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颜如绫挑衅

听完辛窈犹犹豫豫的回答,三个人之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敏宁弱弱地说道:“可是......我小舅舅才二十又二的年纪啊,他还未娶妻呢。”

辛窈叹气道:“我不是说他年纪大啦,就是......他总爱教训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和我爹管我的时候一个样子。”

这倒也是,敏宁和岑御想到李慈常年没个笑容的脸,越想越觉得和自家的爹爹像,不说一模一样吧,至少神态语气都相似。

三个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慢走着。

颜如绫跟在其后进来,一抬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的辛窈,她心里一阵烦躁。

前些时候画舫受损,爹娘问起来,她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把责任都推给了辛窈和敏宁,本来还以为爹爹能帮她出口气、找回面子来。

没想到刚回京述职的钦差竟然在朝堂上直接呛声,话里话外好像把辛窈也看作尚书府的人了,他护着敏宁还好,毕竟两人是舅甥关系,但辛窈算个什么东西?

而且,听说太子殿下也发话了,言语中好像很不满,觉得她爹把这么小一件事拿到朝堂上简直是当儿戏,弄得后宫里的姐姐也传话出来,责怪她胡闹。

颜如绫觉得委屈,辛窈不就是一个孤女吗,怎么都向着她呀?当初陛下谕旨把她召到京畿来,之后就没动静了,颜如绫认为自己琢磨清楚了陛下的心思——肯定是想收了辛窈!

毕竟自家姐姐当初就是和陛下暗通款曲,私下里来往了许久,才被接到宫里去的,这不算什么秘闻,想来辛窈也是一样,不知怎么的得了陛下青睐,要进宫做皇妃了。

颜如绫挺不屑姐姐的做派,可到底还得凭着嫡姐的恩宠在京中耀武扬威,所以对辛窈更加充满了敌意——陛下偏宠只颜家一份儿就够了,旁人别想再分去半点!

她快步走上前去,挡在了辛窈三人面前。

“你也来书院?你识字吗,小门小户的人家,怕不是连笔都没握过吧!”她扬了扬下巴,轻蔑地揶揄道。

可是辛窈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羞愧或难堪,反而歪了歪头,迷茫地盯着她的脸,半天才略带不好意思地说:“啊......不好意思,你是......谁啊?我们见过吗?”

一旁正要替她出声的敏宁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颜如绫脸都黑了。

她万万没想到辛窈是这个反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东湖画舫,记起来了吗。”她还在耿耿于怀,而辛窈——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把她给忘了?

颜如绫憋屈地想骂人,她在家里受宠惯了,当下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声音淡淡地响起:“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温润清冷,如玉器碰撞、山风吹松。

颜如绫回头,到嘴边的斥责瞬间收了回去,目瞪口呆道:“太......太子殿下?”在场的一众人等反应过来后连忙跪地行礼。

来人正是黎晏,一身滚银边的玉白长袍,发束齐整头戴玉冠,眉目疏朗、清冷俊美。

他早就知道了辛窈会在今天到书院来,甚至尚书府能这么快安排好,他在暗地里也悄悄推波助澜。

要不是今天早上父皇叫他进宫喝茶耽误了时间,他本来打算在尚书府门口就“偶遇”辛窈的,到时候就说自己也要去书院,直接把人接到马车上,路上还能和屏屏套套近乎,哪还有敏宁什么事!

黎晏在心里又埋怨亲爹,又埋怨敏宁,面上却不显,轻飘飘瞥了一眼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颜如绫,淡淡开口道:“书院里不用行大礼,都起来吧。”

主要是屏屏,他不想让屏屏跪他,她应该是站在自己身边接受别人的跪拜。

而辛窈自听到黎晏的声音响起,就陷入了震惊和逃避中,她和别人一起站起来,心里还在疑惑不解:黎晏怎么会来的?

她上辈子待在黎晏身边,深知他是个喜欢把一切安排好再做事的性子,向来按计划行事,怎么会突然就来书院了?这不在他的行事安排中啊!

她对黎晏心情复杂,听到他的声音心中就酸涩、难过,她忘不了前世临死前的痛苦,几乎控制不住想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质问他:为什么非要负我,为什么这么狠心?

但她不能这么做,只能低着头像个鹌鹑躲在人群后面避开黎晏的视线,她咬紧牙,藏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了。

黎晏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远远地看着辛窈,觉得小姑娘真是可怜又可爱,娇柔好看,又生机勃勃。

辛窈今日穿了一件刺绣妆花裙,宝蓝和淡青的料子称的她肤色白皙,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虽然站在最后面,但依然非常夺目。

他随意扫了一眼众人,挑中了面色仍带不忿的颜如绫道:“刚刚就大呼小叫的,你来说,到底怎么了?”

颜如绫声如蚊蚋:“回殿下......臣女说......臣女就是和她们问个好。”

她可不敢在黎晏面前作妖,毕竟她在皇公贵族前向来都表现得知礼温顺。

黎晏不置可否地挑眉,这时,一旁的岑御突然开口:“颜姑娘可关心屏屏了,不仅和她问好,还关心人家识不识字,有没有握过笔呢,对吧,屏屏?”

他的话一出口,不仅缩在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辛窈想扶额叹息,颜如绫觉得慌张,就连一直挂着笑的黎晏脸色也僵了一瞬。

被他突然提了一嘴,辛窈不得不屈膝向黎晏福了福身,感受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心里欲哭无泪。

而黎晏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在一听到那声“屏屏”,就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屏屏?这个称呼是前世他的专属,今生怎么他就把人放在尚书府没几天,敏宁也知道了,李慈也知道了,就连第一天见面的岑御也跟着这么叫她?

一想到前世这个称呼最常出现在床榻之上、温香软玉在怀的时刻,如今却有这么多人光明正大、翻来覆去地唤,黎晏心里犹如万蚁钻心,不知从哪儿升起的嫉妒在他心里翻腾。

可偏偏现在属他最没资格嫉妒或抱怨,因为现在的他在屏屏眼里还是个陌生人,一对上对方那双懵懂的眸子,黎晏只能狼狈地把所有情绪收起来,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伪装成平静的样子。

而故意给辛窈找茬儿的颜如绫就成了他的眼中刺。

“江南重学,不论男女皆自幼习文弄墨,恐怕三岁的孩童就会诵读大儒诗词,你呢?”他面色如常,但语气隐约变凉,冷淡地说。

一番话说的颜如绫面红耳赤,她对诗词不精通,好几天都背不下一篇诗赋,被大儒斥责过“朽木不可雕”的事在京畿闻名,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痛点,往日必然不可能叫人嘲笑。

可说她的是太子殿下,光明正大的当着一群与她不对付的人,就这么说出来,她也不敢多嘴,只能羞愧地死死低着头,心里要把辛窈、敏宁她们恨死了。

黎晏眼神扫过旁人,看到敏宁捂着嘴在一边窃笑,语气平静道:“还有你,敏宁,你就比她好了吗?”

敏宁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垂着手立在一边不笑了,她和颜如绫半斤对八两,诗赋学得都不怎么样。

一群人被黎晏沉沉的气势吓的像鹌鹑,一个个都乖乖低着头站着,像是被长辈训斥的小孩。

辛窈心里感叹,真不愧是黎晏,和他记忆中的一样,每次都能精准抓住别人弱点,狠狠给上一击,光是身上那种淡漠、平静犹如皓月的气质,不说话也能给人带来压迫。

正想着,黎晏的声音就响起:“屏......辛窈是吧?你过来。”语气中竟然有一丝奇异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