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做了什么?

木叶警务部队。

今天的一切都很反常。

本该安静的拘留所人来人往,拥挤得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菜市场,穿梭其中的人们苦着一张脸,丁点不见热络。

烟味、汗味以及速溶咖啡的香精味,混合成一股腻歪的怪味,能把误入其中的人们熏得眉头紧锁,像是找不着家的癞皮狗。

杏里一进门,就把鼻子捂上了。

这地方走道狭窄,门窗紧闭,十足的不通气。拐角处,光线昏暗,枝叶泛黄的盆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盆里铺了一层茶梗和烟头。

宇智波大勇把她带进一间审讯室。

这地方没有窗户。房屋正中有一张桌子,面对面放着两把椅子。泛黄的白墙生着霉斑,一圈又一圈,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个爬行的鬼影。

杏里双手搭膝,文文静静地坐在靠里的椅子上。大勇坐在她的对面,打了个哈欠。

她的面前有一杯咖啡,用一次性纸杯装着,棕褐色的饮料倒映着灯光,晃晃悠悠的,半圆形的光点头尾相连,像个窥探的眼睛。

“那个……大勇前辈,”杏里垂眸,捧着咖啡,“我为自己缺席会议的事感到抱歉……关于止水的死……我真的毫无头绪。”

大勇的面前也有一杯咖啡,杯子是白瓷底的,显然是他自己的水杯。

“我知道你没什么头绪。”

他转着录音笔,语气无奈,“你也看到了,整个警务部队的人都集合了——止水这小子死的蹊跷,大家都想为他讨个公道——所以你在这里,并不是我们刻意为难,而是要在程序上给个交代。”

他说着,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杏里顺着往上看,也不意外。

她进门时就发现了这东西,还注意到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北边的那个电源不亮,估计是坏了。

大勇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不过她也知道,对方的温和不是因为信任,而是没把人当回事。

——死去的宇智波止水是谁?

村子数一数二的天才。

——而她宇智波杏里是谁?

村子数一数二的吊车尾。

即便有充裕的作案时间,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正如太阳不会打西边出来——宇智波杏里也没那能耐。

虽然杏里与止水曾是同班同学,毕业后还做过一段时间的队友,但止水晋升的太快,而杏里又是烂泥一滩,他们很快就没了交集。

大勇抽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浅吸一口,继续自己的工作。

“你昨天有见过止水吗?”

“见过。”

“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大约十点过半,我向他借了一本书。”

“什么书?”

“《火之国泛灵多神信仰研究集》。”

书名过于冗长,大勇反应了一下:“然后呢?”

“这本书不好看。”

“……我问的不是这个。”

杏里想了想,摇摇头:“我没有再见到他了。”

“那鼬呢,你有看到他吗?”

“鼬?”

大勇屈起一根手指,摆了摆:“别问多余的问题,回答就是。”

“昨天吗?”

“是。”

“没见过。”

“这么确定?”

“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不好。”

大勇吐出一口烟,像是第一次听说那样,重复道:“你们关系不好?”

“他很讨厌我。”

大勇笑了:“这能理解,他是个完美主义者。”

……这是在说她不够“完美”吗?

杏里抿了一口咖啡——果然是齁甜的速溶味。

她一本正经道:“我和他那叫‘同类相斥’。”

“同类?”

大勇像是吃了一嘴芥末,“你们?”

杏里吃吃笑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讲笑话——虽然那并不好笑。

大勇摇摇头。

硬要说这两人的共同点,那便是特立独行,而且从不考虑周遭气氛的融洽,简言之,是个怪胎。

对,怪胎。

“这样想想,你们也不是没有共同点。”

大勇往后一仰,靠着椅背,对于杏里的自知之明,产生了一丝欣慰——虽然对方很可能没这么想。

“也难怪止水爱找你们玩,”他道,“那家伙的怪癖还真是十年如一日。”

杏里:“……”

她可不记得止水有找她玩。

大勇没有继续开玩笑,吸了口烟,吐出来,喃喃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呢?杏里想。她没有问出来。

雾气氤氲,灯光之下,审讯室像是笼了一层薄纱。

杏里像是被烟味呛到那般,咳嗽起来。

大勇把剩下的一截烟摁灭,起身,打开了排气设施。

空气中几乎要凝成实体的烟味淡了。

杏里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这时,那个没有实体的声音再次出现,很近,紧贴着她的耳边。

【确实挺可惜的。】

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小子很强,却也很蠢。】

杏里放下咖啡,水溅了出来,黏糊糊的,落在手背。

【生气了?】

杏里抬头,视线往左,瞥了虚空一眼。

“怎么了?”

大勇坐回来,往椅背一靠。

她道:“你们这里的排气系统还挺吵的。”

“哦,老东西了,动静是大。”

她点点头:“确实,老东西。”

【……】

审问继续。

大勇又问了些别的问题,大多围绕止水和鼬,似乎是想从她的视角看看那两人是否有其他异常。

然而,杏里一问三不知。

大勇也没气恼,最后检查一遍笔录,收了起来。

“行了,你走吧。”他起身道。

杏里慢了半拍起身,鞠躬道:“前辈辛苦了。”

“彼此彼此。”

说了两句客套话,杏里跟着大勇走到门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

“对了,前辈,”她道,“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审问的时候,您总在问鼬的事?”

“不该问的别问,”大勇摇摇头,看了眼拥挤的走廊,“不过提醒你一句,如果碰上鼬,记得躲远点。”

***

宇智波鼬。

确实是个危险人物。

杏里道了声谢,走出审讯室,绕了条小路,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撞上了鼬。

这位凶杀案的“一号嫌疑人”正背靠着一面铁丝网发呆。

这一带人迹罕至,是族地的偏门,出去便是宇智波一族曾经的专属演练场。不过这个演练场早被废弃,如今杂草丛生,人走进去,能一直淹没到腰。

宇智波鼬就这么侧着身,隔着铁丝网,紧挨着那片荒芜,像是站在寂静的坟地。

他的眼神很冷,对着空空如也的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很静,能听见衣摆被风牵拉的猎猎声。

一切都仿佛停滞了,在某时某刻。正如这片土地。

宇智波鼬看了过来。

杏里发现他穿了一身黑。

正午的阳光多少有些晒人,但他的这身黑却像是不吸热那般,冒着森冷的气息。

大中午的,她感觉自己撞鬼了。

而真正的“鬼”却很聒噪,在她跟前晃了一下,那双善于分辨强者的目光钉在鼬的身上,然后问道:【你与他比,谁更强?】

冤家路窄,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杏里没有搭理这个跑偏的问题。她观察鼬,像是在思索。而鼬也默不作声,站着任凭打量。

“鼬……你在这里做什么?”

杏里觉得,自己若是再不找个话题破冰,或许会成为第一个在夏天被冻死的人。

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走了过来。

“凌晨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贺神社?”

鼬站定,黑色的眼珠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无声无息,却又带着黏性。

——如果我说,我记错了集会的时间,你会信吗?

她很想这么回答。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抖机灵的时候。

鼬这个人,脾气不好。她可不想如了“幽灵”的愿,真的跟他打上一架。

——那实在是太蠢了。

“给家里的长辈办点私事。”她道。

这话不假,确实是某个“长辈”指使她去的。

“我记得,你家里已经没有长辈了。”

杏里想到了火棱,不过那家伙只是她的堂亲,平日里少有往来。

确实如鼬所说,她没有“长辈”了。

“算是遗愿吧,”她耸耸肩,“托梦这一挂的,不办不行。”

鼬的眼神逐渐犀利。

如果光靠目光可以杀人,杏里估计已经千疮百孔。

这家伙……平常有这么吓人吗?

杏里咳嗽一声。

“那我再问一个事。”

鼬继续走近,虹膜慢慢变红了——那是杏里没见过的花纹,“你有听说团藏遇袭的事吗?”

杏里暗道不妙,后退一步,叹口气:“团藏?哦,三代火影的左右手。他遇袭了?不好意思,我的消息不太灵通。”

“他遇袭的时间是在凌晨四点过半,而我在南贺神社遇到你的时间是五点左右,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团藏的事,现在想想,你的行为确实反常。”

不是……正常人会把这样毫无关系的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吗?

杏里倍感震惊。

以她的名声,就算四点半准时扛着火箭筒出现在根组织门口,也不会有人把她当回事。

正常人只会认为她在发神经。

不会有人把她和挨打的团藏联系在一起——就是团藏本人也不会这么想。

……该说他是“直觉过人”还是“神经过敏”呢?

杏里抓抓头发:“你没有跟别人说遇到我的事吧?”

鼬笑了,笑意不及眼底:“你不是也什么都没说吗?”

——这个人,好像不打算好好沟通了。

她早该发现的。

话说回来,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跟他沟通。

鼬这个人疑心病太重,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杏里转头就跑。

然而——

空中出现了乌鸦的羽毛,与此同时,地面塌陷,风景融化,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

——月读!

发动瞳术的契机是在那个时候吧。

她想。

虽然想说“不出所料”,但——哪有人上来就招呼这个的?

她在心中默默叹气。

所以才说,他们的关系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