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云娘子去世一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云府上下乱成一锅粥,云夫人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云老爷着急忙慌地差人给还在外地的云公子送去家书。

林水月跟温时雪来到前厅,发现丫鬟仆从都在忙着布置灵堂,不见云老爷身影,只有云夫人坐在椅子上,扶额愁容满面。

见有客人到访,云夫人分别瞧了两人一眼,最先注意到的是林水月脸上的伤口。

“林姑娘,你脸上这伤……没事吧?”

云夫人听说林水月也撞见妖怪差点出事,命是保住了,却偏偏伤在女孩子家最看中的样貌上,着实可惜。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已经涂药了。”

林水月连连摆手,她虽然不是很在乎脸上的擦伤,反正迟早会恢复,奈何位置显眼。

她四处看了看,并未见着装尸体的棺材,“云娘子呢?”

云夫人答:“送去衙门了,衙门说还得验尸,不过我看也就那么回事了,可怜的孩子……”

安慰了她几句,既然看不了尸体,两人决定去事发地——云娘子的房间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在前往后院的路上,林水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身旁之人,“温时雪,谢谢你又救我一次。”

算上幻境,确实是两次,所以用“又”字很准确。

温时雪没想插手,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事后想想,或许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他同样转脸看向林水月,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可以把手给我,这样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林水月:当我没说过。

她真的很想揪着温时雪的衣领告诉他,能不能别对她的手这么执着?

再说了,她的身体零件别人也不适配啊,要来干嘛?好看吗?

为发泄心中不满,林水月趁其不备狠捏了下他的手指,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加快步伐,拖着他往既定的目标前进。

来到云娘子的房间外面,发现房门开着,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关映竹跟乌星河,比他们先一步来到这里。

林水月松开缠着温时雪的手指,跟男女主打了招呼,主动分享心中困惑。

关映竹不停点头以表认同。

“嗯,尸体我看过了,确实不对劲,虽然死亡时间跟外表都对得上,可是没有药草味。”

“我记得林师妹你说过云娘子这些天身子不好一直在喝药,可找到的云娘子尸体身上并未有任何草药味。”

“方才我和师弟碰到云娘子的贴身丫鬟,她也可以作证云娘子确实每天都在服药。”

说是服药倒是令林水月想起另一件事。

她记得被倒掉的药渣只是一些补药,可云娘子气色确实很差,一看就是带病之身,光吃补药应当作用不大。

所有种种,疑点重重。

不过若这些都是真的,那只有一种解释:云娘子没起,她是诈死。

至于原因嘛,不得而知,不过肯定跟女妖有关。

“说不定云娘子就是女妖,我们都被骗了。”

乌星河抱刀而立,大抵是随口说的一句话。

关映竹看他一眼,“师弟慎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况且他们还毫无证据。

明日就是距离上具女尸死亡的一月期限,为今之计,只能等官府明日派人先将云府其他人保护起来,他们才好继续行动追捕女妖。

被关映竹训斥一顿后,乌星河撇嘴不言。

关映竹的视线落在林水月身上,尤其是她的脸上。

她可能不够了解林水月,但略懂女孩子。

关映竹满眼心疼地望着她,“师妹,如今女妖不知去向,想必夜里危险重重,不如今夜你跟我凑合一晚,也好有个照应。”

林水月:啊?

她看看男主又看看女主。

作为男女主爱情的“捍卫者”,林水月怎可能放弃如此大好机会。

“不了师姐,其实我看乌师弟一个人也挺危险的,更需要师姐你的陪伴。”

这一刻,乌星河简直要感动哭了。

这个世界上最懂他心思的莫过于林师姐啊。

关映竹盯着她受伤的面颊犹豫不已,“可是……”

“我会护她。”

温时雪冷不丁地地开口,“她不会死的。”

况且,她要是现在死了,他会很难办的。

林水月诧异地偏头看他。

虽然温时雪不是第一次救他,但这样直接在旁人面前毫不避讳倒是稀奇。

而且没有任何条件。

既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林水月自然不会拒绝。

“对啊师姐,温时雪他会保护我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关映竹默不作声地看着二人,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好过了头,若是正常交往也就罢了,就怕最后受到伤害的是林师妹。

尽管如此,她也不好插手,随后拖着乌星河离开了。

林水月拉着温时雪在云娘子房里转了几圈。

由于事发之后房间被清理过,那些荆棘存在的痕迹早已消失不见。

不过腰间的玉坠倒是亮了记下,确实证明这里曾有妖怪出没过。

林水月蹲下身子,仔细盯着地面,隐约瞧见似有拖拽过的痕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感到一丝后怕。

若不是温时雪,她怕是真得去下面打工了。

念及此,林水月忍不住歪头看他。

温时雪顺着视线垂眸,与她四目相对,有些看不懂她目光中的盈盈笑意。

“为何又看我?”

林水月实话实说,“这不是故地重游,又想到了你救我之情,所以特别感谢你。”

温时雪不解地问:“不是因为好看吗?”

林水月诚心点头,“嗯,好看也是一方面。”

一个人反复偷看另一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暗恋对方,要么纯粹欣赏,林水月属于后者。

“皮相而已。”

不止一次地从林水月口中听过这类话,可他不明白为何人类会在意一张脸皮一副躯体。

林水月心领神会。

对温时雪来说,他连性命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这些在外条件。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她懒得与他争辩,先把他哄住再说。

接着,林水月不死心地又转了几圈,将屋子里所有能从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确实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眼看天色渐晚,正如关映竹所说,夜间变数多,林水月准备吃个饭直接回房,静待明日到来。

房间里只她一人。

林水月无力地趴在桌上漫无目的地把玩杯盏,倒也不是不困,主要是温时雪说会护她什么的,若真怕她被女妖惦记,应该会来吧。

那她就在这等他。

可她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温时雪。

已是深夜,林水月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之中趴在桌上睡着了,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温时雪站在院中树下,和往常一般抬首望着皎皎明月。

树上的桃花已所剩无几,嫩绿枝叶冒出新芽,夜风起,白衣肆意飞扬间,无意卷起地面薄薄一层粉白色的花瓣。

温时雪毫无知觉,或许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地享受这难得的一片宁静,直到视线飘过一朵花瓣。

他回过身,看到一人向他走来。

“温公子,你在这啊。”

关映竹原是来找林水月,无意撞见温时雪站在树下,也不好当做没看见。

温时雪淡淡扫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关映竹急忙解释:“是这样的,我给师妹带了膏药,对她脸上的伤口有奇效。”

稍加思索,关映竹只往前一步不好离得太近,随后将瓷瓶递给对方。

“若是方便的话,劳烦温公子替我交予师妹。”

温时雪没有回答,却伸手接过瓷瓶。

给谁不是谁,重点是对她师妹的伤有效就行。

“多谢。”

不知为何,跟温时雪独处时,关映竹很有压力,于是给了药便匆匆离去。

温时雪看了一眼手中瓷瓶,迈出一步。

林水月睡得正熟,并不清楚温时雪其实一直守在门外,此刻更是已经来到她面前。

脸上的伤啊……

想起关映竹的话语,温时雪不自觉地将目光锁在她的侧颜上。

虽然只有半边脸,可依旧可以看出擦伤严重。

皮相而已……

美丑都一样,反正左右不过是朵花。

可林水月在意他的皮囊,那她也会很在乎自己的脸吗?

温时雪忍不住探出根食指,轻点眉心,指尖缓缓划过眉眼、鼻尖、脸颊,一路向下,描摹出林水月脸颊形状的同时,感受到那些凹凸不平的粗糙伤口。

确实伤得不轻,但也在慢慢好转。

那么她会疼吗?

温时雪被自己产生的想法惹得唇角抑制不住扬起。

他连死都不怕,竟会担心别人疼不疼。

太奇怪了,能有这种想法简直太奇怪了。

他决定从根源解决问题。

此时,阴暗的床底钻出一条丑陋的荆棘,爬到温时雪脚边停下。

这是温时雪特地留下的最后一根荆棘,本来只是觉得有趣,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怕它乱爬吓醒别人,温时雪踩住荆棘要害,笑得纯良无害,声音温润如玉。

“可以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吗?”

他要杀了那只女妖,任何伤害林水月、伤害他精心养护的花的人和事,都该想到这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