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出钱出骨髓还不是这人的极限,刚认识没两天,面还没有见过他就已经发展到要帮她出头的程度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种热情过度的相亲对象,很大概率是人品不行的猥琐男,一律被舒寻归到“不想接触”的行列中。
不仅成了前男友的临时司机,遭遇追尾事故,还遇上了一个油盐不进,甩不掉的相亲对象。
一天内频繁被创,尽管心态再平和,也难免在心里升起一股烦闷的火。
舒寻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腮帮子气鼓鼓的,扭头向车内看了一眼。
更生气了。
......请问宋泽桉在干什么?
不让他下车是不想让他被拍到,结果人竟然昂首挺胸地坐在座位上,面部没有任何遮挡,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一览无余。
舒寻向四周观察一圈,被撞的车主坐在车里,没注意她这边的情况,周围车来车往,虽然其中不乏好奇之人,但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后便迅速驾车离开。
“你把头低下。”
在被人发现之前,舒寻连忙跑到车窗前提醒,可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宋泽桉却倏地将手机倒扣在座椅上。
有些莫名慌乱。
像是在隐藏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舒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提醒道:“你低头,不然从外面能看见你。”
“看到就看到。”
宋泽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又不是什么需要瞒着的事情。”
可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和宋泽桉呆在一起。
舒寻只好故技重施,想手动将人脑袋摁下去。
虽然粗暴,但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自己来。”
宋泽桉对上舒寻坚持的视线,败下阵来,在她右手落下前,主动弯腰低头,略显局促地蜷缩在前排座椅后方,将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的。
舒寻站在车前仔细看了看,在确定看不见宋泽桉的脸后,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回复先前那两条信息。
她盯了手机屏幕半晌,决定在等待交警来的这几分钟里将相亲对象的热情掐死在萌芽中。
【舒寻】:谢谢,但不用了。
【舒寻】:不想害陌生人因为寻衅滋事进局子。
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可对方却像没看懂她的意思一般,穷追不舍地发着信息。
【汪】:不是陌生人,阿姨有简单给我介绍过你的情况。
【汪】:你是叫舒寻吧?
【汪】:刚看了一下阿姨发来的信息,我应该没有加错人。
好家伙。
搞了半天这人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他的相亲对象,看来就是一到处发热的中央空调。
思及此,舒寻说话语气变得有些许不好。
最讨厌这种广撒网,给全世界所有女生送温暖的海王了。
【舒寻】:是叫舒寻,小名舒舒,你可以跟我朋友一样叫我叔叔。
可对方也不是吃亏的人,他有样学样,复刻起了舒寻的说话方式。
【汪】:我叫叶朗,小名叶叶,认识的朋友都叫我一声爷爷。
舒寻:“?”
学人精。
思考片刻后,舒寻在网上搜索了一番,在找到合适图片后点击发送。
开始反击。
【舒寻】:您的七个孙子向您问好了!
头顶葫芦的六个动画人物像叠罗汉般站在一处,旁边还有一行配字。
“蛇精!放过我爷爷!”
非常符合舒寻现在的心情。
放!过!她!
已经被明确表示过拒绝意向的相亲对象就不要硬聊了!
【汪】:只有六个人。
舒寻尚在抓狂,在看到信息的瞬间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糟糕透顶的心情瞬间好上不少。
她阴阳怪气地回复了一句,“亏你还是人家爷爷,连六娃会隐身都不知道吗?”
这人有种扑面而来的年龄感。
葫芦娃虽然是很早之前的动画,但却在网上持续爆梗,稍微上下网就不会说出“只有六个人”这种话。
宋泽桉有段时间就喜欢说他是没人关心的六娃,用这个梗在她面前卖惨装可怜,试图换取一点被忽略之后的安慰。
舒寻被逗的嘴角弯起,下意识看向车内,宋泽桉仿佛与她有心灵感应一般,在视线投去的同一时间抬起了头,目光闪动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让人莫名有些在意。
她别开头,再度投入到与叶朗的战斗中。
既然用钱劝退不了,那就换种方式。
【舒寻】:介绍人可能不清楚我的具体情况,为了避免你觉得日后受骗,我主动告知你一下。
【舒寻】:我其实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有七个。
【舒寻】:你如果不介意的话,过年来我家刚好能凑成两桌麻将。
这种话都说出口了,没道理再继续聊下去了吧?
舒寻胜券在握,等着对方送她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可半晌都没有收到回复。
就在她觉得可以验收胜利成果的时候,交警到了。
“追尾了?”
交警问了问具体情况,边看驾驶证边往车里看。
“呦,你车上还坐着一人。”
交警透过车窗往里瞅了瞅,那人头快埋手机里了,看不见脸,只能通过发型判断这是一个男人。
“是你对象?”
交警上下打量了舒寻一番,可惜道:“你条件这么好,怎么找了个没脚的?”
女朋友追尾,男生居然可以一言不发地冷静坐在车里,头一直低着看手机,八成是在打游戏。
这种没有责任心的男人,是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的?
“不是。”
舒寻急中生智,“我开快车的,这是我乘客。”
交警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承认,没再多说什么,尽职尽责地做好现场处理,定责后便让事故双方离开了。
舒寻松了一口气,上了车。
好险,就怕交警让车上的人下来溜两圈。
“舒寻。”重逢以来,宋泽桉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从刚刚我就想问你。”
“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舒寻扭车钥匙的手僵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答道:“或许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前男友,狗都不如。”
......
一句话过后,成功让车内氛围冷了下来。
舒寻加大马力,在导航预计到达时间前到了目的地。
是一个房价高到吓人的高档小区。
“到了。”
舒寻打开车锁,见宋泽桉没有动作,没忍住吐槽一句,“需要我扶着你下车吗?”
她看新闻,很多明星在成名后就患上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病症,宋泽桉不会也染上这毛病了吧?
“那倒不用。”
宋泽桉抬眼看向她,似乎在因为刚刚那句话耿耿于怀,“狗都不会开车门,我更不会了。”
舒寻:“......”
你这样跟默认自己不如狗有什么区别。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下车助人为乐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沈露欢。
舒寻没多想,点了接听,可她却忘了手机还连接着车载蓝牙。
高亢的女声瞬间回荡在车中。
“寻寻!明天出来玩!”
沈露欢说起话来不带停顿的,“我约了家新开的度假山庄,就在青城山那边,明天周末,出去放松一下!”
“我还约了八个男模,陪玩!”
舒寻一个手抖,直接挂断了电话。
“八个。”没等舒寻开口,宋泽桉直勾勾地盯着她,缓缓道:“你现在玩挺野。”
“还行。”
舒寻被盯得脸热,不甘示弱,“你有认识合适的,也可以给我介绍几个。”
“不了。”
宋泽桉眼中晦暗难明,话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酸涩,“你说话一向做不了真,万一介绍了你又放人鸽子,我还不想被人埋怨。”
他抬手拉开车门,说了声再见后便离开了。
舒寻在车中静静坐了一会儿,不受控地想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宋泽桉,他变了很多,尤其在说话这一方面上,成功从喜欢插科打诨的话痨蜕变成了一字千金的高冷人士。
又或许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话少到让人陌生。
如果是之前的宋泽桉,刚才那段对话压根就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舒寻眼皮低垂,任由回忆泛滥。
大三暑假时,留校的舒寻被辅导员拉去当了迎新生志愿者。
那会离开学还有段时间,她负责给新生电话通知相关事项,包括拉新生进班级群。
舒寻第一次对宋泽桉这个名字有印象,还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电话一直打不通的。
打过去时,不是占线就是没有人接,到最后甚至只能听见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提示道“该号码不在服务区。”
舒寻在宋泽桉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暂且没再管这件事。
临近毕业,她有不少事情要忙。
除了毕业论文以外,中文系的学生还需要参与到学校传统项目,毕业大戏的准备中。
毕业大戏,其实就是由学生作为主创团队的话剧演出。
因为准备的晚,等舒寻找合作对象时已经没几个落单的了,东拉西扯一番后只组成了一个六个人的小团队。
人少,就需要一个人身兼数职,舒寻因此就有了导演和编剧双重身份。
不回家,就是想在学校发愤图强把剧本写好。
因为不想舒意工作太辛苦,舒寻习惯在假期时打工赚生活费,所以她还找了份周末上班的家教工作。
都快忙到脚不沾地了,舒寻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个学生没联系上,直到辅导员发信息询问通知情况时,这才记起来有这么一茬事儿。
舒寻那会儿正在新学生家里上第一节课,一个大眼圆脸正太,看着在认真听讲,实际上早已昏昏欲睡。
她看着强装清醒的学生笑了笑,宣布休息十分钟。
刚巧通讯名单放在随身的包里,舒寻就趁着休息时间在客厅找了个角落再次打给了宋泽桉。
辅导员下了死命令,务必通知到位,就算觉得困难重重不情愿,她也只能乖乖听话办事。
耳边响起的还是熟悉的“嘟——嘟——”声。
舒寻叹了口气,正准备挂掉,电话却被人倏地接了起来。
“喂,找谁?”
一道很好听的男声,却带着些不耐烦的情绪。
她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同学你好,我是海城大学的迎新生志愿者——”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话筒对面轻轻笑了一声。
“怎么,你们跑业务的时候难道相互之间都不先沟通好的吗?”
“前天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自己是志愿者,说是学校要统一给我们办银行卡,要我给他打200块过去当开卡费。”
“不是我说,你们上岗前能不能先做下岗前培训,开银行卡收费是要被举报到银监会的。”
“对了,你知道银监会是什么吗?”
舒寻:“......”
她好声好气解释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要不是你同事前天操着一个地道的方言,我今天可能就信你了。”
“至少你普通话标准,声音也甜,去当个游戏陪玩都比当骗子有前途——”
耐心在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消耗殆尽,舒寻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大声冲手机对面喊道:“我不是骗子!!”
然后就听见咔哒一声,客厅右手边的房间门缓缓打开。
男生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靠在门上,皮肤因为暴晒变得黝黑,他抬眼看向舒寻,随意晃了两下手机后再度将其放在耳边,对着话筒里笑道:“现在流行上门行骗?”
“上门催你报道。”
舒寻当即回怼,“省得你刚渡完天劫不知道要开学。”
她问道:“脸这么黑,是因为刚被雷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