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难道是……要侍寝？
念头一起。
石晚娉越想越像。
思忖了一会儿，她道：“苏嬷嬷，你去问问吴太医。若是他得了空，让他以本宫的名义，到钟粹宫去给荣妃娘娘看看。”
苏嬷嬷本想应是，又道：“娘娘，若是要办此事，何不用我们之前留在宫里的老太医？”
石晚娉自然不能承认，因为她换了芯子，一时没有想起，只是道：“既是自家留的，总要待到更好的时机才用。”
“娘娘深思熟虑，是老奴多嘴了。”
这时，玉海进了暖阁，面有喜色道：“娘娘，家里递了牌子进宫。”
石晚娉面色平稳，心下却是一颤。
她换了芯子，寻常宫人丫鬟，便是心中疑虑，但尊卑有别，她们也不敢如何质疑。
连“枕边人”太子都对她不太熟稔，这才没有露陷。
若是家人进宫，和她谈起旧事，一个不小心，便出了差错，岂不危矣？
“何人递的牌子？”
“回太子妃的话，是福晋。”
那便是原身的生母，爱新觉罗氏，礼烈亲王代善的曾孙女。
虽是宗室女，还是因原身成了太子妃，她在身后才被康熙追封为郡君。
石晚娉道：“额涅定是担忧我的身子。”
“左右我尚未大好，便先不见她，以免让她忧心了。”
“拒了吧。”
玉海还想再劝。
从前太子妃最喜家人进宫。
后来因着太子不喜，才渐渐减少了会面。
苏嬷嬷眼神一提，玉海便噤声。
继而苏嬷嬷叹道：“娘娘和福晋，一片互相宽慰之心。”
“福晋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感知娘娘的一片孝心。”
石晚娉遮着眼，掩饰她的心虚。
苏嬷嬷又道：“娘娘，还有一事。”
“先前追查刘嬷嬷和那月子里厨娘，宫中已然没了音信。”
“何不，让家里帮一帮忙，在宫外探查一二？”
“苏嬷嬷言之有理。”
“玉海，你去传信吧。”
“是，太子妃。”
石晚娉又问道：“苏嬷嬷，先前太子身边奶娘还有凌普的事，可有消息了？”
苏嬷嬷面色颇有为难：“太子妃见谅。”
“这件事，背后似乎有人在压着。”
“老奴暂时也只知，奶娘和凌普如今都不在宫中。”
“甚至于是死是活，也没个准的说法。”
石晚娉皱着眉，还要再说什么。
外头突然通传：“皇太子到！”
下人“噗通”“噗通”跪地声起。
石晚娉看了一眼天色，今日事多，她从钟粹宫回来用过晚膳，外头早已黑了天。
穿来这么久，太子还没有在天黑之后到她的地方来。
按照规矩，难道是……要侍寝？
石晚娉：“……”
来不及思考，明黄的挺拔身影已经到了跟前。
石晚娉起身行礼：“给太子请安。”
“太子万福。”
太子面色平静，只是淡淡道：“起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过来。
从乾清宫出来，心情不佳的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
回过神来的时候，宫人已经通传。
面前少女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玫瑰馨香，胤礽突然有些明白。
他似乎就是想看看她而已。
上一世，二废太子幽禁而死。
咸安宫中，他形销骨立，痴若木偶。
无神的双眼望着顶上，死不瞑目。
宫外有人急匆匆而去，一袭素衣，难掩其不可方物之美。
那是太子妃石氏。
她哭得梨花带泪：“太子……”
自嫁入皇家，石氏贵为储君正室，端方矜贵，雍容自持，从未有过任何不体面的时候。
哪怕自己惨遭二废，她从头到尾依旧是皇家唯一的太子妃。
只怕亦是大清朝独一无二不需要男人的太子妃。
现下，胤礽魂魄离体，才看见她扑在自己的遗体上毫无仪态。
很快有宫人上前来拉扯她：“太子妃，您别太难过了。”
原本孱弱瘦削的女子，只是执意扑在他的身上，
“让本宫和太子待上一会儿。”
太监们不肯，阴阳怪气：“太子妃，您又何必让奴才们难做……”
矜贵的素衣女子呵斥道：“出去！”
小太监嘟嘟哝哝、拉拉扯扯道：“公公，她好歹是太子妃，给个面子。”
大太监指桑骂槐：“生前不敬，夫妻不和，人都死了，现在来做样子给诡看？”
空中的“诡”太子胤礽：“……”
孤就想看？
怎么了？
“公公，死者为大。”
“哼，她想猫哭耗子，我也少不得陪着假慈悲。”
“你让她快点，知道吗？”
太监们这才拖拖拉拉出去。
石氏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她慢慢理了理胤礽乱了的衣襟，缓缓问道：“太子，您为何不等我？”
“是不是，在您的眼中，我从来都不配……”
空中的“诡”太子胤礽：“？”
他现在是二废太子。
石氏仍是大清太子妃。
在汗阿玛的眼里，他爱新觉罗·胤礽，才是“不配”的那个吧？
是的，原本他还能在咸安宫，无所事事，幽困到老。
但他熬不住了。
熬不住汗阿玛的前后矛盾。
挡不住兄弟们的左右夹击。
石氏的声音缓慢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般温婉柔情。
只是从前，胤礽只觉得她太“装”了。
怎么看石氏，都不顺眼。
“太子，你能不能，慢点走？”
“等臣妾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就来陪您。”
“好吗？”
“臣妾从未求过您什么。”
“就这一次，能不能请您，答应？”
“不要食言。”
“诡”胤礽：“？”
说的什么话？
他经常对石氏食言吗？
想了想，她提过什么要求吗？
……不记得了。
那他对她言而无信吗？
……不知道。
他生前关注过、爱护过许多人。
到最后，这些人，大多都背叛了他。
就连所谓的嫡妻正室，不也“背叛”了他吗？
他已经不是太子这么多年了。
石氏还巴巴当着太子妃，做什么？
好打他的脸吗？
便是幽禁，胤礽也不大愿意看到石氏。
石氏也还算有眼力见，很少来他的面前晃悠。
现在，她这算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