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焦急地奔跑在南希尔庄园的走廊上,现在已经是下午,玛丽之前的来信中说了,她今天会从伦敦回来的。
可是,伊莉莎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望着庄园门口,她熟悉的马车就是没有出现。
玛丽马上要生第三个孩子了,她这回就不应该去伦敦。在家里陪她,陪着弟弟们多好啊!
6岁的伊莉莎皱着秀气的眉头,又白又嫩的苹果脸也染上了跑动后的红润。因为担心玛丽,她本该明亮的大眼睛透着一层薄雾,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了一点小愁绪。
伊莉莎已经来到了庄园的阁楼上,这里正对着庄园大门,能看得更高,看得更远。要是有马车过来,她绝对能第一时间发现。
“伊莉莎,伊莉莎——”女仆的喊声越来越近。
“我在这里——”伊莉莎听到了,赶紧大声喊回去。那是艾拉,从小照顾她的人。
“伊莉莎,你又不听话了。”过了一会儿,二十岁出头的艾拉终于出现在了阁楼门口,她看起来跑了不少路,这会儿正扶着门框喘气,“要是夫人回来知道你又乱跑,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玛丽才不会呢!她只会夸我健康,说我有活力。”想到玛丽,伊莉莎脸上就有了笑容。
她一笑起来,眼睛里的水雾自动散去,露出了最光亮的浅棕色。此时的她站在阁楼窗户边,就快要和贝德福德郡午后温暖的阳光融合在一起。
“是是是,我们的伊莉莎说什么都是对的!”艾拉夸张地恭维着眼前的小姐,她总算是把人逗笑了。
玛丽夫人去伦敦前就说过,要她照顾好伊莉莎的,别让她不开心。结果前面的日子都好好过去了,前天一封来自伦敦的信却让伊莉莎陷入焦虑中。
得知玛丽夫人今天回来,伊莉莎早早就起来,等在了楼下。可是,等过了早餐等过了午餐,人还没有回来,她就开始着急起来。
尽管艾拉已经说了,玛丽夫人就算是一早从伦敦出发,到南希尔庄园的时候,时间也会很晚。
“我本来说得就对,玛丽就是这么夸我的!”伊莉莎说完,又想起了自己没等到人,“艾拉,你说玛丽——”
等等,那是马车吗?
“艾拉,快看!有马车过来了!”重新看向窗外的伊莉莎才说着话,眼睛就紧紧地盯着距离庄园大门还有一些远的地方不放。
那绝对是马车,她不会看错的!但是,她也认出来了,这不是玛丽坐着去伦敦的马车。
“你没有看错,是马车。”艾拉也看到了,她还看到了南希尔庄园的马车就在后面,“是夫人回来了。”
“我看到了!玛丽就在那辆双轮的豪华马车后面!”伊莉莎已经抓起了裙摆,“我去门厅等——”
她的话音才落下,艾拉在阁楼就看不到伊莉莎的身影。没办法,她只能追上去。
“慢一点,伊莉莎!”还跑。
伊莉莎没听见,她就想早点见到玛丽。好几个月没见了,不知道玛丽还好吗?
这么想着,已经快跑到门厅的人却慢慢停下了脚步。不行,她不能这样见玛丽!她的头发跑乱了,缎带也松开了,裙子上还留着两个弟弟稍早前用餐时不小心弄脏的污渍。
伊莉莎很想等艾拉过来帮她,可是,她已经听到了外面马车停下来的声音!
算啦,就算自己这样出现在玛丽面前,她也不会说什么的。最多就是让回去好好梳洗一下,然后再换条裙子。
伊莉莎决定一会儿就用自己最灿烂的笑容来迷住玛丽,她就没空去注意别的。
对,就这么办!
“玛丽,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做好了准备,伊莉莎走出门厅,快步跑向已经停下来的马车。
听着外面伊莉莎甜甜的想念声,玛丽·格雷知道自己也是。毕竟那是她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孩,分离了几个月后她当然也会思念。
只是,她摸着快要生产的肚子,相比起自己,另一个同行人应该会更想见到伊莉莎。
“日安,尊贵的夫人。”站在马车外的伊莉莎还没跑到玛丽的马车前,就先被从第一辆豪华马车上下来的人给吸引住了。
哇,好大的裙摆,好漂亮的裙子!
这位夫人好白啊,她脖颈上系了一朵花,眼睛旁边居然还贴着一片精致的羽毛!
对了,还有高发髻,这肯定就是玛丽在信中说的要从伦敦一起过来的那位尊贵的夫人!
一定是的,因为伊莉莎还看到了这位夫人坐的豪华马车上刻着自己不认识的家族徽章,打开的马车内部也都装饰着丝绸和天鹅绒面料。
哦,这真是失礼。伊莉莎只想着快点见到玛丽,都忘了还有这一回事。
那她现在——
伊莉莎收起了玛丽还没见到的迷人的笑,先向这位来自伦敦的贵夫人行屈膝礼,希望她不要介意自己乱糟糟的样子。
“你就是伊莉莎吗?我是乔治亚娜,你的玛丽在后面的那辆马车。”自称乔治亚娜的夫人听着那声真挚的呼喊下车,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孩。
她才6岁多,脸上红彤彤的,正带着期盼的笑。只是,头发有点乱,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她很想见玛丽·格雷,所以才会这样着急。
她被教得很好,很有礼貌。再着急,再想见人,见到了陌生人也会停下来行礼。
然而,这更让乔治亚娜难过。
“是的,乔治亚娜夫人,我就是伊莉莎。”哇,这位夫人说话声音真好听,好温柔啊,她都没有嫌弃自己现在的样子。
“去吧。”乔治亚娜保持住脸上的表情,先一步移开了目光。等人真快步走过了自己的面前,她又不由得看过去。
玛丽·格雷的马车门已经打开了,伊莉莎小小的身子正探在门边,大声地说着她的想念。
“哦,玛丽,我想死你了!”伊莉莎才说了一句,就看到了玛丽身上的大裙子,“天哪,玛丽,你的肚子大了好多,是弟弟妹妹快要出来了吗?”走之前的玛丽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你很快就能见到新的弟弟妹妹。”玛丽·格雷又摸了一下肚子,对于伊莉莎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没有一点奇怪。只希望前面的夫人见到了,别误会是她和丈夫对伊莉莎不好。
伊莉莎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陪伴她了。自己结婚后整整五年都没能生下健康的孩子,这让家族和丈夫都很担心未来的继承人问题。
就在这时候,伊莉莎被送来了。她那么小,才出生几个月。于是,玛丽暂时放下了刚流产的痛苦,转而专心照顾起这个哥哥专门让人送来的小女孩。
她原本以为这就是哥哥找来让她转移注意力的,谁能想到,伊莉莎真是哥哥的孩子!那时候,她的哥哥还没有结婚啊!
也就是说,伊莉莎是个不名誉的私生女。
可是,玛丽看着已经会对自己吹泡泡,会对自己笑的小孩,她怎么忍心将这个孩子当做是一个私生女来看待。那是她哥哥的错,也是另外一个女人的错,不是伊莉莎的!
做了决定后,伊莉莎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名字。她以后就是伊莉莎·考特尼,格雷家族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对方家庭因为孩子多,而她玛丽·格雷正好还没能生下孩子,就先抱过来养着。
这样一来,伊莉莎就成了婚生女,她只是不在明面上的父母身边长大。
“那我希望这回能是个妹妹!玛丽,我已经有威廉和乔治两个弟弟了。”伊莉莎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愿望,然后退到一边等玛丽下马车。
“哦,虽然我也希望这会是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孩,但是伊莉莎,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玛丽听到了自己两个儿子的名字,心更是软成了一片。
伊莉莎来到自己身边的第三年,她终于养好了身子生下了健康的长子威廉。次年,更是迎来了次子乔治。
今年伊莉莎6岁,她马上就会有第三个孩子。
“好吧,那我还是希望她会是女孩。这样,我就能有妹妹了,我还没有妹妹呢!”伊莉莎抬着头,小心地跟在玛丽身边。她不敢有很大的动作,因为玛丽的肚子已经大到大裙子都遮不住了。
“那就等等看,说不定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她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夫人,让您久等了。”玛丽看到还没进门厅的一行人,就走到跟前。
“没事,我刚好看看你们的相处方式,这让我很羡慕。”乔治亚娜确实很羡慕,“伊莉莎,你能不能有妹妹这件事,我不能保证,但你可以先有姐姐。”
“看,这是我的大女儿,也叫乔治亚娜,她今年15岁。我是吉(G),她是小乔吉(little G),你可以直接叫她姐姐。”乔治亚娜拉过在一边的女儿,给两人介绍起来。
“乔吉姐姐!”伊莉莎还没有过姐姐,她对于这位夫人提出来的建议很感兴趣,马上就开口叫人了。
这位乔吉姐姐打扮得和夫人几乎一样,只是没梳高发髻,也没在眼睛旁边装饰一片羽毛。其他的无论穿着还是长相,两人都差不多。
尽管对方还没有说话,但伊莉莎已经在心底把这位姐姐看成了年轻了很多的夫人。她一定也是个温柔的人,会和夫人一样,说话声音很好听。
“你好,伊莉莎。”被介绍的乔治亚娜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太高兴。她这回会跟着母亲过来,不过是遵从父亲的意思,并不是来认妹妹的。
家里的私生子女够多了,不能再多出来一个!
“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们先进去休息吧。”玛丽看得出来,这位乔治亚娜小姐并不喜欢自己的伊莉莎。当然,她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她已经15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更不该把错怪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伊莉莎身上。
是,乔治亚娜夫人很和善,也很着急,但有点过于着急了。难道,她没有事先跟女儿沟通好吗?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好,我们先进去。”乔治亚娜当然感受到了女儿的冷淡,但她不能当面指责她什么。
她又去看被冷待的伊莉莎,对方已经和玛丽·格雷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门厅里。
不行,她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乔治亚娜不是来制造麻烦的,她是来见伊莉莎的!
她那个出生后就被抱离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