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我很快就好的，你等我。”伊莉莎趁着她要的东西还没准备好，就一直站在门缝外鼓励着里面的人。
听不见玛丽的声音没关系，看不到玛丽的人也没有关系，只要玛丽知道她在外面，就足够了。她还穿插了今天上午威廉和乔治在草地上的表现，乔治快要赶上哥哥了，非常棒。
等到公爵府的人表示一切都准备好，她才需要暂时离开一会儿。
人走进了隔壁，门也关上了，站在走廊上的众人这才好奇小女孩的身份。知道对方住在酿酒商的家里，但她是谁啊？
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了旁边，这么做的人还不止一个。
小女孩刚来就和德文郡公爵夫人说话，显然两人是认识的。加上一大一小同样不够体面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点像。再加上年龄，这就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昨天大家还只是猜测，这会儿刚好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出现，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
如果当年确实有一个孩子，她住在格雷已婚妹妹的家里，就非常符合常理。
在场的人心里想得着急，但没一个人在这时候问出来。昨晚好好的舞会被打断，大家心里都不是很高兴。结果得知是有人失手打翻了烛台烧到了人，那股不高兴才总算是散了点。
再得知被烧的是酿酒商的妻子，失手的是德文郡公爵的女儿，后者还差点连自己的母亲德文郡公爵夫人也一起烧后，众人什么心情都没了，只剩下担心。
年纪并不大的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更是整晚没睡，一直陪在这边。
好在，德文郡公爵夫人身上的火灭得快，卡文迪许小姐只是吓坏了。倒霉的只有那个酿酒商的妻子，她因为受到惊吓提前要生。
一切都是匆忙的，毕竟沃本修道院暂时没人刚好要生孩子，也就没这方面的准备。几个有过经验的人临时被塞进了产房，接下去就看天意。
刚刚关上的门再次打开，几位夫人看过去，出来的小女孩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她穿着麻布裙子，之前吹乱的长发也全部用头巾包起来，露出来一张干净的健康的，也是有点熟悉的脸。
这——
几个年长一些的夫人是见过德文郡公爵夫人小时候样子的，她的画像还挂在北安普郡的奥尔索普庄园里。
伊莉莎没去理会这些异样的目光，她甚至匆匆走过了乔治亚娜，直奔玛丽在的房间。
一进去，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玛丽，我来了——”伊莉莎同样没去管，直接往有人声的地方走。很快，她就看到了躺在那里满脸汗水和泪水的人。
“伊莉莎。”玛丽累极了，她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其实，这样的场面根本不适合小女孩进来，会把伊莉莎吓坏的。但是这时候的玛丽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她只想趁着还有机会，再见见伊莉莎，再跟她说说话。
她的两个孩子还太小了，他们记不住她，她只能让伊莉莎来做这件事。
“我在，玛丽。”伊莉莎上前，却不敢握住玛丽的手。她的手上有烧过的痕迹，不能碰。
“嘘，别说话，玛丽，有什么话我们生完了妹妹再说。”烧伤暂时没办法处理，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把孩子生下来，“玛丽，你还记得庄园里我接生的那头小牛犊吗？”
见过了玛丽，伊莉莎人已经来到了床尾。她双手再次伸进热水里，做一个简单的清洁。刚才在隔壁的时候，她已经用肥皂彻底洗过一遍。
“玛丽，想想那头小牛犊，它现在已经比我都大了。”说着，伊莉莎的手已经伸了进去。
她不是医生，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当初接生小牛犊还是意外。但是伊莉莎知道，现在的情况再糟没有了，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啊，我摸到了一只脚。玛丽，我稍微调整一下，你深呼吸。”头先出来这事，她还是知道的。
玛丽疼得笑出来，伊莉莎把她当做那头母牛了。也好，总好过她什么都做不了。
“呼——”
她在呼吸，在场的其他人却都快要吓坏了！她们本来就没有多少经验，要是伦敦的医生再不来，大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结果，一个小女孩当着大家的面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受不了的出去，告诉外面的人，进来之前换好干净的衣服，最好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净了再进来！还有，不管看到什么，都闭嘴！再加一条，谢绝男士进入。”
伊莉莎尽管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玛丽的身上，但别人的动作大了，她还是能看到，能听到。
这时候生孩子绝对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糟糕的环境，还有更糟糕的压根不算医生的医生。
“哦，我的妹妹有点不耐烦了，她还踢了我一脚。”这说明孩子的情况还不错，“玛丽，你饿了吗？我们一会儿需要的力气可不少。”
胎位正在被调整中，小家伙看起来有点不太愿意。伊莉莎手上的动作更轻了，她还用轻松的语调向玛丽汇报着她摸到的景象。
此时的房间内，有人出去，就有人进来。
一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乔治亚娜差点没能站住。她不敢喊出声，就只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来个人，帮玛丽准备一些方便的食物，要好吞咽的。”玛丽疼得说不出话，那就只好伊莉莎来说，“玛丽，我已经摸到妹妹的手了，很快就能摸到她肩膀。”
几乎安静的临时产房里，一时间只有玛丽的呼吸声是最重的。伊莉莎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她快要把胎位顺过来。
“可以了，玛丽，我摸到了妹妹的头！”
玛丽一听，也顾不上疼，就先把攒着的力气一口气用出来。她之前怕自己死在这里，连带着没出生的孩子。
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伊莉莎的到来很好地稳住了她的悲观情绪，她的冷静也很好地给她带来了一点希望。最难熬的那么长时间她都熬过来了，没道理现在倒下！
“不急不急，我们再休息一下，一会儿再用力。”伊莉莎的手一直没拿出来，一进一出也挺让玛丽受罪的，不如就这样让她慢慢适应。等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可以第一时间介入。
“食物来了吗？先喂玛丽吃一点。玛丽，吃一点才会有力气。”
玛丽艰难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看向拿着餐具过来的乔治亚娜夫人。她原来是站在那里的，看到沃本修道院的女仆有点犹豫后，就接手了食物。
“乔治亚娜？要麻烦你了。”在床尾的伊莉莎也看到了走到床头的人，尽管有些意外，她还是很感激的。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乔治亚娜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也冷静了下来。
这会儿不是说事情的时候，只要玛丽还活着，只要她的孩子也没事，那么等一切结束，情况就不会来到最遭的境地。
她可以道歉，她也可以让小乔吉承认错误，怎么样都行，只要伊莉莎能够原谅她！
“谢谢夫人，我可以了。伊莉莎，我们开始吧。”玛丽在喝了几口肉汤后，终于全身又有了一点力量。
她生过两个孩子，知道一切顺不顺利，主要还是看孩子配不配合。生威廉和生乔治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顺利，但因为那时候家人都陪着，她心里的不安才少一点。
昨天晚上整个人差点都烧起来的事让人惊慌，她以为她那时候就会死的。就算没死，后面的生产也遇到了困难。
等玛丽慢慢平静下来，她就彻底慌了。因为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的孩子就是生不下来！
丈夫喝醉了，家人也都不在身边，她只能提出要见伊莉莎。
伊莉莎来了，她好像又有了希望。
“好的，玛丽，我们先来第一次。三，二，一，用力！”伊莉莎摸摸妹妹的头，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你做得很好，妹妹的脑袋已经在拱我的手了。玛丽，休息一下，我们再来第二次。”
当房间里的用力开始有序时，走廊上的人都有点等不住了。实在是刚才出来的女仆说的事情太让人意外，大家都有点不相信。但这时候要是冲进去，里面的女人出了事的话，算谁的？
“乔治亚娜，要不你进去？”有人看向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她毕竟是这里的女主人。
是的，这位公爵夫人也叫乔治亚娜，不过她来自苏格兰，是戈登家族的一员。
“吉已经在里面，我们还是再等等吧。”如果里面需要帮助，有人会出来的，就像刚刚要食物那样。
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并不想进去添麻烦，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先留住大家，以免有人嘴快出去说了什么。在场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差不多都能猜到。
实在是太巧合了，之前还没往那里想的人，估计这会儿也生出了想法来。
“去看看，医生到了吗？”伦敦的医生肯定是来不及的，但附近的怎么也该来了。有一个医生在，事后再追究起来，沃本修道院的责任就没有那么大。
“来了来了，夫人，产科医生请来了！”不但人请来了，对方还带来了医用箱子。
“人在哪里？”一个男人出现在走廊的那一头，他身材矮小，头上偏偏戴了一顶高帽。
对方全身上下穿着一身黑，手里拎着一只箱子。
“人在这里，只是——”贝德福德公爵夫人还没说完，男人已经推开了眼前的房间门。
“来的路上都已经说过了，我知道。现在，不要打扰——”
“乔治亚娜，你去拦住他，别让他进来！”现在的玛丽正在关键的时候，伊莉莎绝对不会让人进来打扰她。她刚刚明明已经让女仆守在了门口，怎么还会有男人要闯进来？
对方又不是塞缪尔叔叔！
“我知道，你放心。”乔治亚娜看到了玛丽的努力，依照伊莉莎的说法，孩子快要出来了。这时候，确实不能让人进来打扰。
她起身，拍了拍玛丽没受伤的肩部，也让她不要分心。
“诸位，请保持安静。”乔治亚娜来到门口，整个人挡在了那里，“乔治亚娜，里面暂时不需要帮忙。”她叫这里同名的女主人。
“吉，确定没事吗？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位是产科医生。”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有点不明白，有医生不用，万一出了事，难道里面的小女孩能承担责任？
“夫人，我是医生，我还专门带了产钳来！孩子很长时间生不出来，这个产钳是能帮忙的！”产科医生为了证明，还说了自己用产钳的成功案例，“是真的，我能——”
“哇啊，哇——”这时，几声不算小的哭声传来，门口彻底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