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幼蝉生活的那个时代,正逢异星殖民扩张正兴盛的时期。
因为地球上污染甚重,许多地方成为不毛之地,适合人类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少,但人类数量却无法骤减,于是将眼光投向了异星。
当时已经有过半的人数迁徙往异星生活,而为了发现更多的异星,将其改建为人类宜居的环境,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企业,均会组建探索队。
意即,在发现一个异星后,选择前往到陌生星球上探索水源,植被,矿物,甚至是本土生物,确定并分析星球上的环境,以期得到可供人类使用的各类物种资源。
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就叫勘探者。
林幼蝉,便是一个勘探者。
想要成为胜任工作的一个勘探者有诸多条件,但作为一个危险性极高的行业,首先身体素质必须过关,其次必须有自保的身手。
因为你从来无法确定抵达一个陌生的星球后,上面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这些勘探者,恶劣的环境,难以预测的物种,最棘手的,例如,与人类一般拥有思维、未知名的本地异星人、满怀恶意,甚至可能比人类的武力更高。
只有应付得了这些多不胜数的危机,勘探者才有大概率存活下来,一句话,林幼蝉,亦是有武功底子在的。
成为大盛朝的林幼蝉后,没有了之前出色的身体,亦失去了敏捷灵活的四肢,但脑子还是她的,反应神经跟运动敏感度还在,休养身子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慢慢将养起来。
虽说没有恢复到担任勘探者时那般灵活的身手,但如今她面对的亦不是危险值强大的异星物种或异星人,对付几个刺客,应是游刃有余。
便是,她想出手,奈何如今手无寸铁。
眼下只凭这具孱弱的身子,想要空手赤拳对付两三个彪悍的刺客,怕是有难度。
林幼蝉正自去瞅周围有没有可用的利器,听得前头一阵叫喊,抬头,一惊:原本追在后头的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从前面冒了出来,显然是打算抄前打算伏击自己。
林幼蝉啧了一声,打算寻一条巷子再避开他们,见到其中一条巷子里,有两个少年郎朝这边巷口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托着一个藤编的圆形物件一抛一接的。
认了认,确定,那是,蹴鞠?
林幼蝉看看前路,再回瞥了一眼后路,冲那两个少年郎跑了过去,见着他们露出惊讶的神情,没来得及解释,随手一捞,将蹴鞠顺了过来,球在半空,一边看冲过来到刺客,一边抬脚,狠狠一抽,那蹴鞠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过去,恰好砸到了刺客头上,往后倒了下去。
蹴鞠飞弹间,林幼蝉已经跑了过去,翻墙掠起,伸出右腿一勾,凌空抽射,将其再踢往另一名刺客身上。
哐啷一声,重剑落地,执剑之手受伤的刺客一声痛吟,下意识将蹴鞠挡了回去。
林幼蝉冲上去,再接,击倒了这边的最后一名刺客,而后伸手将要落地的蹴鞠往上一托,往后一看,那斗笠男与另两名刺客穷追不放,正朝自己冲过来。
她干净利落地朝蹴鞠狠狠一踢,球砸中了刺客的脸上,那刺客朝斗笠男身上倒了下去。
林幼蝉不敢再看,闪进靠大街的那头小巷,溜之大吉。
李应看着忽然朝自己砸下来的人,侧身一避,而后将人给一把抓住了,再看前路,哪里还有林幼蝉的影子?
附近被惊动的百姓骚动起来,喧哗声中,两个胆子大得很的少年郎,首先出现在眼前。
他微微一顿,丢下手上昏迷过去的刺客,冲另几个挣扎着起来的人道:“快追!”而后几个起落抄捷径去往林幼蝉逃跑的方向,其他蒙面刺客回过神来,也纷纷拔腿就跑。
很快,长长的巷子里,瞬间只余下一个在地上翻滚的蹴鞠。
两个少年郎走过去,其中一人,俯身弯腰将那沾血的蹴鞠抓了起来。
另一人瞪大眼睛,惊奇:“方才那小郎君是谁家的?忒厉害了!”
厉害的小郎君林幼蝉在一直急奔,等见着行人川流不息的街道时,才回头看看来路,发现没了那些刺客的踪影,松了口气,双脚却隐隐作痛。
穿着的布鞋单薄,方才还使那么大的劲,不用说,脚伤了。
却不敢怠懈,依旧急急而奔,挤进人群里,在陌生的大街上缓缓而行。
祸不单行。
此时晴天轰隆一声巨响,她猛然抬头,便见乌云密布,很快便有雨丝飘了下来。
“下雨了!”
林幼蝉感受着雨点落到自己脸上,再看街道上行人骤散,回过神来,一惊。
她可还记得,那个斗笠男没有受伤,混进人群里就是隐藏行迹的,若他此时追上来……
此时,暗地里鏳的一声,非常细微。
但林幼蝉还是听到了,倏然转身,便见一道寒芒恰时在人群散开的间隙中绽放,而后直冲她而来。
逃已经来不及了,林幼蝉看着锋刃来的方向往旁一闪,同时大喊:“有刺客杀人了!”
有尖叫声在越落越大的雨声里响了起来。
人群骤散。
林幼蝉在雨中,脸色苍白,虽避开了要害,但右腹下被一短剑刺中,伤口处已经开始快速渗血。
目睹她中剑后,周遭行人莫不惊慌失措,尖叫着四散而逃,大街上登时空了一片,使剑之人亦不知去向。
林幼蝉蹙眉,没敢抽剑,看看左右,朝人多的一处跌跌撞撞急步走了过去,等无视众人惊诧恐惧的眼神,挤过几道人墙时,已经没人认出方才中剑的是她了。
此地不宜久留。
她知道,那斗笠男,还有那群刺客,怕是还在周遭。
他们是冲着杀死自己而来的,不确信自己断气,断不会罢休。
这样下去不行。
林幼蝉忍着痛看了看前后的人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瞧见前头有一家布坊的招子写着“四海”。
在随行人慢慢前行时,林幼蝉避到了店铺檐下阴暗处,稍稍弯腰弓身后快走两步,而后伸手将束起一头乌发的布带解了下来。
登时,一头鸦发散落,她再不复小儿郎模样。
待去到四海布坊门口,抓着佩囊松松地挡着短剑的时候,瞧见血迹已经蔓延在布裳上一大片了。
林幼蝉蹙了蹙眉,唇色已然苍白,却依旧冷静道:“掌柜的,这里头可有娘子的成衣出售?”
“有啊,我们布坊开门做营生,当然有成衣了,翁妪孩童的,郎君娘子的,您进来看看?”
“方才下雨,我一时不察,衣裳都淋湿了,晦气!掌柜的你帮忙掌眼看看,取一套像我这等身段的娘子成衣与我。”
林幼蝉说着,从前面一半已然湿透的佩囊里掏出了荷包,从里头取出了半两碎银,“若有鞋袜跟帕子,便更好了。”
掌柜的看林幼蝉被雨淋得浑身湿漉漉的,还披头散发相当狼狈,啧啧可怜,再瞧一眼外头倾盆大雨,“行,没问题,那娘子您……”
“有试衣间吗?拿张干帕子,先给我到里头擦一擦。”
“有有,就里头,来来来,娘子请进。”掌柜的接过林幼蝉塞过来的半两银子,笑颜逐开地从架子上边取了一条崭新的干帕子给她。
林幼蝉忍着痛,进了打着帘子的试衣间,见到里头的小榻,慢慢挪过去坐下,小心翼翼挪开佩囊看了一眼。
幸好,血染红了布衫,往下蔓延至衣角,全被衣裳吸收了,没滴到地上而留下破绽。
林幼蝉松了口气。
抖索着手从佩囊里摸到暗格,从里头摸出了那个药匣子,才要掏出来,便听外头掌柜的喊:“小娘子,我替您找来了三套衣裳,您看看哪套合适,等换了再选鞋子?”
“哎,行。”林幼蝉起身,将从帘子外头送进来的三套衣裳接了进去。
“娘子您慢慢试,咱们不急。”
“那您可帮忙前头挡着,别叫人随便闯了进来。”
“没问题,我给娘子挪张椅子过来,叫我闺女坐外头守着您。”
林幼蝉听到外头掌柜的叫了一声“小小过来”,而后便见到布帘子下端有张椅子放着,还有一双腿儿晃荡晃荡,勉强定了定神。
把试衣间里的小榻转个方向,自己背对着出口坐下,才来处理自己的伤口。
先拿出了黑匣子,打开,输入密码后,将左边药盒子打开,取出一小瓶蓝色的药液,一口喝了下去,靠在榻上,闭着眼睛等待药性发挥。
虽然是为出意外时必备的急救药,但因为身体差异,药效能否全部发挥,得看个体适应性。
她试过,大概是躯体存在差异性,即便她来自比大盛朝科技更发达的国家,黑匣子里带的修复液跟药物,施用于原主这具身体时,只能发挥五六成的功效。
所以无论受伤还是生病,想要病情完全痊愈,还是必须抓药。
感觉到疼痛慢慢减轻,林幼蝉才将腹部处短剑刺进来的衣服撕裂,露出伤口。
体内虽然在修复器脏损伤,依照药性的发挥,体外损伤亦不能瞬间恢复,还是得配合这个时代的药膏处理,并且……
林幼蝉注意到血渐渐不流了,这才打算拔剑。
原本应该局部麻醉或吃止痛药的,应急的黑匣子里配备的多是致命伤的药剂,并没有这些辅助药物。
而这个大盛朝的麻沸散,只能全身麻醉,做不到局部麻醉。
为了清醒头脑保持知觉,她也不敢贸贸然使用麻醉药。
但降低疼痛感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幼蝉在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上扎上针,看着短剑呼了口气。
幸好她做勘探者的时候,这等外伤见得多了,也多次处理过,相当寻常。
她咬紧牙关慢慢将这把短剑拔了出来。
虽然是轻车熟路了,但换了具身体,第一次受这样的伤,即便扎针止痛了,林幼蝉还是紧紧皱起眉头,额头冷汗直冒。
等终于拔出来后,林幼蝉已经浑身发颤,连短剑也没抓稳,差点掉到地上。
剑一拨出来,那原本不流的血又从伤口汩汩流了出来,林幼蝉赶紧抖索着手抓着衣裳捂了捂,而后用小帕子擦干净伤口周遭,又从针袋里取出连着缝合线的一支针,动手慢慢缝合起绽开的伤口。
林幼蝉正专注地缝合伤口,外头忽然有陌生的声音响起。
“掌柜的,你可有见着一位受伤的小郎君?”
“受伤?”
“对,方才在前头被人用剑刺伤的小郎君,年不过十四,穿一身青色束袍。”
林幼蝉脸色一变。
刺客这么快就寻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