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这一声“彭兄”出口,彭越傻在了原地。

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出窍的灵魂越飘越高,越飘越高……他有些惊恐,淮阴侯韩信不是死了吗?!

他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瞧新来的师傅一脸怀疑人生,不断咽着口水的模样,刘越有亿点点担心。

主要是陈平珠玉在前,胖娃娃生怕彭越拔腿就跑,第二天传出诈尸的新闻让母后难做,于是扯了扯韩师傅的衣袖。

韩信高兴过后有些想笑,又有些物伤其类的慨然。来椒房殿之前,他又何尝心甘,没想到梁王同样躲不过陛下忌惮,步了他的后尘。

他走上前,拍了拍彭越的肩:“没想到你我还有相遇的时候。从前一切都过去了,好好教导殿下,指不定还有踏上沙场的那一天。”

从前征战的时候,彭越作为他的副将,和他也曾兄弟相称,韩信深知这人是什么性情。

天生力大,擅使铁锤,心肠的弯绕不多,若不是手下尽心辅佐,憨事都能传到长安……

等等,铁锤。

韩信面色不好看了起来,也不给彭越灌鸡汤了:“皇后命你教导殿下用锤?”

彭越愣愣地点头。

灵魂归位以后,止不住的亲切蔓延,他看到韩信就像看到主心骨似的,也不慌了。淮阴侯这样的人物,都愿意留在小殿下身边,证明师傅的活计禁得起考验!

悲愤与彷徨尽去,他深吸一口气,积了满腔话语想同从前的上司叙旧,谁知韩信扯出微笑,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彭越:“?”

谁叫殿下喜欢,自己却不会甩大锤呢。韩信礼貌不已:“彭兄风尘仆仆,该休息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

与韩信重逢是惊喜,彭越很快从坐拥梁国的辉煌过去中清醒。

是他想活,答应了皇后,就该负起相应的责任,大丈夫绝不可以毁诺。

来时被灌了一耳朵的小殿下喜欢铁锤,彭越不由对教学充满了信心,继而发现他错了,错的离谱。

殿下哪里是喜欢铁锤本身,分明是图它方便,好砸人。然而学锤哪有那么容易,锻炼手劲是第一要紧事,还要长得高壮,否则都能把小身板给压扁!

长得高壮……彭师傅望着面前三头身的胖娃娃,沉默了。

刘越望着面前足足有八尺高,手臂比他脑袋还粗的壮汉,也沉默了。

早知道就不图方便,他不想长成这幅模样。

虽然有些夸张,但他领悟出了一个道理,小小年纪不宜舞锤。等他长大了,早就不用努力了,还学锤子做什么?

不学了!

可每一个师傅都代表母后的爱,不能让彭师傅觉得自己没用,得让他忙起来才行。

仰起头,和彭越大眼瞪小眼,胖娃娃软软道:“师傅,我们聊聊天吧。”

当一个乖巧白嫩,脸蛋圆圆的幼崽,睁着灰黑色的漂亮眼睛望着你,容貌精致得小仙童一般,就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动容。

彭越不由放轻了嗓音,连道三声好。

“你认得出塞攻打匈奴的路吗?”

“知道什么叫海陆空三军联合作战吗?”

听到小奶音的连续两问,彭越:“……”

彭越被问倒了。

他陷入了沉思,转动起硕大的脑袋瓜子,继而颓了。第一个他不会,第二个他听不懂,随即忍不住的心惊,小殿下真乃志向高远,聪慧远超常人矣!

如若琢磨不出来,他如何教授殿下?!

彭越绞尽脑汁,再也不提学锤的事。当晚,他虚心地去问寝友韩信,以求百战百胜的兵神给点提示,韩信:“……”

你觉得我会吗。

深知刘越是个什么德行的韩信面色青了青,却罕见地没有揭穿。

他云淡风轻地道:“自己想。”

笑话,既是同僚又是对手,他也是赞成殿下不学锤的人!

翌日,皇帝车架终于回到长安城下。四十万大军分批驻扎在雒阳、荥阳与晋阳,刘邦只带了数位随侍的将军,如周勃、郦商、灌婴等人,轻车简行进了长乐宫。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刘邦直奔椒房殿,为皇后“处死”流放的梁王一事。

椒房殿里处处安静,吕雉嗓音轻柔:“陛下大可不必担忧。越儿身边的师傅,可都是舍弃身份的庶人,五年过去,十年过去,谁都不认得。”

刘邦觉得离被皇后气死的那天不远了。

他气的可不是教越儿的事!曲逆侯自个请缨,他不也默认了吗?

先斩后奏被她玩得溜溜的,他“你你你”了半天,心知皇后这是主动替他背锅,又有难以言喻的蛋疼:“杀‘梁王’也就罢了,何苦要剁成肉酱?”

“那陛下觉得妾要如何。”吕雉淡淡道,“为震慑诸侯王,不下狠手怎么能行,匈奴还在北边虎视眈眈呢。”

刘邦瞧了她许久,忽然觉得结发妻子有些陌生。

她对儿女有着毫不保留的慈母心,偏偏心狠,心硬,如若是个男儿,必能搅动风云,叫天下有她一席之地。

踏出正殿,刘邦的神情难得正色。

皇后,吕家,加上帮助皇后骗韩信的萧何,掌有军权的樊哙……细细想来,同他打天下的臣子,都有一根缠绕不开的线,或明或暗,同椒房殿联结在一起。

还有淮阴、梁王之事,百官畏惧她,敬怕她,皇后直冲云霄的声威,怕是仅次于自己了。

他在的时候,不为如意铺好路,等他去了,又有谁能压得住皇后?

摸了摸隐痛的左胸,那里有着陈年箭伤,如今发作得愈发厉害,刘邦沉沉地叹了口气。

转而恢复如常,高兴地吩咐近侍:“走,去看看越儿!”

半年不见,也不知道臭小子抽条了没有。上回说的上林苑没有去成,眼看着寿辰到了,这回说什么也要带他玩一玩,天天跟着劳什子师傅相处,怕是又忘记他这个亲爹了。

刘邦刚刚踏进后殿,就见一道圆滚滚的背影转过身,精准地、礼貌地叫出了父皇二字。

嗯,看来丞相的启蒙很有效用。

他还来不及欣慰,转眼发现两个面熟得不能再面熟的人——

彭越站在胖娃娃左边,韩信站在胖娃娃右边,如守护门神似的,听闻动静,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刘邦:“…………”

只听彭师傅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陛下,饶是刘邦再强大再厚实的脸皮,也有些绷不住。

皇帝嘴角的笑容慢慢僵硬,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眼见“左青龙,右白虎”阵型取得圆满成功,送给便宜爹一个下马威,刘越满意了。小奶音极其有礼貌:“父皇安,父皇这是要去哪里?”

刘邦沉默一会儿,悟了。

他咬牙切齿,决议把游玩提前:“父皇觉得启蒙之余该放松放松,今天就带你去上林苑。”

说着一把扛起刘越,飞快地出了殿门,那虎虎生风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身上有暗伤!

只剩彭师傅红着眼,疑惑地瞅向韩信。

韩信:“……放轻松,殿下不会吃亏的。”

彭越渐渐被他的自信感染,抹抹眼睛:“那就好。”

……

刘邦转扛为抱,依旧越想越气,半年没见,一见就是一个大惊喜,臭小子翻天了你。

滚圆的屁股近在眼前,皇帝终究没有下手,双目喷火,吩咐侍从通知临光殿的戚夫人,语气罕见地不温柔:“她不是想去上林苑么?快点准备,朕先行一步。”

侍从立马狂奔而去,刘越竖着耳朵,皱起了小眉头。

虽然便宜爹说得对,启蒙之余是该放松放松,但陪伴的人不对。他还没有和母后道别亲亲呢!

刘邦皮笑肉不笑,把胖娃娃塞进马车,继而弯腰坐了进去。

正想树起亲爹的威严训斥,余光一瞥,发现臭小子腰间佩着一把剑,正是刘越生辰时,他送的那把迷你斩白蛇剑。

怒气诡异地消散一空,刘邦琢磨着,臭小子莫不是心里敬仰,嘴上强硬,不愿对着他服软?

他决心试探试探。

马车骨碌碌地前行,刘邦装作不经意地道:“越儿啊,你给父皇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便宜爹的生辰快到了?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刘越摇摇头,诚实道:“还没有。”

刘邦:“……”果然,不该对臭小子抱有错误认知。

气着气着就习惯了,刘邦觉着自己都气升华了,他青着脸哦了一声:“到时候你哥哥都有,就你没有,不是让宾客们看笑话吗?”

刘越觉得这话说得还挺对,他丢脸可以,连带着母后丢脸不行。

胖娃娃一边望着车外风景,一边陷入沉思,半晌灵光一闪,有了绝妙的主意。

他慢吞吞地说:“越儿决心要给父皇送上气势最宏大,数量最繁多的礼物,让满宫殿的人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刘邦怀疑自己听错了。

气势最宏大,数量最繁多?

臭小子转性了??

他表面不显,暗暗嘶了一声,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可刘越说得如此笃定……

一个三岁的娃娃,哪能送出这样的东西,刘邦啧啧称奇,不信的同时,不由期待不已:“那父皇就等着越儿了。”

约莫前行半个时辰,马车驶进了上林苑。

作为秦时传下来的皇家园林,上林苑占地极广,有鱼塘农田,更有建筑山林。

汉初经济凋敝,为了恢复生产,更为关中百姓着想,刘邦颁布诏令,往上林苑迁移数百户人家。除此之外,上林苑对着周边农民开放,允许他们借用皇家田地,等种出粮食,上交的租税与别地等同。

故而一眼望去,田野阡陌纵横,百姓家中炊烟袅袅,真正供给刘姓皇室玩乐的地方,只有一小片。

正值春日,脚下的农田松松软软,刘越专注地踩上去,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大自然的气息。

瞧见臭小子幸福的神情,刘邦得意了,正想说些什么,又有马车骨碌碌地驶来。

伴随阵阵香风,里边走下一个身穿华裳,五官娇艳的美人,正是戚夫人。

戚夫人瞧见刘越,面色微变,继而轻哼一声:“陛下也不等等妾。可惜如意正在读书,不能来这上林苑……”

“好了,好了。”刘邦笑着摆手,“如意等下回,朕今日来,是要好好带越儿玩上一玩。”

戚夫人后半截话噎在了嗓子里。

专门为了刘越前来?难不成她是捎带的?

陛下从不会打断她,也从不会对她这样说话!戚夫人还想说什么,刘邦道:“你自去走走,朕得召些官吏问话。越儿也是,父皇很快就来。”

整个上林苑都有执戟武士巡逻,百姓丢个东西,不一会儿就能寻回,何况皇室特供的游玩区域,故而刘邦十分放心小儿子闲逛。

刘越从戚夫人身上收回视线,点点头,罕见地有些乖巧;戚夫人就算不甘,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应诺。

见陛下的身影远去,戚夫人吩咐左右,只留一名贴身宫人:“都下去吧,我随意走一走。”

走到一半,见贴身宫人欲言又止,戚夫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刘越竟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好生可笑。

她停下脚步,蹙起眉,颇有些不耐地转过身:“皇子越跟着本夫人,是想要做什么?”

刘越仰头看她,灰黑色的眼睛写满专注:“我有私话要对夫人说,还请夫人蹲身。”

胖娃娃浑身软乎乎,声音软,面颊也软,却写着执拗的坚持。

半晌,戚夫人的面色缓和些许,心道罢了,看在皇子越有礼的份上,就听他说一回。

陛下可是承诺了她,如意将要做太子了,她对小皇子的警惕厌恶也不复从前。难不成刘越是想探听如意准备的贺礼,好在陛下生辰的时候,助刘盈一把力?

她不甚在意地蹲下身。

只听“蹭”的一声响,伴随寒光闪过,佩在胖娃娃腰间的宝剑开鞘,雪白剑刃不偏不倚,重重横在她的颈间!

戚夫人花容失色,贴身宫人尖叫起来,一片混乱中,刘越开口了。

“别妄想和母后争东西。”他凶狠道,“否则我弄死你,更不会给你一个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0点,也就是星期天0点入v啦,届时奉上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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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也千万不要养肥越崽,不然霸道越崽会变成哭包崽,谁也哄不住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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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by脆桃卡里

鹤知知活了十七年,才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恶役女配。

书中,她利用自己身为公主的地位权势,囚禁摧残书中的国师,夺走他的贞洁,玷污他的信仰,给他带来无尽的心理阴影,最后变成一个反派。

后来国师终于黑化,利用公主搅乱朝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后把公主的尸骨做成箱笼,放在枕边。

鹤知知痴呆地看着被她绑在椅上的国师。

月鸣殿中幽香袅袅,国师的乌金坠边袍迤逦一地。

她现在还坐在国师的腿上,身子还在余颤。

睢昼抬起眼来看她,额上有汗,嫣红的眼尾似乎藏着滔天恨意。

鹤知知:…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已犯之错无法挽回,鹤知知只好尽全力从其他的途径弥补睢昼,以改变自己的结局。

她尽力控制自己不再接近他,满足他所有大大小小的心愿,对他的信仰比他自己还虔诚,最后及时落下一纸圣旨,让他云游四海,双手为他奉上自由。

鹤知知以为大功告成,睢昼却撞开了殿门。

他一手死死掐着替鹤知知藏玉玺的太监的脖子,一边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鹤知知。

“公主想要让我去哪里?”

他的眼尾,比那日还要猩红,如同泣血。

…他怎么还是黑化了!

2、《穿成胡亥发现始皇重生了》by沉坞

一朝穿成秦二世,胡亥很慌张。

幸好他才三岁,还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可怜,蓝眼睛出身低,更没有在秦王政那里挂名。

胡亥躲在被子里松了口气。

只要苟到极致,谁能扶他做亡国君?

先立个小目标,十年不出现在他爹面前!

亲眼瞧见大秦覆灭,始皇陛下气得活了过来,发现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四国犹在,天下未统。

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砰一声捏碎了扶手:“胡亥呢?”

胡亥美美睡了一觉,谁知第二天醒来,床边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快,把十八公子的被褥用具包好。”宫人笑容满面,谄媚无比地说,“王上下令,说要亲自教养公子,从今天起,公子就要与王上同寝了!”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胡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