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福恨恨地在心底说:孟鹤云和林多福今日定然都不会来的。爹娘和他们林家一家子,现在不过是白忙活而已。
虽然,她要跳湖的时候,林多福宁可自己落湖也要拉住她,甚至,林多福最后替她出了嫁。
但,这是林多福自己同意的,她并没有逼迫她。上一辈子她过的那么幸福,而她活得这么凄惨,她心里觉得不公平极了。
她就想让林多福吃一吃她曾经的苦,而不是道貌岸然地劝她,大姐,你自己想开些,若实在过不下去,就和离。
女人怎么可以和离?而且,那样的苦日子,怎么可能想开呢?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想她上辈子,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却讨不到半点好。刘氏这个老不要脸的,四十多岁都要做奶奶的年纪还没脸没皮要生孩子,结果身体不中用,落个胎,引起大出血,虽然拣回了半条命,却只能卧床静养。
孟鹤云住在书院,十日才能回家一趟,孟二、孟三忙着打理地里,而照顾刘氏的活便全扔在了她头上,不光吃喝拉撒全都是她伺候的,家里浆洗衣服、一日三餐也全都是她操持,就这样她还讨不到刘氏的好。
因为刘氏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骨中钉、肉中刺,又像看毁了她家的扫把星!
她知道刘氏自她进门就不喜她,更嫌弃她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是她生了女儿后,身材不复玲珑,又日日夜夜操劳,容颜憔悴,孟鹤云根本不再和她行房,她一个人有心无力啊!
而林多福就幸运很多,同样嫁到孟家村,却嫁的是村里条件最好的孟二狗,孟二狗人长得周正,家里有钱,一嫁过去就是少奶奶。
不用和她一样住住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泥巴房子,而是住冬暖夏凉的砖瓦房;也不需要做这些家务事,只要伺候好丈夫就行;所以同样初二回娘家,林多福总是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坐着装满了各色礼单的马车,而把她则只能拎着几个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鸡子,因为刘氏舍不得出牛车钱,而走上一个时辰山路回娘家。
与林多福比起来,她生生老了十岁。
虽然孟二狗后头纳了很多妾室,也是林多福生不出一儿半女,这才纳的妾。孟二狗没把林多福休了,说明孟二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了。
所以,当孟阿大来为孟二狗求亲的时候,爹娘问她意见的时候,她立马答应了。她要像曾经林多福一样,过着体面的日子,每次回娘家都是风风光光,让人羡慕。
至于儿女,她都是生过一个女儿的,肯定不会像林多福一样,是个不会下蛋的,她会为孟二狗生儿育女,这样孟二狗就不会纳妾,她永远会是孟二狗唯一的妻子,毕竟她上辈子活了十几年,又都在孟家村,当然知道孟二狗是确定林多福生不出孩子,才无奈纳妾的。
“大妹,饺子包完了吗?”常氏喊醒沉浸在美梦中的林满福。
“好了,大嫂。”
她看着自己包的胖乎乎的饺子,还有各种香喷喷的饭菜,想着上辈子,她没吃到的这餐饭,定然便宜了林多福。
爹娘从小就偏宠林多福,就连亲事也多为林多福着想。这一次重生,她已经改变了亲事,这辈子,林多福是吃不到一餐好饭了,她只配吃她曾经吃过各种苦!
“怎么二妹和二妹夫,还没来呀?”林满福故意装作担忧地问。
却没想到听到了外头林父林满惊喜的说话声。
“这不就来了嘛!”常氏扫了眼窗户外头,乐呵呵地回,“呦,看着还拿了不少礼呢!”
“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还带着这么多东西,这么大一只兔子,有六斤重了吧!”这是林父大嗓门的声音。
“爹,是孟三去山上逮着的,他抓了4只大肥兔子,还有2窝小兔子呢。”林多福轻快的声音透着股张扬的炫耀。
“好小子啊!下回把他带来,和爹一起上山猎野猪!”林父本职木工,爱好打猎。
“好啊!他和您肯定投缘!”
“你们父女俩要说到什么时候,姑爷都晾边上好久了。”林母打断了父女俩个滔滔不绝的聊天,忙提过竹篮,引着往里走,“姑爷,快正堂坐会,满福,不,老大,你来给姑爷泡茶。”
“来了。”林庆和提着一壶茶,拿过两只陶瓷大碗,放入一些绿色茶叶,“这是自家清明前采的野茶炒制的,姑爷就吃个野趣吧。”
孟鹤云接过茶碗,轻轻吹开袅袅茶烟,缓缓抿了一口,露出温和的笑容:“苦后回甘,淸醇可口,虽是野茶,却是好茶。”
林母见孟鹤云喝上茶了,便让林庆和好生招待,拉着林多福,提着篮子到了厨房。
掀开帘子的瞬间,林满福正好探头来看,她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孟鹤云的身上。
孟鹤云身姿挺拔,皮肤冷白,显得眉峰如墨,底下一双眼,笑起来长长的双眼皮线柔化了他身为男人的锐气,在茶水热气后整个五官显得愈加温柔和煦,而他常年教书,就算只穿一身简单的青色旧袍,也透着一股斯文儒雅,这通身的气质,在这农家小院里就显得格外出类拔萃。
她向来知道孟鹤云长得好,回到岁月之初再看他,却惊觉他超出了她记忆里的好看。
她突然心尖一痛,这么好看的男人不是她相公了,她心里涌出很多自己也说不上的情绪,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哭。
“大姐、大嫂。”林多福进了厨房,乖巧喊人。
常氏笑呵呵地奉承:“我们家妹子,嫁了人,更好了看。”
“嫂嫂才是呢,怀着孩子,不但还和以前一样好看,还这么能干!”
林多福的话,让常氏开怀大笑,她捅了捅身边的林满福:“小妹回来了,你这做大姐的,话都不说一句,不高兴?”
常氏对于林满福临门退婚的事情很看不上,这几日对林满福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林满福揉了揉酸痛的胸口,牵强地笑:“小妹,你和相……姑爷一路走来,一个多时辰,脚痛了吧,赶紧坐下。”
林多福敏锐的抓住她的话头,相?是相公吗?而且对于从没去过孟家村的大姑娘,她怎么知道走路要一个多时辰?
但她心里怀疑,脸上还是笑意盈盈地说:“我们坐牛车过来的,不费脚力。”
啊?刘氏这么大方?她以前从没给她钱让她坐牛车省亲的。
“那你婆母真……疼你。”林满福艰难说出这句话。
林多福却奇怪地瞥她一眼:“我有嫁妆银子,一文钱的牛车钱,何须让婆母出钱?”
“这……钱怎么能这样乱花,走走就能到的,还要从自己嫁妆钱里拿钱出来花,多不值得。”林满福被震了三观,嫁妆银子是用来压箱底,以后花在儿子身上,怎么能为了自己不费脚,就花了呢。
两人三观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多福笑笑不说话了,林母看出两姐妹不对付,赶紧拉着她出了厨房,而林满福还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不能回神。
“大妹,大妹!”常氏喊了林满福半天,摇了摇头,心里想,这真是个傻的,嫁妆银子就是自个儿的钱了,不花留着给婆家花吗?
“怎么了?”林满福懵懵地问。
“娘叫你可以炒菜了,这锅你来炒菜,那边等鸡好了,我来下饺子。”常氏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行动却利落的很。
“娘呢?”林满福环顾四周,不见他们身影。
“她带着二妹妹去她房里头说话去了。”
“二妹妹带回礼了?”
常氏努努嘴巴:“二妹妹家拿来了一只六斤的兔子,是个鸡子,一包红糖,一包蜜饯。都是金贵的好东西,看来,那孟家虽然出了个读书人,却也看得上我们林家,这东西给的多实诚啊!你说你,本来这门亲事,可是你的,哎哎!我该打!哪壶不提提哪壶!大妹,你别介意哈,大嫂这嘴就是没把门,没啥意思,你别多想。”
是啊!
本来是她的亲事,怎么换成林多福,就变了呢?
不但郑重包了四色礼过来,孟鹤云也温温和和与大哥说话,他不是向来看不上他们林家这种匠人人家的吗?
还有,刘氏没出事吗?
“哎,大妹,烧糊了,烧糊了!行了,你去边上坐着吧,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啧啧,想让人瞧不出你心里想什么都难。”常氏无语地把林满福赶到一边,自己一手张罗饭菜。
正房内,林母拉着林多福上上下下打量,只觉得林多福皮肤莹润饱满,眉眼弯弯,眼神清亮,唇红齿白,看来是没有受委屈的。
“你婆母可有难为你?”
林多福摇摇头,笑着说:“婆母是个明理大气的,允许我自个儿去卖些小玩意儿,赚得钱只需交公五成。”
林母惊讶了一番,随后也笑着点头:“怪不得能养出童生老爷来,是个有远见的,家庭和睦,可比手里攥紧钱重要。”
“那姑爷对你可满意?是个好相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