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夏天，喻清都在赶海中度过，家里的冰箱里也被扒出来的蛤肉和敲出来的海蛎子肉填满了，天冷的时候，喻清的肚子也大了起来，赶海这项活动就被禁止了。
喻清的小作坊也多了村里的几个女人，现在天天里面热热闹闹的，天一冷，厂子里给每个系扣点发了几袋子煤用来取暖，然后喻清就找人把炉子架起来了。
现在天还不到特别冷的时候，炉子也就是每天早上烧一炉，晚上烧一炉。田老太从家里搬了一筐秋天那会买的带点伤的苹果来，炉子上坐了一个旧锅，每天早上喻清过来的时候，田老太都已经早起把炉子升起来了，炉子上面的锅咕咚咕咚响，散发出苹果的香甜味。
过来系扣的女人们都自己在家拿个小碗，来了的第一件事就是盛出来一个苹果坐着吃了，吃完才开始干活。
厂子里就只给了两袋煤，但是这样的烧法，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煤就没有了，喻清就从家里又推了两袋过去，为着这个的，田老太这几天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几天正是寒潮来的时候，冬天的第一次降温，海边的风刀子似的刮骨头，喻清老早起来把炉子点着了，等着干活的人来了，屋子里也热起来了。
这种系扣的小作坊，到了冬天都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有过来坐着闲拉呱的，今天就有村子里的胖老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过来，这老房子的门也窄，差点没进的来。
胖老太自己就笑，屋子里的也都笑，“你可快少吃点吧，家里点好吃的都进你自己肚子里了吧！”
“哎呦老胖，这大冷天的，把我们门弄坏了我们可真得喝西北风了！”
胖老太笑的嘎嘎的，也不在乎大家的打趣，“小清儿的肚子都这么大啦，你少在这块待着，这海带又烫又腌的这么捂着，有海带毒的！”
“你可赶紧把门给关上吧！我们几袋子煤都烧完了，好容易烧点热乎气还都让你给我们放跑了！”
“哎呦我的天，我就这一会把你几袋子煤的热乎气都放跑了？”
“那可不是的，”似乎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好，田老太换上一副笑脸，“把我们这帮人都冻坏了，我们上你家炕头去坐着系扣去！”
转眼间人家又把话圆回来了，这么多年了也都知道田老太是个什么人，大家说说笑笑的倒也没冷场，胖老太坐了一会就找了个理由起身走了。等田老太不在的时候，这些人就三三两两的说起了小话，“看样子这是嫌弃咱们烧煤烧的多了！”
“这幸亏不是在她家，人家小清儿一点声没有，她在那驴脸挂霜的。”
“这要是她弄啊，我还不来系呢，在哪挣点不是挣点，别人家菜就是没这个好，我至少气是顺的，这也就是看着清儿的面子。”
“清儿这小媳妇没得说……”
没得说的小媳妇这会正忙着晒她的海米呢，码头出了一批小鹰爪虾，便宜的不行，喻清去买了一大筐回来晒海米吃，今年冬天的天气特别适合晒这种海货，太阳也大，风也大，干冷干冷的海米干起来快得很。
“清儿，坛子我给你送来啦！放院子里了哈！”
喻清还在平房上呢，门口一个大嗓门响起来，是村子里赶集卖杂货的，喻清应了一声，从平房下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好在钱之前已经给了人家了。崭新的坛子就放在院子里，喻清把炉子上烧着的热水拿出来把坛子洗刷干净又烫了一遍，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颜勰。
现在是手机刚出的时候，又沉又厚功能还少，但价格漂亮的很，之前因为颜勰出海，就买了一个带出去，哪天遇到有信号的地方，就会打电话回来。
这大半年时间，两人电话打得着实是不少，颜勰现在电话来的比最开始不知道频繁了多少，一接通电话就媳妇媳妇的叫个不停。
弄得喻清从听筒里都能听到那边船上伙计的怪叫声，颜勰的脸被海风吹得黑了好几个度，他听着伙计的怪叫也不在意，“媳妇，今天都干啥了？”
“这人真是，刚结婚出海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腻歪！”
“我这次回去也买个手机，我也天天给我媳妇打电话！”
“可拉倒吧，电话费不是钱啊，有那钱多割两斤肉吃不好么！”
吃肉怎么不好？喻清这边笑吟吟的，“坛子今天苏婶子给送来了，我就等着小船的刀鱼上来了，到时候跟爸学着腌臭刀鱼吃！妈昨天还说再养一段日子，等你回来就把猪杀了，明年就不喂了。妈也的确是不能喂，家里家外的都忙活她自己一个，明年小妹的孩子生了，眼看着也得妈照顾。”
“我们船这几天就要往回走了，再有半个多月差不多就回家了！”
那就是进了腊月就能回来了？田老太和颜老头欢喜的不行，喻清一时说不清她是个什么心情，大半年的电话打下来，大概也是盼着他回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