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秦湛就被打发去了盛兮身边。保护‘大将军’的安危,直到护送‘大将军’安全回到太子府。
秦大统领被赶离了太子殿下的身边,他还挺委屈的呢。他没有说错啊。
大将军的性子那么野,要是被太子殿下关起来,那可不得咬人么。
至于盛姑娘嘛,盛姑娘性子好,太子殿下难道舍得关着她么。
有了太子殿下身边最可靠的秦大统领暗中随行,那么盛兮这边的一切,自然都打理的更好了。
他们一行人没有坐宁珵来时的马车,是另一辆样子更普通的马车。一点都不显眼,不是达官贵人所乘坐的那种,而是普通百姓有银钱都能租借到的那种。
外头不起眼,但内部装饰却极为雅致,空间也大些,一看就知道,里头那可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东西。
盛兮将走时宁珵塞给她的小盒子打开来瞧。
小桃就坐在她的身边,一眼就看见了,低声惊呼了一下,又忙捂住了嘴巴。
——是地契和房契。还有库房的一串钥匙。
盛兮看见了上头的字,是盛家那个本应该充公的宅子。
她不解的看向身边的云石,云石笑了笑:“姑娘可别瞧我。我跟着姑娘在里头伺候,外头的事儿,我可不知道呢。”
要是她知道,一早就同盛兮说了。
云石使了使眼色,外头的事,该问秦大统领嘛。秦大统领肯定知道的。
而秦大统领,这会儿正乔装了在外头给盛兮赶车呢,这还是在街上,贸然说这个肯定是不好的。
盛兮就没急着问,只是把小盒子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
宅子是写的她的名字,还有些铺面田契,也都是她的了。她娘当初被拿走的嫁妆,都如数回来了。
盛兮猜想,库房里的东西,大约也都是她娘当初留下的那些首饰物件。
这不可能是官府发还的。要抄家,这些是都该收上去的。如今能回来,还给了她,就只能是太子殿下做的主。
她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把这些东西拿回来,攥在自己手里。
她垂眸看东西,就没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严家兄弟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都默默的望着她,严清书的眸中隐隐含着担忧之色。
到了盛家门口,盛兮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倒不是说破败了。而是这宅子明显整修过。原先的匾额给拿下来了,如今也没有再挂,但明显是有人打理居住的。
她这才一回来,里头就有人开了门迎出来。
奴仆是早就换了的,也不是原先那些人了,一个个待她恭敬得很,只是不说话。
看着门口新挂上去的红灯笼,盛兮都有些恍然了。
秦湛了解内情,见状忙引盛兮进去:“姑娘进去说话吧。外头冷。早先有人传信回来的。屋里已经烧上炭火了,一直候着姑娘呢。”
盛霆那些人,自然是都不在了的。没有人出来冷嘲热讽的。
直到在正厅的主位上坐下,盛兮还有些恍惚,这就成了主人了?
盛兮这个模样,严家兄弟自然也疑惑,盛家满门都没有幸存的人了,这宅子不是不该留下么?他们入京,早就表妹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秦湛这才给他们解惑。
秦湛笑道:“太子殿下说了,这儿有姑娘从前的东西,不该叫人收上去的。那起子罪人的东西早就收拾了。原先的人也都发卖流放的。新来的都是重新挑来的。都是哑奴,天生不会说话的。放在这宅子里伺候,姑娘尽可安心。”
“其他的东西都脏得很,殿下料想姑娘也不会要。这宅子重新整修过,也不会叫姑娘想起过去的事儿。姑娘以前的院子也变了模样,但东西都是没动的。该着姑娘的东西,都请姑娘好生收着。有殿下在,谁也夺不走姑娘的东西了。”
这些事倒也不是秦湛去做的。吩咐一声,自然有人料理妥当。
原本盛姑娘在太子府住着,也不会用着这些东西,不过是个保管与备用。谁知道严家找来了,那自然就顺势给盛姑娘了。
宁珵不在这里,心内十足感动的盛兮没法子谢恩,那就只能谢谢秦湛了。
秦湛嘿嘿一笑:“姑娘莫要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只要殿下能好好的,我还要谢谢姑娘呢。这些许小事,又不劳烦什么。”
盛兮听他这话怪怪的,想要细问,又觉得人多不妥当。
她还看见云石悄悄瞪了秦湛一眼,秦湛似乎觉得失言了,连忙收敛了神色。
盛兮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她倒是不觉得秦湛的话冒犯了什么。
本来嘛,她就是哄太子殿下高兴的小猫儿啊。
他们的心都是一样的,都盼着太子殿下好好的,高高兴兴的。
谢恩的话,回去等见着太子殿下了,她可以自己说,倒也不必叫旁人带话的。
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能和严家兄弟有个方便安静说话的地方。云石和秦湛自觉回避,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可人还没出去呢,外头就有人来禀报秦湛,说有动静了。
这里毕竟承载了盛兮十年不太好的回忆,她听见了,神色有些紧张,放在膝上的手一下子就绞紧了。
秦湛呵呵一笑:“姑娘别怕。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我的人在,不会有人能闯进来的。姑娘只管安心与严家公子说话就是了。”
盛兮在太子府里被娇养着,宁珵宠着她呵护她,小猫儿在太子府里自在得很。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的。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大将军。
有些话,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飘到她的耳朵里。
云石和松烟待她好,她日日在太子殿下身边侍奉,可她的生活里,也并不全然都是太子殿下,也不是十二时辰都能跟在太子身边的。
偶尔,总是能听见下人们的议论。
说她一介罪人之女,哪怕与盛家脱了干系,那也是小官的女儿,怎么配得上尊贵的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身边有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女子陪着,是不妥当的。
有望能做太子妃的人家,就比如太尉家和太傅家里,对这事是很不满的。
如今还堵着众人的口,不让议论纷纷,不过是太子亲口说了,定要她做大将军。因为她被太子当成是‘猫儿’,才得以暂且容忍下来。
他们在太子府不能动手,到了盛家这旧宅子里,自然就能动手了。
盛兮起身,对着秦湛深深一礼:“秦统领费心了。”
倒是把秦湛唬了一跳,忙叫云石把盛兮扶起来,也叫跟着行礼的严家兄弟不必多礼:“这是我应当的。殿下有令,不得搅扰了姑娘的清静。我先去了,姑娘宽坐。”
这一礼,是严清书拽着严清怀一起行的。严清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但严清书叫他做了,他就跟着做了。
倒是惹得云石多看了严清书一眼。
云石走的时候还想,严家兄弟这个大的公子,怕是个心中有丘壑的,气质清明,倒是比好些官宦人家的公子涵养还要好些。
云石有眼力,看得出严清书年纪轻轻的,却已经有了当家理事的气概。她出门的时候就琢磨了,严家让姑娘的两个表哥一起来,不单单是要看看自家的外孙女吧,怕是存了要接回去的心思吧。
要不然,怎么临走的时候,太子殿下还有意说了,嘱咐姑娘别忘了回家呢?
这屋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正厅主屋在正院里头。这里已经在后院了。
盛霆续娶后,那继室性子强硬,手段又高,把持着盛家的一切,因此这主屋就设在后院了。
外头有些什么动静,这里院子进深也是听不到的。
门窗也都管着,外头起了风,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阖府上下俱是太子着人挑的人,他们可以放心说话。
小桃这些时日经历颇多,这会儿寻到了自家姑娘,只管一个劲的看,这颗心也是这时候才缓下来,她握着盛兮的手,等人都走了才放松下来,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严清怀看看哥哥,也不先开口,只等着严清书说话。
也是直到这时候,严清书才能放心说话了。
他望着盛兮的目光很柔和:“老太太知道了表妹的事,很哭了一场。家里上上下下都伤了一回心。得了小桃的消息,老太太第二日就命我和情怀收拾行装,来京城寻表妹。”
“家里和这里的曲折,方才在桥上小桃说了个大概。也如表妹所说的,盛霆一手遮天,很是诓骗了家里一场。老太太和父亲为这个,哭得眼睛都肿了。可是姑母已经不在了,再痛心也难转圜,老太太和父亲的意思,是要我与清怀一定将表妹接回去的。”
“老太太说,只在表妹小时候见过几次,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表妹。若非是家里不成气候,要不然早就上京来了。如今再痛悔也难转时光,只放心不下表妹孤零零一个人在京中。等表妹回家,老太太说,往后余生,要好好的疼爱表妹补偿表妹,老太太已经失去了姑母,万不能再失去孙女了。”
严清怀忙道:“对。我们一起回家。哥哥已经找到了姑母所埋之处,我们带姑母和表妹一起回去,回金陵的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