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喜欢他了?
可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窈清湖在退缩,程睦柏想捉住窈清湖的肩膀将她拽得更近,但他收了手,这样会吓到窈清湖,她肯定不喜欢。
程睦柏终于敢问出心里的疑惑:“是……是因为弗里希?”
他连议长都不称呼,窈清湖就猜到过他的家族肯定能支撑他无视弗里希政客和最强者的身份。
窈清湖惊讶地捂住嘴,对弗里希表现出恐惧的尊敬:“你不应该直呼议长先生的名字。”
她没有正面回答程睦柏的问题,昨夜被玛奇鞭笞的伤痕已然自愈,但为防止阿什艾利起疑,窈清湖特意控制了饮食的能量,放缓自愈的速度,因而背上还有少许红痕。
她牵着程睦柏的手,将他拉至沈钧瞧不见的大树背后,程睦柏不知道窈清湖要做什么,但做什么他都配合。
她背对着他,交扣双手拉起衣摆。程睦柏捂住眼,比她还害羞,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我、我喜欢你,不、不是那个意思。”
窈清湖翻了个白眼。她拾起程睦柏手指,程睦柏还是不肯睁开眼,窈清湖就用他的指腹去勾勒腰背的伤口。红润的凸起和扭结不光滑的肌肤,令程睦柏睁开眼。
医务室时,他扫到过窈清湖后背伤痕,可不敢向她细究。
程睦柏微怔,攥紧拳头问:“是弗里希和那个疯子干的?”
窈清湖没回答是与不是:“他们是我的雇主。阿什艾利……少爷喜欢我。”
喜欢?
程睦柏注意到重点,窈清湖怎可能不讨人喜欢,他们在逼迫窈清湖,肯定是窈清湖不愿服从,而遭受的鞭刑。
阿什艾利应该就是那穿裙装的疯子少爷了。
那个变态肯定是他用折辱人的手段鞭笞窈清湖,他也是知道的,一些上等公民奇怪的性|癖。
程睦柏对一等公民的家族没有兴趣,他记得弗里希是因为自他觉醒,家族里训练他的导师说终有一天他会超越这个弑神者英雄。
程睦柏不相信导师的妄语,他和弗里希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就算有力量的差距,也不代表他需要尊敬弗里希。
灰黑鳞片爬上手臂,程睦柏想拧碎伤害窈清湖人的脑袋,私自鞭笞雇佣,是一等公民会做的事,可太枉顾人权了。
他想问这两个疯子有没有对窈清湖做更夸张的事,像学校里流传的风言风语,她有没有被他们标记,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只要他在意这种事就对窈清湖的侮辱和二次伤害。
程睦柏还没说出要帮窈清湖摆脱李氏家族,就有一个声音从旁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沈钧出现在他们面前。
“关你什么事。”程睦柏挡在窈清湖面前,像恶犬龇牙咧嘴回复。
沈钧踏出那一步,只是无法接受窈清湖拉着程睦柏的手去到树后,有什么事非得躲着进行?难不成他们还要接吻或者走到标记那一步?
如果是窈清湖,沈钧相信她做得出。
一旦想到窈清湖会咬程睦柏,或是骗到程睦柏心甘情愿被标记,沈钧生出没由来的气闷和嫉妒。
有了他还不够?
他迈开腿失去仪态地疾跑过去,等他粗重呼吸看到程睦柏和窈清湖隔开一定距离站着,他的心落下了。
恰好,结束午休的铃声响起,沈钧有了合理由头,却做出以往他看不起的行径,太蠢了,蠢到他午夜回想都会嫌恶自己的程度。
他问得好傻:“要上课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程睦柏看着沈钧,心想这个人比我也差不多,原来他也不敢对窈清湖实话实说。
程睦柏第一次大着胆子握住窈清湖的手,十指相扣:“你管我们做什么。我们又不上理论课。下午我和她要去训练馆练体术。”
急于求证似的,程睦柏看向窈清湖,窈清湖看似愣愣地望着程睦柏牵她的手,垂下头含蓄地点头,承认是的。
沈钧待在原地,看着程睦柏将窈清湖牵走。
这一日下午是在训练馆中度过,窈清湖好像又专注到对战训练中,让程睦柏找不到空隙询问她和李氏家族的事,训练至疲惫躺在地板上休憩时,程睦柏才向窈清湖说起昨晚他跟父母说过的事。
“他们只是想找个资助的学生,你、你不要因为我太有压力,就算他们资助你上大学,我也不是那种意思。你千万不要有负担,就算没有我喜欢你,我也会向我爸妈推荐你。”程睦柏眼神漂移到天花板,他都没敢说,想让窈清湖和他一起进入军校的事,很怕窈清湖不答应。
窈清湖的确没有答应,她闷闷说,“我已经有一位资助人了,议长先生应该不会放我走……”
“你管他们做什么?!”程睦柏捉住窈清湖的手,他望着窈清湖的眼睛,“我会帮你。我父母也可以。不管你发生过什么,我都会帮你。”
窈清湖却不相信地摇摇头,她直指程睦柏无力帮助的核心,“你拿什么帮?你也只是个学生。而且我怎么可能麻烦你。”
这才是窈清湖不相信他的根源。
程睦柏明白了,他没有立场,没有能力,他急于将自己除开觉醒者之外的身份袒露,但他克制住了。“我可以的。你相信我,我……我是个很厉害的觉醒者。”我可以号令我的家族。
窈清湖不大相信,她拂开程睦柏的掌心回避,她调开通讯仪的光屏,说:“要到周末了,你还和我出来玩不?我……还没存你的号码。”
程睦柏从窈清湖坚持不懈和他交战中感受到窈清湖压抑的清苦,窈清湖会的技巧没他多,力量没他强悍,唯独对战的意识不错,可比起每日训练的他差远了。
每一次她都在输,输到程睦柏都会灰心丧气说不练了的程度。
可没有一次她言明放弃。
对战的她过于专注,她擦着额角密密麻麻的汗珠,白色校服湿透到显现身形轮廓,腰好细,盈手可握,仿若他力道再重些许就会将她如翠竹折断倒地。
至于纤腰之上的胸脯,程睦柏更是不敢看,看一眼脑子就会晕乎乎。
结束一局对战的节奏愈发变快,程睦柏亦是跟随窈清湖投入其中,他脑子里只有窈清湖冷静说再来的声音。她的毅力真心令他佩服。
失败令她不以为意。
一次一次的遗憾和胜利擦肩而过的情绪在积蓄,她却愈来愈兴奋,隐隐压抑着肌肉震颤带来的狂热。
她在短时间内复盘,改正,进步,运用,每一步她走得很稳。
比起理论,程睦柏想她更适合对战。
只是先天的娇小身躯压制着她的实力。如果她也是觉醒者的话,她很快会超越他。
这导致程睦柏产生可怕的想法,他要藏掖着技巧底牌,不然她学完了,就会将他抛弃了。
他又警醒地懊恼,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向他真诚递水感谢的窈清湖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一下午在训练中很快过去,结束在日落时分,程睦柏打算养成送窈清湖去公交站台的好习惯。好吧,他承认是他舍不得离开窈清湖。
和她在一起太快乐,总想有做不完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程睦柏想过和窈清湖确定关系后,他们应该是不会吵架的情侣。
不同于程睦柏狐朋狗友和恋人的分分合合,程睦柏感觉窈清湖和自己太默契,他们会相互扶持理解,是师徒,是战友,是知己,是像他的父母那样恩爱体贴的伴侣。
可能之前他对待感情笨拙而吃力,比如那年集训踩踏窈清湖廉价的罐头,只是想让她吃他手中更营养的食物。笨拙的他只要能被聪慧的窈清湖教授,他改正,他们的关系就会正向前进。
离开学校前,窈清湖让程睦柏在教学楼下等她一会儿。
她上了楼,教室里没有同学在自习。
窈清湖如往常带走周末回家要看的书,但所有的笔记本她整理成堆放在朋友的桌脚处。
朋友是个聪明的Omega,窈清湖对她谈不上过多喜欢,她身上也有中等公民令她讨厌的特质,总归是喜欢多于讨厌。
她也是个情绪化的孩子,仗着成绩好,爱迟到,扛不住压力时就懒散拖延,程睦柏没和她做同桌时,朋友时常来找她抄作业。
窈清湖将自己的笔记留给了她,为首的笔记本夹了一张镂空的枯叶标本,是窈清湖在昨年秋天收集,朋友说过很好看,来年秋天希望在第一区的大学再见一次黄金色泽的枯叶。
最开始,她们的打算是考研究院的附属大学,因为做安保队的队员不是好选择,所以才做研究员。
窈清湖撑了撑腰,抚摸过朋友的桌椅。
她并不留恋。
每次折叠期后就有旧人不再归来,也有新人走入她的视野,能不能活到下一次折叠期是个永远存疑的问题。
公交站台。
窈清湖在上教学楼拿完书后就表现出心情的不愉快,她恍惚到程睦柏同她说了很多事都当听不见。
程睦柏撒起娇来,自从窈清湖吻了他,他胆子就大起来,牵手他还是不太敢随时随地牵,他晃着窈清湖的衣角左右摇摆说:“理我一下呗。”
窈清湖向他道歉说自己在想事情。
程睦柏看她等的公交车已来,依依不舍说:“那下周见。”
窈清湖点头上车,在程睦柏依依不舍地注视下,她找到靠窗的坐椅,和程睦柏一上一下地对望,招手告别。
程睦柏见她离开,心里生出比往常更大的失落感,知道窈清湖也可能喜欢他,就像烟花爆炸在他的心里,给了他绚烂昳丽,但烟花散尽是更空无的冷寂。
和窈清湖分开,他心酸得要命,为此,他打算回家要同父母说起程睦柏和李氏的事情。
他下定了决心,要动用能够动用的力量让窈清湖开心,也要让他们未来能够在一起。
公交车启动,开了一秒后,窈清湖忽然打开窗户,向程睦柏伸出手。
这是危险的举动。窈清湖是像沈钧那般克制遵守规矩的人,她从不迟到,从不张扬,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做,可这时候,窈清湖打破了她的规矩。
她朝程睦柏伸出了手,不舍得离别,想他在离别之前能牵上她的手。
是和他一样的感情,喜欢就不舍分开。
程睦柏像个傻子似的奋不顾身在马路上跑了起来,他家的司机还开着车在后方远远等待,启动车辆的一会儿,程睦柏又没影了。
窈清湖心里嘲笑着,脸上却是后悔吃惊的表情。
她收回了手,焦灼地挥了挥让程睦柏回去,急到眼圈通红,哭了似的落下眼泪来。
但程睦柏已经不管不顾,他要再握一次窈清湖的手,他要擦拭她的泪水,他不会再让她落泪,只会让她欢喜。
他跟随公交车跑了一路,到下一个站台时,气喘吁吁没有投币跑上车。
窈清湖像是被他的举动气到,跺着脚替他投币,她没有呵斥,光是气急败坏又骂不出口的神情就已经让程睦柏很高兴。
她紧蹙着眉说:“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窈清湖很少有激烈的情绪变化,她的失态全是为了他。
程睦柏连续说好几个对不起,猛地一下抱紧了她,将她勒在怀中,仿佛这辈子都离不开她。
窈清湖回搂了他,意识到公交车上有人围观,在推阻他胸膛中,噙着胜券在握的嘴角。
她只需要等待下一次折叠期的到来,就能拿到程睦柏父母的推荐信,接下来,她要去找沈钧,为她的计划再准备一张保险的先手牌。
雇主那里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现在因为沈钧的家族,她又回到脱离掌控的原点。看似拥有,实则什么也没有拿到手。
她闭上眼,好像认清心意无力抵抗,淌在程睦柏怀中。
再睁眼,她望着渐渐远去的学校,路牌显示的字眼是第一区鹏程大道,澎湃在她眸中的是惊涛骇浪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