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生的瞬间，西门吹雪第一个反应过来，想也没想便拎起秋空山的衣领从窗口跳出。
火光与尘烟弥漫，猎猎风声从秋空山耳中穿过，她看不清花满楼他们的动向，只能抬袖抱住头避免被四溅的石块伤到。
轰鸣声渐远，秋空山察觉西门吹雪的速度慢慢缓下来，她拿开袖子往回望，依稀还能看见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间或还能听见几声爆炸声。
确定彻底安全后，秋空山被西门吹雪随手放在地上。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一手的灰尘，又用尚且干净的里衣袖口擦了半天眼睛，才勉强能睁开眼。
“嘶。”脸上应该是被小石子划伤，擦拭时有些微微的痛意，秋空山生气甩袖，“千万别让我知道是谁搞的鬼！我要气死了，那一桌子菜我一口都没来得及吃！”
她越想越气，转头看向沉默的西门吹雪，却见他平日纤尘不染的白衣也覆盖了一层灰土，宛若神人的西门庄主失了向来的高贵冷艳，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连浓密的睫毛上都落了一层尘埃。
“噗嗤！”秋空山没忍住笑出声，被西门吹雪冷冷的刮了一眼后，还是没能止住笑意。
她轻咳几声，转头扯开话题：“不知道花满楼他们现在怎么样？跑出来的时候太慌了，我们好像走的不是一个方向。”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取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自己的脸。
被无视的秋空山只好环顾四周，却发现有些奇怪。
苍翠幽深，密密匝匝，看起来这里只是一处僻静又寻常的密林，却总让她觉得有些违和。
是哪里奇怪呢？
秋空山凝神细想，脚步不自觉后退一步，踩到林间落下的枯叶发出咯吱一声。她一顿，霎时如同被雷电击中，头皮开始发麻。
距离爆炸发生不过几息时间，哪怕西门吹雪的轻功再厉害，他俩也不可能从身处闹市的群意楼瞬间来到这深山老林。更何况落地前几秒，她还往回望了一眼，亲眼见到了被付之一炬的精美建筑，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便消失了，只剩深林死寂。
安静，这里太安静了。
静的听不见一丁点虫鸣鸟叫，就像……就像是一片虚假的死林。
秋空山兔子一样跳到西门吹雪身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角。
“庄主啊，难道你的轻功已经练到缩地成寸，日行千里的地步？”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她的手，握上腰间的长剑，冷冷道：“少看些话本。”
见他这个动作，秋空山瞬间了然，她撇撇嘴，“我开个玩笑缓和缓和紧张的气氛，毕竟人家这么精心准备，我们也要给点面子害怕一下嘛。”
西门吹雪拔剑，凌厉剑气震落一身尘土，白衣在深沉夜色中如同新雪。
“出来。”
他话音一落，密林深处传来草叶摩挲声，无数黑衣杀手似野兽潜行一一浮现，前赴后继的向二人扑来。
秋空山后退几步给西门吹雪留出施展的空间，取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看着对面的敌人。
“哎呀，又是老熟人啊。”
这澎湃的杀气与之前对他们穷追不舍的青衣楼杀手如出一辙，还真是令她倍感熟悉，只不过眼前的敌人似乎要更强一些。
“青衣楼…青衣楼……”
秋空山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忽然笑了一声。
真是好一个青衣楼。
剑已在手，西门吹雪本不该分心，可秋空山这不合时宜的发笑，还是让他投去一个探究的目光。
感受到西门吹雪的眼神，秋空山轻佻的冲他眨了眨眼，匕首上反射的一丝亮光划过她面颊上渗血的伤口，让西门吹雪恍惚觉得眼前这是一张受损的美人画皮。
“庄主要专心啊。”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转头对付起身前的杀手。
黑影已经逼近身前，秋空山微微侧头，躲过刺来的长剑，步伐诡谲一动便已贴到最近的杀手身前。
她身上向来很暖，唯有手脚不论四季总是冰凉。
因此当匕首刺进心脏时，杀手竟一时分不出那股凉意是来自匕首，还是来自她的手。
秋空山转动手中匕首，在杀手血肉中轻轻搅动一圈后抽出匕首，她见刻着精致花纹的表面没有沾染上丝毫血渍，便反手将匕首别回腰间，另一只手扯开颈间银环，与双手的银镯一起组成之前用过的软剑。
这把剑其实更适合用来偷袭，而不适合正面应战，可现在条件有限，秋空山也不挑剔。
“二子呀。”秋空山有些不满的冲系统埋怨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把剑带上啊。”
系统不背这锅，“你没给我提醒的机会。”
系统想起石观音答应放秋空山出来时，她像是憋坏了一样一刻都不想在石林多待。要不是阿叔拦着塞给她银两和珍珠，她出了门就得一路要饭来江南。
秋空山也想起来这事，她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把注意力转回到眼前的杀手身上。
软剑虽不适合刺挑，可此刻她灵活多变的游走在这群杀手中，这把剑却成了最好的杀器。
美丽的东西都带刺，秋空山这样的美人，身上不仅带刺更带着毒，还是能让人立即毙命的剧毒。她不用非要以利器杀人，只需要手中的软剑划伤他们一点皮肤，就足以取走他们的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秋空山手中的软剑已经卷刃，可眼前的杀手却如被火烧过的荒原又遇到春风，一茬接一茬的冒出来。
“西门庄主！”秋空山收起快要报废的软剑，闪身背靠着西门吹雪，“这不对劲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我杀都杀不完！”
西门吹雪自然也察觉到异常，只是他手中的剑却不能有片刻停顿，不然杀手便会蜂拥而上将他们吞吃殆尽。
秋空山终于有些慌了。
虽说这里有个剑神预备役，可也禁不起这样无休无止的人海战术啊！不行不行，还是得先想个办法逃走，保命要紧。
手摸上发间的银簪，秋空山面露不舍。
这东西她统共就三个，用一个就少一个。
不过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秋空山狠狠咬牙屏住呼吸，按下银簪顶上的碧石，抬手将银簪往杀手堆里一甩，转身扑倒西门吹雪后背上，用尽全力捂住他的口鼻。
“别动！”
西门吹雪被她吼得一僵，竟然真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将他的呼吸死死拢在手心，秋空山埋首在他肩头，生怕自己吸进去一点毒气。
杀手们反应非常迅速，还没看清袭来的东西是什么，便将之一刀砍断。也正是他们这一刀，让无色无味的毒气蔓延的更快，只一个呼吸的时间，数不清的杀手便纷纷面色发青毫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西门吹雪瞳孔放大，呼吸不用秋空山遏制也已经停滞。
这是多么可怖的手段。
不仅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还能令人顷刻间毙命，更重要的是波及范围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广。这辽阔密林中的杀手何止上百人，只这一根小小的银簪，却能连远在十几米外的人都无差别毒死。
在心里默默数了三十个数，秋空山小心翼翼的睁眼，见所有杀手都死了后才放心的抬头深吸一口气。
“呼~吓死我了。”
她松开捂住西门吹雪的手，想从他身上跳下来却因为满地尸体无处下脚。尝试半天后，她索性放弃，直接死死揽住西门吹雪的脖子，两条腿也缠上他腰间。
“别发呆了，我们还不赶紧跑，一会儿又出现他们的援兵怎么办？”
西门吹雪骤然回神，抬手死死扼住腰间的腿，声音冷的像是雪后河上的坚冰。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神乎其神的手段，她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大小姐。若是她想用这种手段害人，那江湖上谁能防住？
秋空山被他捏得有些疼，气得圈住他脖子的手也报复式的收紧。
“你有毛病吧，我救了你诶！再说你管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西门吹雪冷笑一声，“普通人抬手间能杀死这么多高手？”
听到这话秋空山更不高兴，“高手又怎么样，他们不也是一个嘴巴两只眼，他们不也是普通人？允许你们这些高手用刀剑杀人，就不允许我这样的普通人用毒杀人？”
她低头狠狠撞了西门吹雪的后脑勺一下，又恨恨开口：“你每天练剑，就能把剑用得神乎其神。我过去的几年也照样没浪费过一分一秒，就不能把毒使得神乎其神？我这样的普通人想活着很容易，可想要好好活着却很难。为了好好活着，就算注定没有天分，我也仍旧抓紧机遇，不断努力，好不容易有了点小成就，还要被你这种天才怀疑质问！”
“你这是在胡搅蛮缠。”西门吹雪没有被她扰乱思绪，“我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秋空山大声道：“就不告诉你！”
西门吹雪见她这样生气，不知为何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沉默的背着她绕过尸体往来的方向走去。
系统见秋空山说了这么一大堆，听着倒是挺能唬人的，可只有它知道，这人全是在瞎编。
“那三根发簪不是你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从我手里抢走的道具？什么时候成了你努力学习的成果？？”
秋空山心虚，“哈哈，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