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千叶佛黄就在不远处。”黎晏并没有陷在回忆里太久,他很快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温和地道。
来日方长,现在辛窈还小不懂情爱很正常,他有前世的记忆,一开始就抱着补偿和愧疚的心,决定在这一世好好对她。
他要免除辛窈年幼颠沛流离之苦,要给她显贵的身份,要护住她的天真,要让她风光无限、满心欢喜的嫁给他,坐上与自己并肩的位置。
现在她不懂、害怕、疏离都是正常的,不过没关系,温火慢炖的道理黎晏最懂,他要慢慢地、小心地用情意织出一张网,将他的小姑娘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过来,带到他身边,带到他心里。
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妻,他们必定是天作之合。
……
黎晏心里在想什么辛窈并不知道,她现在只想快点儿去看那千叶佛黄,然后把它带回殿里给帝后两人看。
比起和黎晏单独两人待在一起,刚刚面对皇帝和皇后的紧张好像也突然变得微不足道了。
可偏偏黎晏在她前面走得不紧不慢,悠哉游哉得样子十分闲适,她作为臣民自然不能走到太子前面去,只能小碎步跟着,心里急躁死了。
“辛姑娘来京畿也有些时日了,我见你和敏宁相处得不错。”黎晏又打算和她搭话,脚步不停,也没回头地说道。
辛窈满腹疑惑,小心警惕地悄悄打量他一眼,规规矩矩地答:“回殿下,郡主性行伶俐热情,时常照拂小女。”
答话滴水不漏,却无趣的很,她故意不去接黎晏的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她打定主意一板一眼地回答问话,不管黎晏态度有多随和、语气有多温柔,她一概决定忽略。
其实不光是畏惧皇权、畏惧黎晏,想要逃避的心思作祟,实在是她太了解黎晏,想给他心头添点堵。
辛窈的心思千回百转,一霎时就想了许多。
黎晏本人性子清冷甚至淡漠,独占欲、控制欲都强,却因为自小就被立了储君,处处必须做到恪守礼节、君子端方。
他是储君,上有天子皇后、下有黎明百姓盯着看着,要与不少官场上浸淫多年的老狐狸周旋,生生养出一种温和谦雅、春风化雨般的面具来。
可实际上他曾经私下里抱怨过:最讨厌恪守礼节、规规矩矩的人。
“实在是太过无趣,有话不能直接说吗?那么多弯弯绕绕,听了就烦。”他换下了朝服,将头埋在辛窈颈边蹭蹭,慵懒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暖香。
“还是屏屏这里最好,不用听那么多套话。”熟悉的话语还在耳边,当初听话的却已经物是人非。
最讨厌古板呆滞的人,她偏偏就要装成这副样子给他看,最好觉得自己无趣、无聊,然后迅速厌烦自己,再也别来打扰!
黎晏再怎么带着前世记忆看她,这个时候也从这硬邦邦冷冰冰的回话里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
怎么感觉......屏屏好像很不耐烦他的样子?
他有意试探一下,迟疑着又道:“京畿中有不少有趣的地方,不知敏宁带你去过没有?”
如果没去过,我倒是可以为你推荐几个。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可这一次辛窈依旧没接他的话,而是又另起话题,答非所问道:“书院课业繁忙,敏宁和我并无其余闲暇时间前去。”
撒谎都不带脸红的,敏宁爱玩儿,书院对女子课业要求又不高,她们两人早就把京畿逛遍了。虽然大多数地方她们只是在外面远远观望一番罢了,可也没有辛窈说的那么远离游乐之地。
黎晏一直派人悄悄盯着她,自从在小倌楼里无意中抓到辛窈后,他简直更加心急,就怕京畿的繁华和诱惑迷了她的眼。
于是盯梢跟踪都变本加厉,就差每天亲自去看着辛窈做什么了,当然知道她刚才的话都是在说谎。
屏屏对他防备心太重了,这和前世一点儿也不一样,黎晏难得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个人都各怀满腹心思,双双沉默着来到了御花园深处,却见本应该摆着千叶佛黄的地方空无一物。
黎晏眉头皱起,唤来小宫女询问,千叶佛黄是前不久异邦送来的名贵花卉,被视作两国友好缔盟的礼物之一送进宫,虽然谈不上多么容不得出事的东西,可平白无故消失了也要问责。
负责照看的小宫女匆匆赶来,见状也是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早还在这里的!
正当小宫女哆哆嗦嗦认罪,黎晏面露不悦之时,一行人远远地朝这里来了,喧喧嚷嚷,莺声燕语,在本来安静的宫闱中格外注目。
为首的女子先看见了黎晏,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行礼,她眉目盈盈,身姿袅袅,脸庞端庄,气质沉静,梳着女子的发髻,一瞧便知不是天承帝的宫妃。
“臣女夏止姝,见过太子殿下。”她款款行礼,是说不出的温婉娴静,落落大方。
夏?一听到这个姓,黎晏心中微动,一时间便过了千百种心思。
自己的母后可真是煞费苦心,那时候刚知道他和父皇求了圣旨接辛窈来京畿,就立刻将夏家的女儿从边疆召过来了,生怕与皇帝的博弈中,在他这儿落了下风。
知道这是皇后为自己而专门准备的“筹码”,黎晏顿时失了好脸色,况且,他只想和屏屏多聊几句拉近距离,见了其他人就觉得烦。
他抬眼象征性地应了声“无需多礼”后便想走,夏止姝却好像看不出来他的敷衍,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小宫女,立刻明白过来。
她盈盈开口道:“殿下可是为了千叶佛黄的事责罚下人?”
黎晏无声地看过去,眼神平静。
她也不觉尴尬,淡淡笑道“臣女今日见日光毒辣,宫人们又偷懒懈怠不为它浇水,于是便将其妥善移送至屋内了。这就命人将其取来,请殿下稍等片刻。”
黎晏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他不想等,可总得带东西和天承帝、皇后交代,毕竟他是用取花这个借口带着辛窈出来的。
“殿下,这位是......”夏止姝将眼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辛窈,眼神中带着探究,她笑意融融,目光澄澈,虽然一直看着她,却并不给人冒犯的感觉。
侧了侧身将辛窈挡了一下,黎晏终于有了动作,他面色温和,甚至带着浅淡的笑意,口中吐出的话却让夏止姝变了脸色。
“父皇体恤有功之臣,特赦夏老将军可见圣颜而不跪,但孤不曾听闻,夏家连未出过军功的小辈都敢直言不讳、堂而皇之地问东问西了。”
“夏家小女,你逾距了。”
他声音清冷,语气微沉,面色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可辛窈光听声音就知道这是生气了。
气什么呢,她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尤其是看到黎晏刚才侧身的动作,心中更加不解。
那姓夏的姑娘一开口便显得那么熟稔问东问西,黎晏不喜很正常,可那个疑似护住她的动作又是在干什么?两人之间又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一副他对她有意的样子?
等等!辛窈看向黎晏的侧脸,觉得不妙,自重生以来见到黎晏,他们并没有过多交流来往,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关系。
可那日在书院里黎晏盯着她的目光,和今日在宫殿当着帝后的面一直看她,现在又找借口来御花园找什么千叶佛黄,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蹊跷了。
换了前世情窦初开的辛窈可能会觉得害羞和欣喜,可对于经历过一世、自认非常了解黎晏的辛窈来说,她的心中满是警惕。
她绝不能与黎晏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这边辛窈已经起了疑心和戒心,开始怀疑和警惕起黎晏的一举一动来,他还浑然未知,想着眼前姓夏的女人探寻屏屏干什么,真是多事儿又麻烦。
黎晏的一番举动和指责,让夏止姝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慌张,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站着的是大越的储君,而不是这几天以来皇后时常和她念叨的那个晏儿。
皇后一直道黎晏有多么温和谦雅、君子如玉,还口口声声说黎晏一定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子: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母家又厉害。
她以为自己虽然失礼冒犯,可按照皇后说得黎晏的性格,应当会给她留几分薄面,不和她计较才对啊!
夏止姝尴尬地跪地请罪,起身时隐晦地看了一眼黎晏背后的辛窈,暗自记住了她的容貌。
皇后没和她说过辛窈的存在,可看太子殿下对她的维护,恐怕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太子到现在未曾立过正妻,平日也不近女色,到底是无心于此呢,还是另有缘由?
夏止姝垂眸作恭顺样,心中思量万千。
她当然对太子妃的位子垂涎不已,可狡兔尚且三窟,不能将所有鸡卵置于一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还得再观望一下太子和这位姑娘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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