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三周目

今天的天气很好,秋末的阳光像金子一般透过玻璃洒在奈奈子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很舒服。从电梯里下来,奈奈子先是回到办公室打开快递,把上司要的酒放在他的桌子上。

不知道绷带上司跑到哪里去了,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消息。

还是先去找中原先生吧……

到了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外,奈奈子敲敲门,探进去一个蓝紫色的小脑袋。

往常都是窗帘大开非常明亮的办公室此刻漆黑一片,只有一小盏灯在黑暗里发出光亮。坐在光亮的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的橘发少年显然精神状态很差,眼睛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捏了捏眉头,疲惫地看向门口,发现是奈奈子后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是你啊。出差回来了。”

奈奈子点点头,走进办公室。对方站起身,让她随便坐,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大瓶可乐给她到了满满一杯放在桌子上。

他摘下帽子捋了捋又有些长了的头发,之前扎头发的皮筋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可能是战斗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吧,从前他的皮筋都是放哪的来着?哦,好像都被阿呆鸟薅走了……

“请用这个吧。”一只白皙的手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发圈,打断了中原中也的回忆。

他抬起头,看向少女熟悉的温暖的琥珀色眼睛,虽然他看得出,奈奈子已经尽力不让她自己表现出难过的表情,以免让他难受,可此刻眼睛里满满的关心和担忧还是暴露了她。

这家伙,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他轻笑一声,接过了奈奈子的皮筋三下两下绑好头发,敲了敲对方的脑袋:“喂,别把我想的太脆弱了。我可不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好、好的,中原先生!”少女捂着脑门,期期艾艾地应道。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接着说话,沉默的氛围蔓延在两个人之间。中原中也盯着奈奈子的头顶发呆,而对方则盯着中原中也桌子上的台灯看了几分钟,有些坐立不安。

中原中也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脸上。

她好像想说些什么,眼神四处乱飘,酝酿了好久,最终一副下定决心说出来的样子。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中原先生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的话,我都愿意听……我是说,您可以把我当成您的朋友……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简直就像是某种小动物在低声哼哼唧唧。可是在原本就只有两个人的黑漆漆的办公室里,声音还是清楚地传到了中原中也的耳朵里。

“……我说,都这么久了,直接叫我中也就好。”

“中、中也……先生。”

“你不是说要把你当成朋友吗,就从相互叫名字开始吧……反正我们两也差不多大吧,奈奈子。”

“……好的,中也。”

橘发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他扔下笔,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灿烂的阳光一下子钻进了整个房间。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看见阳光,反而感觉到不太真实。所幸身边还有人能跟他一起感受、一起前行。他和太宰治那种家伙不一样,就算发现生活再怎么糟糕,他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前些天的事情不是不能和你说,等到我想好怎么说了,再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吧。”中原中也听见自己对奈奈子说。

“好的,中原……中也!我会一直在的!”少女举起手,像宣誓一样大声说道。

奈奈子观察中原中也,发现对方真的没有强行掩饰自己悲伤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中原先生,啊不,中也,他真的是闪闪发亮的人啊——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他肯定也是切原同学那样有很多很多好朋友的超级校园人气王吧!

啊对了还有出差的礼物没有送给中原先生!

奈奈子掏出来一个长条的礼物盒递给中原中也。

“你跟太宰学的吗?你们到底把这么大的东西装在哪里的啊?”中原中也吐槽道,不过他并没有当着奈奈子的面就拆掉礼盒。

“谢谢。”接着,他好像想起什么了一样,对奈奈子说,“今天下班和我去个地方吧。”

“公关官那家伙,之前说有东西留给你,放在酒吧里了。酒吧之前遭遇袭击塌陷,昨天我在废墟里发现的,不知道你还要不要……”

“我要!”中原中也话都没说完,奈奈子就坚定的双手合十道,“请务必交给我!”

橘发少年愣了愣,呆呆地点点头。

奈奈子美滋滋地回到工位上。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佐藤还在对着电脑敲字,其余人包括绷带上司一直不见踪影。她把买来的小礼物放在大家的桌子上,凑到佐藤身边问他:“太宰先生去哪里了?怎么大家都不在啊?”

“太宰先生接了首领的命令领着黑蜥蜴出去执行任务了,办公室的大家也都跟着出外勤了。最近真的忙得不行啊——”佐藤面目狰狞地在电脑里录入各种文件。

奈奈子自觉分担了一些佐藤的任务,得到了对方眼泪汪汪的感激。

但是最终还是在中原中也接奈奈子下班的时候抛弃了佐藤离开了办公室。

奈奈子一开始还以为中原中也会骑他的机车,她出差前听说对方新订购了一辆限量款,没想到对方开了辆车子过来。

“中也的新机车还没有到吗?”奈奈子好奇地问道。

带着帽子的少年反而看向奈奈子,钴蓝色的眼睛里全是疑惑:“到是到了,可我之前听太宰说你不是很怕冷吗?骑机车的话风会很大所以就开车了……”

“难道说那个家伙又在骗我?”中原中也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没有没有!我确实很怕冷啦——”奈奈子慌忙解释道,接着问起他另一件事“中也你刚刚遇到太宰先生了吗?”

“没,前几天我们到是在一起,今天好像一直没看到他。”橘发少年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奈奈子的问题,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有些奇怪的提了一嘴,“我感觉他最近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

车子飞快地驶过柏油马路,透过车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横滨很多地方都在施工重建,人们匆匆忙忙地走在路上,似乎并没有被前些天的灾难所影响太多。车内,中原中也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

“具体的说不上来,总感觉他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你也稍微注意一下他吧,我虽然不是担心那家伙,可是他有时候又过于敏锐了,兴许是发现了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危机。”

奈奈子点点头。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旧世界酒吧,奈奈子只有上周目的时候来过一次,但是她看着这里的废墟,总觉得哪哪都眼熟的过分了。不清楚是幻觉还是游戏的回放,她甚至能精准指出来旗会的大家最后是在哪里倒下的,二周目的影像似乎还印在她的脑海里。

这里和之前她死去的废墟又有点不同,看得出来是有人在一点点整理和修建。起码大致的框架又恢复了很多,只是要完全修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中原中也下车之后就先去给她找东西了。奈奈子找了块石板坐下,呆呆地盯着一个墙角发呆——印象里她偶像公关官就是在这里被魏尔伦用重力碾碎了全身的骨头死掉的,那与此相对的,她现在坐的位置,就是二周目自己死掉的地方。

当时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是怎样的呢?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仅仅过去了一天而已,她的记忆力有那么差劲吗?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小松奈奈子茫然地抱住脑袋,缩成了一团,她此刻好像置身于茫茫宇宙之中,背后隐隐浮现出一条巨大的黑色的裂缝,正在慢慢吞噬她的躯体。

这是哪里?她又是谁?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把她唤醒,她从宇宙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喂——奈奈子!?!”

哦,对,她是小松奈奈子,现在正在玩攻略游戏,想要在现实里交到好朋友来着。现在剧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抬起头,正对上了一片钴蓝色的大海,波光粼粼,熠熠生辉。就是看起来有点像要来暴风雨了,总觉得有点危险——

“奈·奈·子!”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奈奈子回过神来——救命!!!这是哪门子的大海啊?是中原先生生气的眼睛啊!怎么回事啊、她错过了什么剧情吗、有没有前情提示什么的?

看着少女琥珀色的眼睛恢复神采,还在四处乱飘,中原中也好气又好笑。他狠狠地一个头槌锤向奈奈子,让她捂着脑门眼泪汪汪。

刚才真的吓死他了,他刚找到东西转身来找奈奈子,就看到她躺在废墟里呆呆地一动不动,可能是他当时太着急看岔了,一瞬间还以为是看到奈奈子的尸体埋在废墟里……现在想想可能是错觉?毕竟他幻视的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女,奈奈子可是蓝紫色头发,两个差的还挺大的。

他捂着现在还在“嘭嘭嘭”跳动的心脏,刚刚甚至心跳都暂停了一瞬间,那个幻觉太真了,好像对方曾经在他的面前死去过无数次……

“你刚刚躺在石板上面干什么?故意吓唬我很好玩?”中原中也板起脸,双手抱在胸前,凶恶地瞪着奈奈子。

奈奈子痛苦地捂着红起来的脑门,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只能卑微地道歉:“对不起嘛,中也……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软绵绵的道歉声像在撒娇一样,中原中也原本也不是为了非要对方道歉,到此就算放过了她,不再追究。

他把一个鼓鼓的文件袋递给奈奈子。

“都在这里面了,你打开看看吧。”

奈奈子接过文件袋,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整袋的公关官的系列周边,还是没发放的新系列。一张明信片掉了出来,上面是一行用黑色的钢笔写下的祝福,字迹像艺术品一样优雅好看,背面是公关官帅气的新写真。

“谢谢你的喜欢,希望可爱的NA酱天天开心——by全世界最喜欢你的大明星”

她突然觉得手上的文件袋变得很重很重,大颗大颗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眶流出,“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明信片上,晕开了那道字迹,她又赶紧用手擦了擦眼泪,掏出卫生纸,把明信片上的泪痕擦干净。

她现在才有了实感,之前说太晚了送她一起回去的青年、之前帮她抵挡魏尔伦攻击的青年和之前和她在网球赛合照的大明星,三个人的形象渐渐融合为一个人,那是个有着白金色头发的青年,他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眼角的泪痣衬得整个人的眼睛更加好看,而这个人现在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眼前的光线一暗,一个带着温度的帽子盖到了奈奈的头上,身边的少年接过她手里的明信片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轻轻抱住了她,轻叹一声,声音低沉地慢慢说道:“想哭就哭吧……没事的……”

奈奈子终于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