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问剑

其他宗门修士看见岁尘也到场,气氛更加热烈,特别是在场剑修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向岁尘投去钦羡的目光。

虞盈的座位恰好在岁尘正下方,中间只隔三两丈,抬头不见低头见。

对方是前辈大能,半步剑仙,虞盈的请帖又是人家发的,她又打定主意向人家请教指点剑道,少不得正襟危坐,给出乖巧和善的笑容。

暗中瞄到虞盈的岁尘:“……”

他对虞盈有一种特别的关注。

随着一众大能进场落座,台下小辈们行礼完毕,今方问作为云华宗掌门人,也是这次集会的发起人,第一个发表讲话。

“诸位道友远道而来,云华宗蓬荜生辉,今某本不敢如此劳师动众,只因魔域威逼日甚,实在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为修真界安危计,今某只能拉下面皮广发英雄帖,邀请诸位道友齐聚弥罗山,共商屠魔大计。”

他这个人看起来本就儒雅近人,一番话说得缜密周到,极具煽动力,莫说台下这些年轻一辈弟子,就是台上那些掌门人听了也都表态是魔修猖獗,他这么做是为苍生大义,有功无过。

今方问完成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开场,接着就是宣讲屠魔大会的必要性,形成统一共识之后再商讨屠魔大计。

虞盈在台下认真听讲,也发现今方问这个云华宗掌门人说话有水平,有的人天生就是领袖,也难怪是他把这些修真大能召集起来。

今方问说完之后,轮到天道盟、芷云宫、仙灵门等其他宗门的掌门人发表讲话,也都各具特色,最终达成主动进攻魔域的决定。

今方问总结道:“此次屠魔,我们云华宗会倾尽全力与魔修死战,到时我师弟出手打头阵,我等紧随其后,务必一战功成,为修真界打出一千年,一万年的太平来!”

听闻是岁尘这位当世第一剑修出手,下方修士霎时间热血澎湃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我等愿追随拂雪仙君,斩妖除魔,一战功成!”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汇聚成一句口号,震天响般挥拳呐喊起来,虞盈混在队伍之中,也象征性挥臂喊了几下。

台上的岁尘不为所动,其他宗门的大能却各有脸色,毕竟岁尘太过出众,云华宗完全抢占了他们的风头。

今方问调动完情绪,等下方修士安静下来,他继续宣布:“云华宗不会亏待诸位,凡是参与屠魔行动者,即可留在云华宗小住,入悬剑峰淬炼剑意,自今日起至屠魔结束,云华宗山门随时为诸位敞开!”

听他这么一说,下方顿时爆发如雷欢呼,这放在平时可是客卿长老才有的待遇!

云华宗这种剑修圣地,谁不想留?!

不得不承认今方问的谋略和格局,前面是精神鼓动,后面是物质鼓舞,双管齐下,这些修士必定放开了手跟魔修死磕,关键是他们云华宗拿出这样的诚意,其他宗门也不好藏着掖着,便得效仿,这就形成一股合力。

虞盈在下方听了都有亿点点心动,她这次出来也是寻找机缘突破瓶颈的,于是果断跟着喊起来。

“今掌门威武!”

“今掌门大气!”

“我与魔修不共戴天!”

……

上边的岁尘看着虞盈振臂大呼,表情耐人寻味。

会议主流程到这里便算完成,具体怎么攻打魔域不能公开讲明,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里就没有魔修的眼线,那种事得由这些掌门大能私下讨论。

不过云华宗相当贴心,散会之后安排了年轻修士和修真大能面对面交流环节。

这下可热闹,排在岁尘前面的队伍从前台排到山门,要不是沈奕及时带领云华宗弟子维持秩序,岁尘一准被汹涌的人群淹没。

虞盈当然也要找岁尘授业解惑,因为坐在第一排,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有桓玉和燕离帮忙,硬是挤到了前排。

由于人数实在太多,按照规则,每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

虞盈想好了,她先不问请帖之事,她要请教剑道方面疑惑,她是法剑双修,如今剑道修为卡在第六境上不去,这么多年翻遍师父留在清谷天的修剑手札也找不到突破的办法,现在得到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找岁尘问个答案。

虞盈这么想时,她前面的道友已经率先向岁尘发起提问。

第一位大兄弟激动难耐,带南河口音,说道:“拂雪仙君,俺来自南河,俺也是剑修!俺稀罕恁!俺会一直稀罕恁!”

虞盈:“?”

岁尘看也不看,熟练道:“下一位。”

虞盈:“……”

这位来自南河的大兄弟被沈奕和另外一个云华宗弟子强行拖走。

第二位道友是位小姐妹,她倒不像那大兄弟那样激动奔放,相反颇为腼腆含蓄。

她红着脸来到岁尘跟前,含羞带怯,欲说还休。

岁尘冷冷道:“问题。”

小姐妹:“拂雪仙君您,您可有意中人?”

虞盈:“……”

岁尘没说话,看了眼沈奕,沈奕心领神会,让两位云华宗女弟子将这位问姻缘的小姐妹夹走。

处理完前面几位五花八门的道友,终于轮到虞盈,虞盈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她很珍惜这次提问的机会。

“拂雪仙君有礼。”

她礼数还是周到的,岁尘冲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她的礼节。

虞盈直入主题,说道:“我的问题是——”

话才出口,岁尘旁边便涌现两个显眼包,原来是天道盟盟主岳任禅领着他的宝贝千金岳灵云来了。

他们直接无视长长的队伍,搞特殊化从那边插过来,也难为岳任禅堂堂一盟之主拉得下脸插队,面不红心不跳,说道:“拂雪仙君,这是小女灵云。”

岳灵云一改之前的跋扈,温声细语,主动行礼拜见道:“灵云见过仙君。”

虞盈起一身鸡皮疙瘩,岳灵云前后对比变化也太大了,不知情的岁尘却向岳灵云点了点头。

岳任禅道:“小女亦是剑修,仰慕仙君久矣,若得仙君指点一二,也是她的造化。”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岁尘看在他的面子上,给岳灵云开小灶。

岁尘没表态,岳任禅便自顾自说道:“灵云,还不多谢仙君?”

岳灵云喜不自禁,赶紧道:“灵云谢过仙君。”

岳任禅道:“我那边还有事,你们聊。”

说罢留下岳灵云走了。

岳灵云满心欢喜,特别是当着虞盈的面,感觉在虞盈面前扳回一程,便有意无意给虞盈射来得意的目光。

她凑近岁尘,说道:“拂雪仙君,我的问题是——”

岁尘抬头看虞盈,说道:“说你的问题。”

虞盈:“?”

她望向被晾在一旁的岳灵云,岁尘全不理会,重复道:“别管其他人,你的问题。”

岳灵云整个人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无措,无比难堪,岁尘完全将她无视,就差说一句让她到后面排队了。

虞盈也替岳灵云感到尴尬,岳灵云不敢向岁尘发难,便将所有怒气往她身上灌输,一双大眼睛瞪得像铜铃。

但虞盈实在不愿错失这次机会,干脆无视岳灵云,认真请教。

“晚辈剑道修为到了瓶颈,无论如何修炼都再无寸进,想请教前辈突破之法。”

岁尘就像道多年的老中医,一丝不苟问道:“这种情况多久了?”

虞盈:“十年。”

她现在已有一百六十岁,约等于原世界十六岁。

岁尘问道:“主修什么剑诀?”

虞盈道:“太虚剑诀。”

岁尘若有所思,继续像一个老中医望闻问切,说道:“用你的剑气打我。”

虞盈为难道:“这——”

这不太好,刚见面就向一位半步剑仙出手,既不自量力也不讲礼貌。

岁尘冷声道:“打。”

虞盈:“……”

对上岁尘坚毅的眼神,还是说道:“晚辈得罪。”

话毕,她眼神凝肃,倒退半步,左手捏成剑指,往前一送。

剑气迸发,如劲风,如寒芒,激得旁边的岳灵云猝不及防,赶忙以手遮面,沈奕等云华宗弟子更是心中大惊,他们都是剑修,内行看门道,光是这一招便知虞盈剑道造诣非同小可。

岁尘却是不为所动,略一弹指,寒芒劲风消失无踪,四周重归平静,好似无事发生。

岁尘已辨出症状所在。

“你的剑意太柔,缺少杀伐攻略之气,并非剑诀可解,若想突破——”

他言语变得锋芒,眼神锐利,直视虞盈。

“得开杀戒。”

虞盈一时噎住,倒不是觉得岁尘在为难她,相反她一点就透,深深佩服岁尘眼光独到。

因为自她成为修真者以来,一直都在清谷天修炼,最多和桓玉、燕离以及清谷天里外的灵兽过招,但这些都是练习性质,从未有过性命相争的搏斗,她就像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未经风霜,徒有其形,并无其实。

而修炼一途乃窃阴阳,夺造化,哪位大能不是踏着万千骨血上来的?

修真的真相,要比想象残酷得多,虞盈前期被师父保护得太好,没有经历过这些残酷。

岁尘耐心告诫道:“你未经历练便有如此修为已属难得,可保一世无忧,若不想沾血便不必强迫自己,强加施为反而会养成心魔。”

虞盈道:“多谢仙君解惑,您的话我记下了。”

岁尘再不多言,问题问完,虞盈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她想着机会难得,便大着胆子问道:

“仙君可否加个手镜好友?方便日后向您讨教。”

岁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