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林嘉茵,这个名字让接受电击清醒治疗的所长有片刻清明,想起来藏生在做的那个意识上传样本,就被他命名为嘉茵——

电击椅上已经接近崩溃状态的所长忽然抖动起来,一个这么德道望重进行过多年脑科学实验的人,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也是因为如此,医护人员都诧异地不敢把仪器打开了,所长血管凸起的脸上却变化出狰狞和悲痛欲绝的表情来。

这表情是如此可怕,以至于他艰难地扯开电线,一下子摔到地上的时候,都没人敢去扶他。

叙藜却仿佛心情很好。所以藏生拿炸弹炸了她之后她还有心情解释。甚至拂了拂椅子表面的灰尘。

镜头后面全都是藏生在科技大学学习交流的成果。现在和他本人一样落上厚厚的灰尘,是无用之物了。

顾许的手似乎断了,整个人也像是没有生机的木偶,和在被监管时没有什么区别,然而画面里鲜血淋漓的手却还在抽搐,下一秒,被叙藜嗤笑着折断。

她柔声:“你的队友把你交给我了。”

她有意模糊顾许和藏生之间的关系,毕竟开马甲的时候他们多有联系,这是避不开的。“你现在和他也没有什么分别,这么急着去见他,不想完成他的遗愿了,嗯?”

顾许下巴已经被卸了,流出血沫来,这样子和当初陆知清一样狼狈。

可他平时那样高冷疏离,这模样竟然让人更加不忍细看。

他猛地咬牙,想要靠近。

下一秒,叙藜就仿佛预感到什么,徒手穿过他的腹部,然后眸中浮现戾气一瞬,看向他:“又是炸弹。”

她似乎捏碎了什么,机械在人体内爆炸,顾许显然快撑不住了,瞳孔已经涣散,但叙藜还是从他喉咙间掏出一个小小的芯片。

顾许想挣扎。但浑身都断了。他只能徒劳地动动被卸掉的下颌骨,然后直接被叙藜肘击。

视频一角很快又血肉模糊。

叙藜却特意没杀了他,而是欣赏喟叹地举着那芯片:“一个活着的意识,一个,类人的造物。”

所长陡然战栗起来,像是一个绝望的孩童那样尖叫。

其他人可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指挥和研究所那边,已经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安排人手去抢救,来不及了。

叙藜这个疯子,这个赌徒,永远走在所有人前面——她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叙藜的声音轻柔有如惊雷,愉悦地眯着眼:“他一直藏在治疗舱里,就是为这个的运转吧。”

所长想起藏生说的生病了,疯狂地挣扎起来。他想起他笑着说一定会帮所长完成意识永生的研究,也想起来他总是欲言又止,然后说,即使意识可以永生,他也还是希望和大家在一起。

他还是希望是一个人。

叙藜把玩着那芯片,几乎笑出来声来,然后又是故技重施,猛地收紧——

其他人还来不及检测那是什么,芯片已经碎了。

意识永生曾经是联合体投入资源最多也是最快被禁的研究。研究所因为无法再用人体做实验而十分苦恼。

可在他们之中,却有一个人用自己做了实验。第一个成功的是藏生。

解决了这一切,女佣兵无聊地站起来:“,林嘉茵的意识一直在实验中,只有他能上传。”

她第二次杀死了藏生。

“第二个应该是陆知清吧,可惜,他们不知道我这个人最是记仇,睚眦必报。”

意识永生珍贵的唯一的实验成果。无数人起死复生真正实现永生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她要他们死的人,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活的机会。陆弋只是想得到那些U盘,他只是怕叙藜会把陆知清的那些视频也毁了,可怎么知道陆知清原来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如果不被读心,也的确有可能是借用意识上传,篡改了自己大脑的一部分数据,所以——

所以现在全都毁了。

冲击过大,他甚至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寒而栗地呆滞起来。之后的惊惧冲击却几乎毁了这个队长。

而所长则是停下挣扎,发出意思不明的含糊哀嚎。那些哀嚎不成字句,让人分不清他是哀悼自己的学生,还是哀悼刚刚成型的研究。

叙藜鼓鼓掌:“一个天才毕生的心血。一个永生的机会。”她靠近屏幕,笑意盎然:“换一群人的活命,的确很划算。”

“划算到他炸我那么一下,我都觉得,他死得也算是真值了。”

她夸张地叹。脚踩在顾许腹部:“能算到我这么多,不愧是能和陆知清瞒着我藏这么久的人。”

没人回应。她却眼神兴奋:“这是第二局。”

“我给了你们时间,你们却没找到。还是我赢了。”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毁了陆知清和藏生存活的可能!

顾许已经没有动静了,被她揪着头发提起来,他们才惊愕地发现这个人的眼睛虽然浑浊了,唇和下巴全被鲜血染红。

可他好像是清醒的。

炸弹碎片碎在他一样,要以死暗算叙藜的身体里。像是一个开关。这个开关现在被毁了,可是顾许却没有放弃。

他灰色的还剩下一丝清醒的瞳仁缓慢地转动,对疼痛的忍耐似乎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事实上指挥们很快也明白。叙藜抓了他要杀了他,就说明顾许很有可能和他们并不对立。

他只是,和藏生陆知清一样。

“叙......藜.......”

他只有力气含糊地嘶哑挪动嘴唇吐出这两个名字。叙藜却好整以暇地打量他,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点子。

一个并没有什么用,但一定诛心的点子。虽然第五维修局不一定会信,但万一呢?她也很爱看戏。

看他们心,是真还是假。

“知道我为什么会从柏黎摸到你们身上吗?”

顾许眼睫颤了一下。他在科技大学这么久,这是认识他的人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波动。他甚至在被审讯时也只是闭眼沉默。

“或者说,”叙藜玩味,“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抓柏黎?”

第三小队的人猛地站起来,他们脸色苍白,他们全副武装,预备着给那个杀人凶手那个疯子恶魔迎头痛击,但还是忍不住为她这话牵动。

顾许似乎颤抖起来了,他拼命地咳血,但像是蚂蚁一样动弹不得没有尊严。

叙藜看了看手指,扔下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藏生家里的抽纸落在染血的地板上。是那个研究员绝对看不下去的脏污。

叙藜不喜欢卖关子。

“用诱饵激怒我是个很好的点子。”

诱饵这两个字实在太脱离他们温柔安静的治疗师,第三小队甚至只能感觉到剧烈的耳鸣,而难以有所反应。

她拍拍顾许的脸:“意识上传和报备维修局也的确是很好金蝉脱壳的手段。可她做之前怎么没想过招惹的是谁呢。”

叙藜坐实了柏黎是陆知清他们一员的事实。总归,都是死人了。她随意泼脏水。

“她说你们会救她,”她踩在芯片上,笑容灿烂跃跃欲试,似乎在询问顾许的其他同伴,询问那个和她做对的灼心,也询问屏幕前的那些人,“你们能吗?”

没有人能从她手里救下任何人,没有人能挑衅叙藜!她光明正大甚至是志得意满地定下了这个基调,然后毫不犹豫翻转手枪击毙了顾许。

画面闪烁一下。

叙藜嘴角扬起:“这个不算猎杀,只是一个小甜品。”杀器被她扔下,留在干净整洁的研究员家里。

“在暗处窥探我仇恨我的人,”叙藜视线逡巡,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势,笑容却是十成十的挑衅,“我收到了你们的邀请,并且十分乐意和荣幸。”

她折起出现在指间的纸。纸翩然落下来,他们才发现上面是一个令人心底战栗的数字。13。

她只杀了柏黎陆知清藏生和顾许。这个数字却比他们所知的大得多,而且里面可能还有像柏黎这样,被她污蔑借刀杀人杀死的。

叙藜从阳台上翻身掉下去之前抬起手在脑边飞了一下,好像是在敬礼。但又好像是在握枪——

她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却让叙藜这个名字因此真的成了维修局和玩家论坛的大敌。

“在这名单上,添上更多。”

“我的,”她轻声,“战利品。”

她没明说。但她还会更加嚣张更加冷血。更加毫不留情。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这一点。

藏生和顾许相邻房屋爆炸的那一瞬间却响起凄厉的呼号声:“老师——”

“藏生!!!——”

叙藜不给任何人留下妄想。那是蠢货才做的事。

一天过后,废墟和玩家论坛中迅速地流传起叙藜和灼心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吓人了,如果这个叙藜是NPC,那我真的要投降了】

【难道我们还能和这个疯子对抗吗?这些被杀的人全都是废墟重要位置上的人物,而她只用了不到三天!】

【个人认为叙藜甚至不是在被赶鸭子上架,而是单纯地享受猎杀游戏的乐趣,由她那天发言可知,第三小队的治疗师是被放出来做诱饵的,为此他们准备了意识上传和在维修局那里备案的手段保全同伴,没有想到截至今天为止全军覆没】

【那个研究员还拿毕生心血换了周遭同事朋友的命回来,这不可能是玩家吧......】

【不可能了,别说我们现在的游戏账号相当于我们自己了,就说只是游戏账号,谁会舍得死了还要装炸弹?——研究员的赴死行为只是一个缩影,这个灼心,应该还有很多信仰坚定的人,所以叙藜才一副继续和你们耐心玩的模样吧】

【什么样的心脏,才敢和那个疯子叫板......才几天感觉她已经杀兴奋了】

【疯子就是这样的。而且她不会是玩家了。玩家不可能这么高调嗜杀还没有事,而且,有人能证明陆知清是玩家】

【灼心,很有可能是个玩家与NPC之间的调停组织】

【卧槽!!快看官方公告,他们要暂时停止追捕玩家,把资源都转到追捕叙藜上了!】

她以一己之力,让废墟怀疑自己抓捕玩家的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这更算明天的,明天不更,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