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虽然杨英兰看不上骆之礼,但他下属带来这么多好东西,该给的笑脸还是要给的。
于是,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其招呼道:“卢哥,真是辛苦你了,不如进屋喝杯水吧。”
卢振海听到这声“哥”,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忙退后一步,毕恭毕敬道:“杨主任,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过来瞧一眼,马上就走。”
说着,他把带来的大包小裹往屋里搬,不禁纳闷这厂长夫人咋会笑了?
认识将近十年,这还是头一遭。
杨英兰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所想,看着那一件件年货,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等卢振海把东西搬完抬起头,正对上她那双笑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亚历山大。
“杨主任,一共是六样东西,您数数,如果没其他事,我还要去另外几家送年货。”
秉承着疑人不用的原则,杨英兰没有真的去数年货,而是好奇地问:“除了我这里,你还给谁家送?”
卢振海没想到她会问这些,愣怔一瞬回答道:“您母亲那里,还有您小姑子那里。”
原身有两个小姑子,都已经结婚了,皆是剧中反派。
杨英兰听了撇撇嘴,对他们没什么兴趣,只关心原身母亲的年货在哪里?
卢振海没有深思,指着外面如实答道:“都在车上呢,下一家就去她那里。”
杨英兰眼珠儿一转,瞬间有了主意,“不用麻烦你了,正好我明天要回娘家,顺便捎过去就行。”
“那行,我把它们搬进来。”
卢振海不疑有他,和骆青川一起把两袋米面从三轮车上搬下来,趁周围没人,悄悄问:“杨主任这是怎么了?咋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
骆青川回以淡笑,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母亲的改变。
卢振海是个人精儿,见他不说话也没再追问。
他们走来走去,很快引来邻居们的注意。
这年月,家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像骆家这么高调的,实在不多。
白芝凤倚在自家门框旁,瞧着那些年货,眼睛都快绿了。
心想:如果这都是她家的东西,该多好!
直到卢振海离开,她才厚着脸皮凑过去,“呦,骆厂长又往家里倒腾好东西了?”
杨英兰正在整理年货,闻声抬起头,见来人微微挑眉,那神色直接刺痛白芝凤的敏感神经,心里气得不行,但为了女儿,她只能忍着。
“你咋不说话?还为昨天的事儿生气呢?”
如果是平常人,肯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可杨英兰不走平常路,非但没有以和为贵的打算,还直言道:“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么?”
“……”白芝凤差点背过气去,睁圆眼珠儿瞪向她,“杨英兰,你怎么说话呢?身为妇女主任,你咋这么小心眼?”
当初,两人竞争过妇女主任的位置,最后是原身胜出,从此互看不顺眼。
杨英兰从没想过改善关系,觉得没那必要。她喜欢简单一点的人际关系,虚情假意,只会浪费时间。
她直起腰,瞬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感,冷漠回道:“我就这样,你爱咋咋地。”
说完,她转身进屋,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吃瘪,白芝凤恨得牙痒痒,并气呼呼地发誓,以后再也不理骆家人了!
吃过早饭,杨英兰问骆青川,打算带桃桃去哪里玩?
想到昨天的对话,骆青川谎称自己没有空。
这让杨英兰很不满意地皱起眉,“大过年的,你能有啥事?啥事都没媳妇重要。”
阮桃桃怕两人起争执,忙出声解围,“妈,我有点累,今天不想出去。”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必须要好好爱护才行。”
杨英兰转过头看她,瞬间展开眉心,换成一副笑脸,那变脸的速度简直叹为观止,骆青川见了,不禁有些吃味。
但他不清楚这种闷闷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上午时间。
杨英兰因为有事外出了,家里只剩下阮桃桃和骆青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空气中隐约萦绕着一缕暧昧。
阮桃桃是个闲不住的人,冷不丁无所事事,竟生出一丝不自在,沉默良久才小声问:“你不是有事吗?怎么还不走?”
面对这个问题,骆青川竟有些无言以对。外面零下二十多度,他其实没地方可去。
“我的事不急,你如果困了,就先去睡吧。”
阮桃桃望了一眼屋外的青天白日,心想: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轻绞手指,谎称自己想看一会儿书再睡。
提到看书,骆青川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你想看哪本?我去帮你拿。”
阮桃桃只有初中毕业,初中那三年竟干农活儿了,没能好好学习,以至于很多生僻字她都不认识,每读一本书都格外费劲。
以往她不想让骆青川看笑话,从没在他面前看过书,今天实在没招儿,只能随便说出一本书的名字,那是她昨天在书架上看到的。
它是本散文集,这让男人颇感意外。
“你等一下,我去拿。”
“哦,好。”
阮桃桃有点忐忑,很希望他把书交给自己后,就赶紧走。
可惜,事与愿违。
几分钟后,骆青川把书递给她,并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接过书,不死心地问:“你还不出去吗?”
男人举起手里的另外一本书,很自然道:“等我把这书看完就走。”
“……”
那么厚一本,少数也有200页。
以她的速度看到明天也看不完,阮桃桃抿了抿唇,彻底没话了,她低下头慢慢翻开书,试图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书里。
这样的她,很新鲜。
骆青川也跟着翻开书,实则所有余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侧脸白皙,耳朵圆润精致,显得极为可爱,而且睫毛浓密而纤长,弯弯上翘,他好像从没见过比她睫毛还长的人。
就在他出神之际,阮桃桃突然侧过头,低声问:“妈中午回来吗?”
骆青川掩下刹那间的慌乱,轻咳一声,回答道:“她说不回来,你不用准备午饭。”
“哦,好。”
阮桃桃重新把视线落在书中,手指用力捏了捏书页角,不禁有些懊恼。
其实她刚刚是想问他生字,可话到嘴边却没能问出口……
虽然终有一天他们会离婚,但在那之前,她想尽可能得留下好印象,不被他看轻。
另一边。
杨英兰来到纺织厂办公室门前,先是环顾一圈周遭,然后才走进去。
有工作人员看到她,惊讶之余上前打招呼,“杨主任,您怎么来了?伤势怎么样了?”
因为有原身的记忆在,杨英兰很快认出对方,笑着回答道:“脑袋还疼着呢,估计烙下病根了,咱厂长呢?我找他有事。”
听到这话,对方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问:“杨主任,您不会来找茬的吧?厂长那人挺好的,是他侄子太混蛋,您可不能迁怒啊。”
杨英兰听了冷哼一声,没想难为眼前这姑娘,“你看我像是能迁怒的人吗?我来找他是有工作上的事,他在不在里面?”
姑娘名叫傅燕,脑子不算太木,见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忙让开路,主动指引道:“他在会议室开会呢,估计就快开完了。”
杨英兰对其表现很满意,道谢后径直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十分钟过去,会议室门被打开,人们陆续往出走,当看到杨英兰伫立在走廊时,都对她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杨英兰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处,直到厂长孙春生从里面走出来,才有所动作。
她勾起一抹笑,出声叫住对方,“孙厂长请留步,我找你有事。”
孙春生看到她一愣,随即背着手走向她,端起领导的架势,一脸严肃道:“杨主任,你怎么不好好养伤,跑这儿来了?”
杨英兰哪能被他唬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淡淡开口道:“我不来哪行,误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这些笔账,要好好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