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勇早就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他将今日所见如实述出:“我们按殿下吩咐,这几日只看着他们,每顿给他们送些吃食。
“但是今日午间负责送饭的兄弟进去后却发现,早上给他们送的水和饼一点都未曾动过,他察觉不对喊了几声后也不见响应,后来兄弟们进去查看之后才发现,人都已经死了。”
李然依皱着眉头走到他身前问:“叫仵作去了吗?”
“一经发现就喊了,现下正在验尸,负责管控刺客吃食的厨子,凡是对刺客入口东西会有经手的人,也都已经分押。”
“尸体在哪?”
薛绍勇头埋得更深:“不敢挪动,就摆在天牢内。”
李然依:“带路,本宫要亲去一趟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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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不似此前的大理寺狱,进入牢内需过三道大门,每道门之间亦都以高墙相连,每道高墙只矮于宫城城墙一丈,然因其所距甚小,白日里若非太阳于正上直射,亦难见光亮,其上来回巡逻皆由禁军内金吾卫负责,守卫昼夜不歇,亦不减,戒备可堪森严。
适才下午,温度最是暖人,然天牢外,孤风一吹,带出的一阵阴冷和低沉的呜咽声,直颤人心,寒得刺人。
李然依带着十数名金吾卫,下到天牢,见到仵作正在刺客尸体旁,埋首查着死因。
“可是有结果了?”李然依走近问,瞧了眼尸体又稍显厌恶。
仵作放下工具,先向李然依行礼道:“还未来得及剖开腹腔查验,但能肯定是都是中毒而亡,大概死于昨晚戌时和亥时之间。”
她又侧头对薛绍勇问:“昨日的饭可是验过了?”
薛绍勇回道:“给他们吃的饭每顿都要提前用银针验过,昨日验的时候并无异常,现下,臣已派人去取留存的饭菜过来,打算再验一次。”
李然依:“这就奇怪了,莫非是在路上下的手?昨日送饭的人呢?”
薛绍勇:“昨日送饭的人与今日中午发现刺客身亡的是同一人,他说他送饭期间,饭盒未曾离手过。”
李然依听着,一时想不通,吩咐道:“去把本宫府上的御医叫来,待饭菜取来之后,让他一同细细查一遍,看看到底是不是饭菜出的问题。”
又对仵作:“尸体也先继续验着。”
“是。”薛绍勇和仵作一同道。
而后见仵作重新拿起了工具,薛绍勇便又对李然依建议:“此地污秽,殿下不如先到一旁的刑房内暂歇,等御医来了,有了结果,臣再告知于殿下。”
李然依闻着一股腥气也不舒服,嗯了一声,随他一起去了刑房安坐。
过了有一阵,御医和昨晚所剩的饭菜先后到了天牢,御医和仵作分工而行,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二人净手到李然依跟前禀道:“殿下,有结果了。”
“是什么?”李然依此前正撑着头,阖目休息着。
御医回道:“饭菜中被加入了一种菌菇,有剧毒,然切碎之后的品相与寻常饭食里所用的白蘑菇相似,极不易辨认,犯人正是误食此物方才中毒。”
李然依瞠目,厉声:“厨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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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内,江淮进了书房,对正坐在里面等他的叶焕道:“公子,我刚守在公主府外,看见薛绍勇急冲冲地进去后不久,长公主便同他一道走了出来,想来事情是成了。”
叶焕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他轻轻扬唇一笑,淡然道:“那便好。”
江淮一路快步回来,口干舌燥的,见叶焕安下心,于是也为自己倒了杯水解渴:“还是公子想得周到,说服燕王除了彭泽起,既不用我们太多出手,也能趁机拔了燕王残存在京中的势力。”
叶焕笑而温和道:“此事的功臣还得是匀深你,若非是你想到借菌菇下毒,燕王那群人下的毒恐怕还没进彭泽起嘴里就先被长公主拿了。”
江淮跟着他嗤嗤笑出声:“公子要这样说,那最大的功臣当是表姑娘,是我以前找她借的一本书,上面记载了这些东西,方才能让我出今日之计谋。”
叶焕被打趣得摇了摇头,回想起幼时他们几人在云州相伴的时光,望向窗外,眸底变得深邃:“也不知道表妹过得如何,安京事多,一晃竟快两年未曾与她相见,当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
江淮默了一默:“公子不必担心,您虽不在她身旁,但您对她的关照却不曾少,表姑娘也自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的。”
叶焕轻叹道:“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如今姜南腿患残废,身边又无亲属相陪,叶焕作为兄长,想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淮见状转移话题道:“对了,知遥呢?去给长公主的人报信了?”
叶焕颔首,淡淡嗯了一声。
江淮:“公子真就打算先停了计划,不仅不想法再刺长公主,还要帮着她清理燕王一党?”
叶焕撤回视线,对屋中人正色一声:“是。”
叶焕想着云州一事虽与李然依脱不了干系,但她此前所言却不假,眼下她还不能死,她一死则朝局乱。
叶焕有了新的谋算。
他要在她眼皮底下一步步瓦解她的势力。
她如今是权力之巅,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动她,那么,他就先让她做不成这个巅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觉都不睡了,就听叶焕吹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