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通常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在穹墙每年一度欢庆的建城日,他也是化作一团黑雾披着神圣的英雄白袍向墙内的居民致辞。
偶有几年,只有他的声音出来传达祝福,没有人怀疑不是他,一旦他开口,众人便知是他。
很少有人谈及他的能力或相貌,倒是他和他妻子的轶闻满城风雨。有人称他是疯王,杀墙外异种剩余而疯,杀妻而疯,认子为女而疯。
窈清湖只有一次误打误撞见过雇主的真面目,还是刚来别墅不久,半夜睡不着,去厨室找东西吃。
她回来时,啃着苹果看见沙发上静坐的人影。
那是一位金色短发英俊男人的面孔,和阿什艾利一样,美到令月光失色。他向窈清湖看过来时,动作机械的呆滞,沉静没有灵魂的眼神却仿若将窈清湖所有的想法洞穿,令窈清湖无处躲藏的恶寒。
刹那,窈清湖陷入浓烈的窒息感,似乎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她被挥撞至壁炉,昏了过去。
这是窈清湖唯一一次直视到弑神者的面孔。
阿什艾利与雇主争吵每次都像是在开番茄酱盛宴,他答应照做要求的事后,虚空中的压迫感便散去,觉醒者警卫们回归原位。雇主只给窈清湖留下一句带爱莉小姐上楼,便离开了。
可谁都知道他没有真正离开,那股注视所有人的视线还在。
阿什艾利任由窈清湖替他换了衣裙,饮完血包,他才回过神,握住窈清湖的手臂,将她拽至怀里,用双臂禁锢坐在他大腿上,他不再娇俏可人,低头便咬在窈清湖的肩膀。
他没敢深入牙齿,只是想咬疼她,惩罚她的欺骗,窈清湖的血液对他来说是剧毒,是会让他彻底失控标记她的剧毒。
窈清湖听到阿什艾利用Alpha青年的口气问:“骗我?是怎么回事?”他掐住窈清湖的下颌扭转,“你瞒着我的是什么事?”
嫉妒在他眼里汹涌。
窈清湖像无事发生般回答:“我没有骗你,少爷。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舍得欺骗你。”
阿什艾利咬在她肩膀的牙齿更深,窈清湖又说:“我不知道议长为什么在众人面前告诉你,可能在表达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毕竟别墅内的佣人都知道论身份相貌,我配不上你。”
阿什艾利清醒了些,恶狠狠道:“对,他肯定是挑拨我们。”
“但你,也绝对有事瞒着我。我不傻,小骗子。”阿什艾利从窈清湖的肩膀松口,咬向窈清湖的唇。
他焦躁地缠绕着窈清湖的唇舌,亟待求证窈清湖对他爱得真实。
窈清湖舔舔唇,想起这是今天的第二次吻。
不过,回家前她便检查过,自愈能力让她的唇面没有沈钧咬出的伤口。
Alpha当狗算了,为什么个个喜欢咬人。
窈清湖推了下阿什艾利,阿什艾利松开,他抵着窈清湖的额头,焦躁地磨蹭着额心要求个解释。
“非要有的话,”窈清湖停顿,阿什艾利浑身肌肉紧张起来。
窈清湖转过身,骑在阿什艾利身上,捧住青年漂亮的脸蛋实话实说:“有两个Alpha在追求我。”
“什么!”
阿什艾利怒目,手臂猛地勒紧,像是要把窈清湖勒死融入骨血般,他还没说出我要弄死他们,窈清湖幽幽补上一句:“我讨厌他们。”
“?”
“你知道的我跟你讲过学校的事,有一个Alpha三年都在欺负我,你说如果能出别墅,就会帮我杀了他。”
“是他?我就知道,你这么善良可爱,他怎么舍得欺负你,他一定是在引起你的注意。校园文都是这么写的,乖巧懂事爱学习的Omega总是被喜欢她欺负她的Alpha扯住头发,吸引注意力。”
窈清湖想感谢雇主塞给阿什艾利的爱情童话。
这种事窈清湖不需要说明白,阿什艾利一点就通。
“但我讨厌他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是什么?”
“他过于愚蠢了。天真到让我反感。”
阿什艾利心像被刺痛,他沉思平时有没有特别愚蠢的地方展露给窈清湖看到了。
“另一个我讨厌他是个上左。”
阿什艾利不理解上左的意思,应该是新鲜的网络用词。
他从没兴趣关注,硬撑着支支吾吾:“我懂,上左。上左就是那种那种……”
“对,就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上等公民,虚伪还满口道德,嘴上说得好听实则说不到,明明厌恶身为Omega和五等公民的我,却不得不装作一副善待弱者的样子,还懦弱无能且好色。”窈清湖讥嘲地笑。
懦弱无能?
阿什艾利想起刚才无力抵抗弗里希趴在地上落泪的丑样,脑子轰地炸开。
“我不是!”
窈清湖疑惑到震惊,她捧住阿什艾利的脸,真诚说:“你怎么会是?你是我勇敢的少爷,你牺牲了自己,从议长先生手下解救我,你还替我挨了一鞭。”
“对,我保护了你。刚才。”
阿什艾利猛喘几口气,赶紧让窈清湖再说几个为何讨厌他们的缺点。
窈清湖说完后,阿什艾利放开抵住她的额头怒不可遏:“所以是他们完完全全在纠缠你。”
“对。这怎能是我的错,我拒绝了,正是拒绝才令他们变本加厉纠缠我。你懂吗?Alpha征服Omega的欲|望。”
阿什艾利太懂了,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
“我要杀了他们。”阿什艾利猩红着眼露出嗜血尖牙。
窈清湖双手搭在他的脖颈上,像依赖他才能存活下去的长尾猫,蹭了蹭他的面庞:“我不希望你为我担心,我才不告诉你那些事。我想保护你,知道吗?但如果有天我们能摆脱……获得自由……”
窈清湖知道那双眼睛还在看着,他只要归来,便会一直存在。
窈清湖凝望着虚空,说:“我希望你一定要杀了他们。”
“我会的。”阿什艾利承诺。
阿什艾利被安抚好了,没有欺骗,只有他勤学刻苦的恋人在学校被普信A纠缠的误会。
她为了不让他烦心,才不告诉他。她是个独立自主的女O,一进入别墅,就不同于其他屈服父亲的人,只有她敢大着胆子唤他少爷,而其他人都认可他是小姐。
她有她的考量,但出发点都是为了他,阿什艾利理解她。
在阿什艾利继续抱着窈清湖的腰索吻时,窈清湖趴在他胸膛柔弱唤了声疼,阿什艾利这才想起窈清湖后背的伤。
窈清湖这会儿太香了。
他又犯下蠢事,没来得及给细皮嫩肉的恋人治伤,阿什艾利心虚到垂眼,赶紧抱着窈清湖令她趴在蕾丝床罩上,他半解她的校服,看到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窈清湖疼到将脸埋在臂弯,无声忍耐,她想:再不上药,伤口就愈合了。
光滑的肩背还有其他旧疤,像树根虬结在如珍珠般莹亮的肌肤上。
窈清湖生得美好至极,丑陋的疤痕都是弗里希威胁阿什艾利就范时,叫玛奇鞭笞而添加,阿什艾利心痛到吻了上去。
谁肯为他受伤呢?除了这个女人,而他还在怀疑她。
血痕散发的信息素令他迷恋。
他疼惜地抱起窈清湖的腰,令她像匍匐前腿的羊崽,将背脊的伤口献给他,他伸出舌面,一寸寸舔舐干净。
窈清湖在他双臂笼罩下轻微地颤抖,可他也控制不住唇落在她的背上,直到干涸的血迹揩拭干净,露出粉嫩新肉。
他才回过神,看着窈清湖咬唇像朵雨打梨花似的凋零在他身下。
他慌张地拿过药瓶,生怕弄疼了她,轻柔抹在她伤口。
抹完就帮她穿好衣服,窈清湖拉上滑落在肩膀的校服,阿什艾利遗憾地盯着她娇嫩肌肤,上面有他的牙印。
她始终是他的吧?
“对了,少爷,你不介意我问一下你的私事。”窈清湖扣好扣子。
阿什艾利对窈清湖没有私事,“你问。”他像小女孩抱住心爱娃娃似的抱住窈清湖,头搭在窈清湖肩侧。
“我和你还分你我吗?”
窈清湖不置可否笑了下。
“你不要生气哦。”窈清湖坐在阿什艾利怀里,轻抚他的胸膛,“议长先生和你为什么吵架?”
阿什艾利僵硬,半晌,他才说:“他要我在英雄节那日,和城主家的继承人见面。”
城主家的继承人?窈清湖心在怦怦跳动。
不是因为英雄节作为一个浪漫属于青年公民谈情说爱的节日。
而是城主,这是多么有权力的身份。可城主的继承人和最强者的“女儿”在英雄节见面,在野党派和他们双方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阿什艾利吼起来:“我拒绝了,说我不要!我不是故意害你挨打!我是个Alpha。我不可能和Alpha结婚。你知道,我、我、我要和你——”
窈清湖用手指贴住他的唇,不许他吵闹,她要思考。
她抬起他的下巴,“少爷,我理解你。相互付出是爱人间应该做的事情。你不要有负担,如果你觉得烦恼,我来帮你解决这件事如何?”
阿什艾利迷茫问:“可以吗?”
“嗯。”
沈钧回到家中,他的父亲,继母,还有继母的两个孩子在饭桌前等他。他落座,拿起整洁餐巾掖在衣领角。
没有家庭的寒暄,他的父亲发话:“先吃饭吧。”
众人拾起筷子。吃完饭,姚涵章才说:“来我房间一趟。”
他没有指明是谁,餐桌上的人都明白是对谁所言。
沈钧挺着脊梁,立在姚涵章办公桌前。
他父亲刚从墙外处理外交事务归来,先看了看各区的月末财报指数,还有上交给沈钧处理的公文,离开一个星期而已。
无非就是一次折叠期,在野党议员折叠期内死亡,中下等区几个大型集团爱在媒体上互相宣传对方的纠纷。大体上,下属各司其职就不会发生出格的事。
沈钧在他母亲沈家的帮助下,处理得令他大体上满意。
虽说城主的位置并不是世袭制,目前还是议会厅公投,有三党派相互制衡,但百年之后的事谁又说的定。难保不会变成世袭制。
沈钧在异能方面差强人意,上升路径的速度一般,不是让姚涵章另眼相待有机缘加成的天才觉醒者,庸才罢了。可其他方面他很满意。
姚涵章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天才,和路径一的强者对比,他不是最强的那一个,可终究他弑神成为城主,调和着多方关系,稳固住结构。做城主和做保卫穹墙的英雄是不一样的。
“沈钧,你还有几个月毕业?”姚涵章问。
“三个月吧。”
“之后去军校锻炼?”
“我是这样想。”沈钧答。父亲的想法他不知道。
“行。作为我的继承人,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也长大了,去和李家的爱莉小姐吃个饭怎样?很漂亮文静的女孩子,你会喜欢她。”
沈钧镇定住面容,“好的。”
“嗯。下去吧,多关注下你舅舅那边,我看他最近和光明教团走得近。”
“是。”沈钧点头,回身走向书房的门。
姚涵章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学校里的事你岑叔跟我说过了,你能处理好吧。”
沈钧顿住,思绪万千,归结为一句“已经处理好了。”
姚涵章笑了笑,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文静漂亮的女孩子?
阿什艾利:o.0
妹宝明天没学上了,妹宝还处于蛰伏期,不过,通通都是要被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