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虽然电话虫保持着随时畅通,但整个一上午再没有一通电话打入。

巴洛克工作社暂无回音,雷门也没有回电,最重要的是劫走小九的船也无音讯。

依目前情况而看,逃走的小队并不知道船长被送去政府基地,但雷门与小镇大本营也隔绝信息。

任谁也没料到这次劫掠的是地下武器贩子,能在伟大航路做武器生意的都绝非善类,说不定还依附于更强大的势力。

距离杰尔马小队逃走已过去了十二小时之久,虽说现在还没有回音,但地下关系网四通八达,假使雷门没有把人送到政府,他们也迟早会收到上级的任务消息。

从船上搜刮下来的记录指针已经录满了威士忌山的磁力,摇摇统一指向东方。

莱娅他们并不能判断小九的具体位置,剩下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也是抵死不从,绝不开口暴露剩余的信息。只得依托推断来的线索判断小九可能在的方位。

船上的航海图一共有两类,一类是世界航海图,那张已经摩挲的起了花边;第二类是伟大航路前半程与相关岛屿的航海图,图上给众多岛屿画上标识,从颠倒山开始,一路往上,直通向最大的陆上国家——阿拉巴斯坦。

大姐推测,凭借对方手中的指针大概率会沿伟大航路继续前进,但不知道对方手里的是永恒指针还是记录指针。

赏金猎人分两队,一队由镇长率领留在大本营,接收剩余消息,另一队由大姐头代领解救小九。

事不宜迟,大姐头代领二十多人也登上船只。

阿拉巴斯坦…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回忆纷至沓来绕人思绪,莱娅抓紧了小九的外套,又摸了摸腰间的枪支,同大姐一道上船。

无需途径岛屿,一路风力强劲,船行了三日就到了油菜花港口。

逃脱的杰尔马士兵们没再打一通电话,倒是在大姐出海当晚,一通陌生的电话虫打来,当夜潮汛翻涌,对面也显然洞悉这种气候,他们命令小镇众人赶在涨潮前把武器和船只一并停靠到磁鼓岛五十海里开外的荒礁灯塔旁。

海员们都熟悉这种气候,潮汛褪去,沉积的荒滩会短暂暴露在外,不超过一天,等海水涨起后又会沉没于海中。

镇长把对话传达给航行的莱娅等人,虽然没有小九的信息,但阿拉巴斯坦与磁鼓岛是同一条路线,这就证明着他们的航向是没错的。

当夜威士忌港口狂风大作,海浪未停息,第二日小镇收到了巴洛克工作社的电话,对面命令威士忌山众人不得私自处理武器。

但莱娅他们并没收到这通信息,在电话打来时他们的船只正好与支部海军同行,海军军舰开设了强效信号屏蔽器。

第三日,一行人终于踏入阿拉巴斯坦的领土,油菜花港口的人员不算稠密,但每日来往船只众多,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港口商家提议,如果想找人,不妨去大城市寻求政府或七武海的帮助。

沙漠国家幅员辽阔,疆域有千万公顷之多,在购置些本地服饰后,大家兵分两队,一队留在油菜花港口等人,另一对沿着内陆圣多拉河北上。

店家所说的大都市雨地和首都阿鲁巴拿位于同一纬度,路程几乎相同,无外乎是向东还是向西的区别。

船又行一日,直到岔路港口,小六代领七人去首都打听情报,大姐和莱娅等四人去雨地碰碰运气。

还没踏入城镇大门,凭借周遭散户的店铺就依稀觉得与沿途见到的城市大有不同,这里人口稠密,越往城市中心走,建筑越加富丽堂皇,富饶丰沛。

莱娅租了沙漠搭乘动物,只消二十多分钟就来到城镇口,此时九点刚过,城镇门口石雕旁围了两三圈人钻到人群里,大姐头问最外侧的人在看什么,那人回应:每天九点雨地会准时张贴最新的通缉令。

莱娅踮脚瞅了几眼,前面人头攒动。她寻思也许能找到小九的线索,转身钻到人群中,抬头就贴到了告示前。

然后猛地停顿,直直僵在原处,这不是她自己的通缉令吗?还有威士忌山一干人的通缉令!

龙舌兰姑娘莱娅:悬赏五百万贝利;双棒欧拉:悬赏六百万贝利;怪力费雪:悬赏一千万贝利……

胡乱瞥了几眼,她就佝偻下身子,心下愈加慌乱,用外衣死死捂住脸,完蛋了完蛋了。

……

克洛克达尔今日的心情并不佳,他并不介意杰尔马家族伙同政府通缉他的人,毕竟地下世界的人谁不知道杰尔马是出了名的战争贩子,并且因为同盟国的一席之位,伙同政府操纵通缉名单。

更何况不服从安排的家伙,倒要让他们长长记性。

但是他介意文斯莫克的人不经允许擅自做出决定,而且是非常介意。

“布鲁布鲁”

一位开拓特务仓促地传讯,只抓到了三个人,跑了一个,还有一个没找到。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几张画像,首领女人抓到了,旁边的男人也抓到了,另一个高个男人趁乱跑了。

妮可·罗宾摩挲着赌场台阶的扶手,盈盈看向混乱的人群,然后略加速了步子,走向地下办公室。

看来雨宴里似乎混进只小灰老鼠。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通缉。

走在街上的莱娅草木皆兵,生觉着别人若有若无地看她,似乎下一个刻就会被揪到监狱去。

他们四人间隔着走,时不时谈论一句,怎么莫名其妙被通缉了?霎时间,莱娅反应过来,那伙运输武器的海贼和世界政府有关系,关系深刻到可以左右普通人的通缉。

临近新年,街道上热闹非凡,处处有奇装异服的人在游行,他们似乎对这个城市有罪犯并不在意,处处言笑晏晏。

莱娅用纱巾裹紧了脸,绷着声音问旁边游行的姑娘:今早刚贴了通缉令,你们就不怕有罪犯混入人群行凶吗?

姑娘诧异地看她一眼,笑道:“你是外来游客吧?这里是伟大航路出名的赌城,富商和海贼云聚于此,我们早见怪不怪了,更何况我们的英雄会保护我们。”

“我们的英雄”一路上莱娅听过不下十次,他们指的是王下七武海克洛克达尔,他似乎也盘踞在这座城市。

若忽略掉一个大海贼在这里的信息,这席话倒是能安慰莱娅不少,大人物这么多,谁会在乎她一个才五百万赏金的小姑娘。

十点是阿拉巴斯坦特定新年祈雨的时间,游行的人群衣着轻快,兴高采烈地往市中心涌。

莱娅在最前列,转身就被洪流冲散,再稳下身子寻找同伴时,不见一人的身影。她又体验到被凝视的目光,巡视一圈,哪里有人注意她?

莱娅心下毛骨悚然,想到人群最热闹到地方躲躲,前方是一栋高大耸立的建筑,这大约是她在这座城市见过最奢侈的建筑了,不出所料这里就是赌场的主楼。

赌场门童很会察言观色,见到一个漂亮姑娘急匆匆前来,想来也是寻什么人,若寻的是位大人物,那他一定得罪不起,便随意放行。

外头阳光明媚,室内还开着刺眼的灯,颓靡又晃眼。

紧贴着墙壁的赌博机闪烁着诱惑的红光,鲜少人问津,白天赌场人数不算多,人们大多聚集在赌牌或摇骰子的桌前。

舞台处有稀稀落落几个脱衣舞娘,此时无人点舞,她们便兴致缺缺倚着钢管站立。

兑奖处每隔一刻就惊爆出“大满贯一千万贝利”的声响,配合着鼓声和罐头鼓掌。不多时,隔桌就会有人开香槟庆祝,木塞与酒花泡沫飞溅。

总归身上背着赏金,又是在一处乌烟瘴气的地方,莱娅不敢声张,独自坐到无人的吧台借电话虫。

她焦头烂额地打了几个电话,寻了几圈都没人接应。

漂亮女人无论在何处都十分扎眼,莱娅穿着本地的纱裙,面上也戴着纱巾,浑身裹得严实,但修长的腿从高脚凳上垂下,纤细笔直。

独坐十几分钟,烦躁的姑娘就吸引到了周遭一个男人的目光,他是雨宴一位投资人的助手,平日嚣张跋扈。虽然眼下还有报告工作的任务,但眼见孤身一人的美女,有些心猿意马。

他随手把文件扔给手下,自己整了整衣襟吹着口哨走到美女身边,“美女遇到什么麻烦吗?”

莱娅分神看他,只见男人眉眼轻佻,心中更烦躁,挥手赶人:“和你没关系。”

吧台的工作人员拼命眨眼,暗示着漂亮小姐不要轻易与这人争执。

当着手下的面,男人面子上挂不住,哪个赌场的女人敢轻视他?

他便对上了吧台后工作人员的目光,对面一副:发生了什么?我没看到的神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男人更羞愤,伸手就扯莱娅的胳膊。

那男人力道很大,莱娅挣脱不过,顺力就向他的脸肘击过去。“啪”,男人气急败坏捂着鼻子,鼻血和牙龈血汩汩冒出。

莱娅跳下高脚凳,狠狠拧他一眼,轻蔑啐道:“活该。”

男人捂着嘴脸,含糊地喊手下抓人,莱娅原以为他就是个穷极无聊的流氓,给他个教训便不引人注目地溜走,没想到下一刻就被几个高大的保镖层层围住。

不小的骚乱很快吸引到混在赌场内的百万长者的注意,其中一人对照通缉令,对,是这个女人没错。

他们都是伪装做普通赌场客人进来的,眼见上级要找的人被困住,几人忙凑上去解围。

莱娅悄悄摸了摸腰间的枪支,还好,还在。那群保镖作势就要把她绑走,有没有王法了?她气急,暗暗往墙角处缩,忽地抵住了墙面,几度想拔枪,又踌躇着忍下来。

那骚乱的始作俑者见莱娅无路可退,有条不紊地擦擦鼻子的血,轻浮地笑着又要扯她,这下总长教训了吧?

不料那女人仍轻蔑的不肯低头,她先笑了一下,然后猛踹他的□□。

男人疼得嗷嗷直叫,保镖们推搡着绑人,刹那间莱娅腰间的迷你燧石枪掉落,砸到一人的脚,甩向几米远处。

电光火石间,燧石枪擦枪走火,向人群处发了一枪。

莱娅、捂着裆倒地的轻浮男人、数个保镖、几个伪装成赌客的百万长者,一时间都屏住呼吸,纷纷低头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

整片东区赌场也都鸦雀无声,这里不是明令禁止不能带武器吗?不同海贼团的海贼们面面相觑,又是哪里发生火并?

溜去找经理的工作人员此刻与经理吓傻了眼。

……

汗流浃背的经理敲响了雨宴地下办公室的门,半晌,才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进。”

室内光线昏暗,经理不大敢看这位王下七武海的脸,三言两语解释了前因后果。

椅背上的男人没回话,这么点小事也要找他,要经理干什么吃的?罗宾从门口走入,她的目光在屋外已平息的闹事人群中停留了片刻,走向办公桌,俯身下去说了句什么。

听罢,克洛克达尔微不可查地蹙眉,向经理发布圣域:“把他们都带过来。”

一听要直接见老板,旁边男人嚣张的气焰矮下几分。莱娅腹诽:不就见一个赌场老板吗?又是那种唯利是图、精于算计的老男人吗,这种人她见多了,她也有的是手段对付。

抱着这种轻松的心态,她在转角处看到卑躬屈膝的经理时,顺带也看顺眼了几分。

走入室内,她就察觉到了微妙的氛围,屋内清冷又幽暗,与室外刺眼的灯光闪烁形成极大的反差。她下意识眯起眼,一时没缓过来。

倒是那个轻浮的男人先哭天喊地,一进屋就指着莱娅列出她的罪状,擅自带枪支进赌场、还向众人开枪、当面攻击别人等等。

她翻了个白眼。

屋子很空荡,室内的设计极不合理,临靠近水墙处才有一张办公桌,隔远处才有一副沙发。

办公椅上那位应当就是赌场老板了,旁边站着一位气质独特的高挑女人,莱娅方才在走廊上与她对视了一眼,想来她也有职务在身。

莱娅一干人只能站在门口,门口距离办公桌应有十几米远,经理在办公室中心战战兢兢地汇报:“这位就是和布罗先生起争执的姑娘、那几位是解围的顾客……”

办公桌上的男人才又瞥一眼桌上的画像,面无表情地抬眼,门口哭嚎的男人实在惹人生厌,反倒是画像上的女孩,垂着眸子清凌凌站在一旁,似乎也在嫌恶男人的心烦。

莱娅正酝酿着情绪,就听阴影处的男人说了句:“你,走近点。”

我?莱娅迟疑了片刻,忽然间心下涌出寒意,但镇定下身形缓缓走去,她蹙紧眉毛,眉眼若有似无地垂下:“明明是他先戏弄的我,要抓也是抓他嘛……”

美人很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她年岁不大,眉眼间有股挥之不去的清纯,但身上有种无所顾忌的张扬,偏偏扮做无辜,把自己摘个干净。她似乎绝对笃定男人会站在她这一方,可以说,她近乎于成功了,如果对面不是克洛克达尔的话。

很好,他不讨厌精明的女人。尤其是善于利用一切优势的女人。

阳光穿透玻璃,水箱中骇人的阴影移走,办公桌上一片斑斓,映射出男人的脸。

他有条横亘于面中的疤,面容冷峻,不带有一星温度,明明处在沙漠最炎热的中心,但他还穿着整齐的西装,披着厚重的毛皮披风。

他的左手欠着一个硕大的金钩,右耳环着金光耳饰,水面波光斑驳,他身上的金属也泛着微微寒光。

莱娅呼吸迟了半刻,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完全发不出声。她终于想到在哪里听过巴洛克工作社了。

在上辈子的报纸上,报纸头版头条的标题赫然写着:王下七武海倒台,巴洛克工作社暗含惊天阴谋。

她也终于知道这位王下七武海为什么叫沙鳄了,沙漠中的猎手,不夹杂一丝感情的冷血动物。

克洛克达尔指尖叩了叩桌面,略略玩味道: “我第一个当抓的是你吧。”

莱娅一怔,好像刚学会换气的游泳者,心脏这才狂跳不已,她呆滞地顺着男人的指向一寸寸看去,桌面上是她今早的通缉令。

明明她站着,男人坐着,但她觉得他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的压迫力强到莱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这才明白,先前见到一众蝇营狗苟的海贼统统不作数,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人真是会害怕到说不出话的。

时隔十几年,她再次想到了那场海难,黑暗步步侵蚀,直到湮灭她。

莱娅当真是慌了,大脑宕机了片刻,有些语无伦次:“不行。不行……我是被冤枉的。”她抬眼看去,沙鳄的眉眼雾沉沉的,没有一丝情绪。

他在看临死之人的祷告,是不是也这副神情?

门口那位干嚎了半天,见此情形终于得意起来:“我就说,她不仅带枪还是个通缉犯!”

克洛克达尔瞥他一眼,男人仍不识趣的喊冤,倒是莱娅短暂地从紧张中抽离,她目光游离到一旁的白西装女人身上,女人心领神会一般。

片刻,男人身上长出了无数双手,牢牢捂紧他的嘴,裹住他的身躯,由于受力不稳,他跌落在地上,狼狈地蠕动。

恶魔果实吗?莱娅倒吸一口气,匆匆转过头去。

经理已经暗暗擦了好几把汗,豆大的汗珠淌湿了他的后背,男人的保镖也不敢吱声。

忽地,克洛克达尔想到了什么:“不是要给我汇报工作吗?”

汇报工作本应是助手将文书汇报给经理,经理统一汇总给老板,但此刻大老板发话,经理忙战战兢兢地将文书从保镖手中呈递过来。

克洛克达尔翻了几页,眉头紧锁,将文书拍到桌子上:“以往你看的全是这种东西?”

经理犹豫地环顾几人,他不敢和老板对视,但也不敢目光飘忽过远,斟酌着说:“他、他是投资商韦托的助手……”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室内气压更低,莱娅愈发心惊胆战,整个胃都绞在一起,浑身发软,他不会在这里杀人吧…

男人脖颈出伸出两只手臂,哽住他的脖子,男人挣扎几下就断了气。

他他他真在这里杀人了?

“现在,帮投资人解决了一个废物。”克洛克达尔轻描淡写地说。

经理陪笑:“是、是。”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克洛克达尔又重新将目光停留在悬赏令上。

“为什么来到阿拉巴斯坦?”他看着悬赏令上的名号,“miss.龙舌兰……”

目睹一切的莱娅手指攥紧胳膊,指印处泛白泛红,她能照实说吗?照实该如何说起,我劫了你的武器,现在要救人?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知道巴洛克工作社的秘密就完了。

她心一横,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脱口而出:“我…”刚说一个字就卸了气,剩下的字全靠蚊子大点的声音挤出来,“…仰、仰慕沙漠英雄很久了。”

终于,克洛克达尔平静的面容上一闪而逝了裂痕。

莱娅的声音不大,但屋内彻底静谧了,比刚刚杀人还要安静。连呼吸声都能听到,似乎水声都没有了。

半晌,旁边黑皮肤的女人倒是盈盈笑了起来。她很久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忍不住细细端详那个脸色惨白的女孩。

莱娅垂着头,再没胆子抬眼看,绷着弦,险些哭出来,秒针又响了几声,为了证实自己刚刚不是扯谎,她又靠近了克洛克达尔几步:“谢谢您给我出头…他他他,刚刚,占我便宜。”配合她此刻欲哭无泪的表情,倒真有几分的情真意切。

“……”

不久前克洛克达尔刚接到特工的电话,有几只不听话的小灰老鼠闯进雨地,既然威士忌山现在已经投诚,他也没必要割裂伟大航路入口的赏金猎人窝点。

他又不会限制手下人的自由,但是他很介意手下人不听命令的行动,本应该安安心心待在伟大航路入口,为什么要擅自跑到巴洛克的大本营?

就比如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空气里又凝重下来,莱娅现在只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怎么编出这么条离谱的谎话。

每天想要投靠七武海的人不计其数,频频给七武海示好的人更甚。与其他七武海不同,克洛克达尔不像个海贼,更像一位商人,他并不反感身边多几位有用的人。

他想到不吉利二人组呈递的画像,这个女人在威士忌山似乎还有点分量。

他一向不爱与人废话,耐着性子问最后一次:“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来雨地的真实原因是什么?还是说,你想寻求我的庇佑?”

沙鳄的语气没有一点变化,但莱娅隐隐听出其中的不耐烦,前面就是一道生死状,她应当怎么说?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扯这个离谱的谎?

自己那点小伎俩过十辈子也不够看。

严峻的氛围逼得她无处思考,此刻莱娅已经万念俱灰,心中唯一的牵扯她的执念就是不能暴露自己知道巴洛克工作社的事。

恐惧到了极致,心下倒是涌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愤慨,一口咬死:“不是,我只是想来您身边做事,绝对没有其他想法。我发誓。”

至于发的什么誓,老天爷下辈子再给她算吧。

她看着男人黑漆漆的眸子,又说:“我什么都会做,真的。”

克洛克达尔猛地起身,左臂的金钩横在她脖颈处,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漂亮小姐脸上不自觉流露出视死如归的决心,他微微勾起嘴:“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他身量很高,站起来遮挡了莱娅面前所有的光,她彻底连呼吸都忘了,金钩离自己皮肤不过几毫米,冷得她一颤,眉毛蹙起,这一瞬间彻头彻尾的心如死灰。

经理几乎吓得昏死过去,罗宾脸上没有一点笑意,紧紧盯着沙鳄和漂亮小姐,这个男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不会受任何外力的动摇。

“你在威士忌山做什么?”克洛克达尔问。

莱娅的睫毛抖了抖,心下活了又死,他早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如直接给自己个痛快,又猛然抓住生还的希望,颤巍着如数家珍:“做账目、名单统计、侦查情报、做间谍。”

如果做镇长助手算处理文书工作,给人灌酒套话算间谍的话,她也没说错。

她感受到那只金钩的弯侧贴住了自己的肌肤,从脖颈处一寸寸往上滑,然后挑起自己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和金钩的主人对视。

她身上有种肆无忌惮的情绪,哪怕此刻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也遮掩不了,克洛克达尔审视她,该怎么说呢?他看到了一个扯惯了谎的女人,贪生怕死地求活命的机会。

但他也看到了一块可以雕琢的璞玉。

他终于玩味地扬起嘴角:“你最好是说真的。不是想在我手下做事吗?给你三天时间,把文书重做一份。”

他指的是桌子上那份文件,莱娅瞥眼看去,“好……”

收了文件,跨过男人的尸体走出办公室门口,刚走出几步,莱娅就瘫坐下来,身上再没有一丝力气。她刚刚是不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觉得社长是不近女色的好老板,但是我真的很爱写这种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