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十几辆棕色的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马车后跟着两排手拿长矛的士兵。

乌阿娜上下抛了抛手中的黑色布袋,里面哗啦啦的声音很是悦耳。

如果黑袍神使在这里,应该能发现这个钱袋很眼熟。

这是乌阿娜从他身上顺来的。

清点完里面的金币后,她把东西丢进骨扇里,顺便隔绝了气息,然后开始研究这个所谓的系统。

她们已经成功顶替了原来那批圣女候选人的身份,现在正在去往光明神殿的路上。

在成为圣女之前,她们的地位也就比侍女高一些罢了,还不至于能让神殿能为她们动用神力。

所以她们至少还要再坐着马车,赶三天三夜的路。

大概是之前被黑袍神使针对过,没人愿意来跟她挤同一辆马车,乌阿娜对此十分满意,因为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养鸟了。

至于为什么001要变成一只胖得飞不起来的小白鸟……

【这才是本系统的真身!真身!如果一直待在宿主身体里,还需要消耗能量维持】

【万一到了神殿以后,不小心能量外泄了,被光明神看出什么端倪,那咱俩就完蛋了!】

“那你现在能跟我交流,系统面板也能正常打开……”

【这是最基本的功能啦,这点能量跟维持融合状态比,那就是九牛一毛,绝对不会被那些笨蛋神明发现的!】

乌阿娜对此表示了理解,接着又打开系统面板看了看。

现在面板上只有四张灰色的卡牌,显示不可选择。

每张卡牌上面分别还有一行小字:“获得权柄碎片:0”。

她猜测这四张卡牌,应该分别对应四位神明,就是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

【卡牌将在宿主第一次遇到对应的神明时激活,届时可以开启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乌阿娜在心里默默询问。

【宿主每晚可以选择一位神明进入他的梦境,在梦境中获得的情绪点依旧可以掉落权柄碎片】

“你还是有点用的。”

【那当然!】001骄傲地挺了挺脖子。

突然,拉车的马嘶吼一声扬起前蹄停了下来。

毫无准备的001身体一歪,胖翅膀在空中扑棱两下,一头从乌阿娜肩膀上滚了下来,掉在马车的角落里。

乌阿娜顾不上管它,从骨扇内拿出软剑,整个人贴在马车的木板上。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破开车窗伸了进来。

望着那漆黑到近乎反光的指甲,乌阿娜一剑挥下,快准狠,砍掉了他的手。

然后一把捞起001,撞开马车另一边的木板翻滚跳了出去。

几乎是下一秒,整个马车就炸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透过在空中翻翻起舞的木屑颗粒,乌阿娜看清了那个挥着断手原地发狂的生物。

猩红的双眸,丑陋的獠牙,苍白干枯的皮肤……

吸血鬼?隶属于黑暗神的眷族、追随者。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那只吸血鬼动了动鼻子,忽然转头恶狠狠地朝这个方向飞了过来。

乌阿娜敏锐地躲过两次,可一次比一次惊险。

在那只吸血鬼第三次飞过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于是灵巧地扭转身体换了个姿势。

这样就算受伤也不至于伤到心脏,同时手中的剑也蓄势待发。

等吸血鬼的手指刺穿她肩膀的同时,她的剑也会贯穿他的脖子,跟他的喉咙打声招呼。

虽然骨扇里她父亲给她准备了很多保命的神器,但乌阿娜觉得还没有到使用它们的地步,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她自己可以解决,虽然会受点小伤。

就在这时,一头银色的巨狼从森林深处飞奔过来,一口咬碎了她面前这只吸血鬼的脖子,血雾飞溅之间,它扭过头和她对视。

这头巨狼至少有三人高,银色的皮毛在太阳下泛着亮光,像一根根银针,尖锐刚硬,没人会怀疑它们的杀伤力。

此时它嘴里还叼着吸血鬼的头颅,暗色的血液染红了它脸上的半边毛发,硕大的鸢色瞳孔紧紧锁定着她,目光幽幽。

但奇怪的是,乌阿娜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反而似乎更多的是带了点温和的……关心?

乌阿娜将剑竖在身前,看着它目露警惕。

剑身反射出的银光刺向巨狼的眼睛,它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有些诧异。

过了一会儿,它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战场,然后一口吐掉自己的战利品,跃起扑向其他还在行凶作恶的吸血鬼。

似乎刚刚是情急之举,这次它没再用嘴撕咬,动作简单粗暴,威风凛凛,一爪子下去拍碎了好几颗脑袋。

没过一会儿,面前就只剩一地残肢断臂和浑身染血的巨狼了。

忽然,它耳朵动了动,重新朝森林深处跑了回去。

在越过乌阿娜时,它停下来转头望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然后几个跳跃,消失不见。

乌阿娜面无表情地望着它离开的方向,捏紧了手中的剑。

她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八年,这一世的父亲是黑暗神的神眷者,异常高大威猛彪悍善战。

十几年来,她也从未停下过对自己的训练,可人族不像其他种族一样有自己的种族天赋。

就算她身轻如燕,却还是不及吸血鬼飞起来的速度。

就算她的战斗力能达到人族士兵的天花板,却依旧不敌狼族锋利的爪牙和天生巨力。

人族只有靠信仰神明,才能在历史这个巨大汹涌的长河中,拥有小片立足之地,不至于沉没消亡。

一部分幸运儿得到恩赐,获得神力的使用权,这部分人被称之为神使。

而那些不仅可以使用神力,还拥有能和神明沟通的权利的神使,被称为神眷者,地位比一般的神使更高,数量也更稀少。

像之前被刻下眷属印记的她们,算是神眷者的一个分支,但只能被称为眷属。

因为她们只能通过祷告与献祭的方式,单方面向神明输送信息。

就像朝浩瀚的太空中丢了一张小纸团那样毫不起眼。

再加上眷属基本上都没有神力,算是最低级的神使,地位只比什么都不是的普通平民高一点。

眷属的存在感在明面上并不高,很多种族、包括大部分的人族平民们都不知道这部分神使的存在。

如果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是走后门的?

她那个隶属黑暗神神眷者的父亲之前就一直想给她挂个眷属的身份,只是她一直没同意。

乌阿娜不信仰神明。

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终有一天,她要自己成神。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扎根在她心里,已经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忽然,一阵柔和的光芒出现在不远处,五位骑着白马的年轻神使忽然出现在血迹斑斑的战场上,三男两女。

白衣飘飘,身披圣光。

是光明神使。

哦,最讨厌比她还能装的人了。

乌阿娜将软剑重新放回腰间的骨扇内,又把废物001放在肩膀上,低头看了看自己。

洁白的帝政裙此时粘满了土,变得灰扑扑,只有腰间的金线光彩依旧。

暴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上还有不少尚在流血的划痕。

是时候去骗个治疗了。

她拽了几节草撒在头发上,把发型弄得稍稍凌乱,然后柔弱地捂着心口,跌跌撞撞朝人群走过去。

“你说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青年神使皱了皱眉,又问向另一个人,“你也是?”

“我只记得我们被一群吸血鬼拦截偷袭,后面的我也不知道了。”

听着他们的谈话声,乌阿娜一边思考着其中的怪异之处,一边睫羽微垂,又踉跄了几步,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摔倒在地上。

一名原本正在安慰其他圣女候选人的女性神使见状,快步走过来将她扶起,手中神光乍现。

落在乌阿娜身上,几乎是瞬息间,她皮肤上的那些可怖的伤口就被完全治愈,连衣物也重新恢复整洁的模样。

“你还好吗?”白发灰眸的女性关切地询问道。

乌阿娜抬起苍白素净的脸,冲她矜持地笑了笑:“谢谢你,我好多了。”

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娇贵的贵族姑娘一样。

不,至少普通的贵族姑娘没她那么美。

明明未施任何铅粉,却有一种,如同用黄金绘成的古典画般、锋利的惊艳感。

白发灰眸的女性神使恍惚了一瞬,才回过神来,眸光若有所思地闪了闪。

“辛西娅!你的神力已经枯竭了,应该让我来的!”另一位身披白袍的棕发姑娘跑了过来。

“放心吧,安娜,我没事。”辛西娅安慰她。

就在这时,那位青年神使也注意到了这边,走了过来,皱眉询问:“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乌阿娜脸色白了白,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更多了一分可怜的风情:

“本来马车走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了好多吸血鬼袭击我们,我偷偷跑到森林里藏了起来,然后……”

青年神使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一些:“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敢看……我听到了撕咬的声音,直到你们出现我才敢出来的。”

“看来确实有大型魔兽袭击了那些吸血鬼,并且它可能还有消除记忆的能力。”

青年神使目光严肃,看来这里的事,他要尽快报告给神眷者阁下了。

说罢,一阵白光闪过,他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另外两名男性神使见状也急急忙忙地传送走了。

辛西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几分,不过一秒又恢复了过来。

她和安娜安慰好了剩余的十几名圣女候选人,又为她们重新换了几辆马车,这才离开。

走之前,安娜撇撇嘴道:“辛西娅你就是太善良了。”

“他们都提前回去抢功劳了,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到时候等我们回去,估计连肉汤都喝不上了。”

辛西娅只是苦笑:“别这么说,安娜,我可做不到把十几位圣女候选人抛弃在这里。”

“如果我现在还有神力就好了,就能带她们直接去神殿了。”

安娜冷哼一声,传送走了。

“安娜只是嘴硬心软,你们别放在心上,对了,到了神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辛西娅抱歉地看了看她们,目光在乌阿娜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带着一众感激的目光消失在了原地。

乌阿娜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

好手段,好配合,看得她都想给她们鼓掌了。

如果能利用得当,不失为一把锋利的刀,她喜欢。

其他人还在惊魂不定的时候,乌阿娜又捂着心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喃喃自语道:

“光明神在上,我要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罢率先挑了一辆马车坐了上去。

另外十几名少女也反应了过来,互相抱团安慰着上了另外几辆马车。

乌阿娜再次打开了系统面板,忽然,她目光一凝。

第一张卡牌已经被点亮了。

黑底银边,中间是一个上半身□□的健硕男人。

他长发银白,头顶是同色的狼耳,像是由光彩夺目的铋银打造而成。

蜜色的皮肤,肌肉紧密结实充满欲色。

狭长的鸢色眼眸幽深发暗,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的獠牙却异常尖亮。

是充满张力与攻击性的美。

乌阿娜点了点这张卡牌。

没有等到001说的支线任务,反而看到卡牌颤了一下,然后翻转了过来。

背面一片漆黑,细看下却仿佛充斥着很多无法理解的符号,就像神秘而浩瀚的宇宙。

下一秒,上面缓慢浮现出几行银色的字。

【他安静神秘,包容一切。

无论是盲目的野兽、腐烂的食物、还是误入其中的燕雀,他都只是沉默地望着,从不拒绝,从不挽留。

正是黑暗,让光明如此耀眼。

——致伟大的寂静与黑暗之神】

【路西恩,寂静与黑暗之神,偏离值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