在课堂上虚度光阴，简直是对陈以洵认真授课的暴殄天物。
最后，喻羡找到冯望。
「陈教授的课教材是那本啊？」
「冯望：刑侦学讲义，是陈老师主编的」
「冯望：你连这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喻羡依旧不知道如何解释：「反正我是想认认真真上这门课的！其他的不是很重要…」
屏幕另侧的冯望，看着喻羡的消息，展开联想。
从她遮遮掩掩的态度看来……
大概是留级生在补学分，才一脸热血，却又有莫名其妙的难言之色。
冯望瞬间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仗义地伸出援手：「陈老师的教材不对外售卖，网上估计买不到，你可以去学校二手群看看」
又丢了个PDF文件过来。
「这些是我这学期的笔记」
喻羡喜出望外，觉得自己遇上好人了。
赶忙回复了个“万分感谢”的企鹅鞠躬表情包将冯望的笔记好好保存。
一些都忙完。
喻羡又躺回床上，思绪放空了一会儿后，又爬起来。
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本结婚证。
又翻来覆去、前前后后地打量，指尖犹豫着地落在两人的合照上。指腹摸索着圆形钢印的纹路，绕着圈。
喻羡将两张结婚证推得近了些，然后拍了张照，发给了许知也。
“拿下！”
过了一阵，那边：「？？？」
而后直接一个电话回拨进来。
“我滴妈呀！喻羡我真是小瞧你了！”
许知也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轻滑，将照片放大，认真打量了一番，确认无假。
她举起手旁的茶杯，向着手机摄像头，做了个捧杯的动作：“恭喜你，从程渣男的魔爪下面逃出来了。”
许知也话锋一转。
“那个陈教授居然真的就答应了和你假结婚？”
喻羡实话实应：“我也没想到。”
她随着许知也的话，开始回想起这两日的所有。
陈以洵过山车般一百八十度极转的态度，让喻羡也猜不到他的心里所想。
喻羡的心里不禁又多了份失落。
她看不清陈以洵的心思，仿佛才是应该的。他们之间，隔着的年岁、阅历相差太大。
所以，陈以洵那些体贴入微的关心和恰到好处的照顾，很轻易地便能拨动她的心弦。
喻羡清晰地知道。
“人，好像很容易变得贪心……”她无端地感慨了一句。
那头的许知也瞬觉不对劲：“羡羡你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又试探着开口询问。
“你不会对他真有点感觉吧？”
听筒里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
喻羡的心里，或许早就有了答案。
她落泪时，陈以洵递来的纸巾；她难受时，陈以洵大包小包送来的照料。
她举目无亲时，他关心她的去向，等候她的归家。
喻羡在许知也抛出来的问题中，眼前似是走马灯般地回忆无限流转。
原来……她记得遇到困难时，陈以洵挡在自己面前时的宽阔背影，记得和跟在他身后走过的每一块理石地砖、每一盏路灯。
她得到了想要的关系。
却好像又不愿只止于此。
“是。”
喻羡是笑盈盈的，又开口时，声线更沉稳了：“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