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室中一夜无眠。
洛焉靠在窗边,莫名觉得现在的自己很适合来一根事后烟,然后对着窗外忧郁地吐一口烟圈……咳,虽然没真的发生什么该抽烟的事就是了。
段饮冰在一地玩具中勉强撑起身体,他身上还绑着红绳,挂着细小的银铃——段饮冰自己绑的。洛焉正如她所说,全程都没有动,只在最后象征性地搭了把手。
然后就天赋异禀地把绳结都卡在了要命的地方。
虽然并非她本意就是了。
“祝祷的时间是上午八点。”洛焉望着窗外升起的朝阳,忽然开口,“七点必须出发。”
段饮冰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绳结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一个圈,有些紧,磨红了脖子也逼得他难以说话和呼吸,只能小口地吸气,发出几不可闻的气音:“是。”
洛焉:“绳结和银铃不能摘掉,这是兽人进入教会的规定。”
段饮冰:“嗯。”
洛焉:“你……”
她本想问,都这样了,你真的还要一起去吗。
但她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说:“你这次做得很好,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满足你一点不过分的要求。”
一整晚,段饮冰几乎算是把原主那些玩具都用上了,满身的痕迹虽不致命,可终归他是个人,他是会疼的。
虽然好不容易才勉强降到四十七的异常值,不能因为一句话再升回去,但洛焉还是想尽量给予他一些安慰。
段饮冰于是微笑了一下,哑声道:“那么,主人,可以让我在出发前打一个电话吗?”
洛焉:“打给谁?“
段饮冰并无隐瞒:“我母亲。“
他的家庭情况,洛焉在决定囚禁他的时候就一清二楚。
段饮冰微笑着,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盯着洛焉脸上的神情,像是要从琢磨出一些东西来认定些什么。
洛焉只是一愣,随即嘴角很微妙地抿了一下,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苦笑。
她随意地摆摆手:“趁我换衣服化妆的时候,给你十分钟。”
段饮冰收回目光,眼角是隐约的笑纹。
“谢谢您,……小姐。“
由一圈智能机器人服侍着梳洗整理后,洛焉和段饮冰在庄园门口碰头。
段饮冰穿的很端庄,内搭的衬衫将绑缚满身的红绳遮得严严实实,犬尾被及小腿的黑色风衣盖住,垂落的黑色犬耳隐没在偏长的黑发里,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果真如洛焉想象的那样,是个很适合走在校园落叶小道上的学者。
如果忽略他脖子上的项圈,和衬衫下摆延伸出来的细细的银链。
洛焉走过去,团子就自然地将那根链子扣在洛焉的手腕上。
因为这是她的“狗”。
有主的狗,在外必须牵绳,这也是教会的规定。
洛焉:“打完电话了吗?说了什么?”
段饮冰只是微笑:“告诉母亲我过得很好,只是有些忙不能回去看她,请她不要担心。”
“你和你妈妈……”洛焉似乎想问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最终只是点点头道:“算了,我们走吧。”
段饮冰和顺地应答,看向缓缓打开的正门,眼中慢慢浮现出无法克制的恐惧。
真是神奇,昨晚翻出庄园的时候,冲进医院的时候,面对人群的时候,他几乎都把这刻入骨髓的恐惧给遗忘了。
但这恐惧却在朝阳升起后卷土重来。
段饮冰用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一遍遍无声地安抚自己。
没关系,这次是你自己选择的。
冷静点,这次不是作为一只狗被牵去黎城大学。
你的学生不会看见你,你也不会玷污本该神圣的地方。
你终究要跨出这一步,你不可能一生都活在这座庄园,所以别发抖了,抬起头来。
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按在段饮冰的手背上。
指尖很冷,渗出细密的冷汗。
段饮冰微怔,抬头看见洛焉挺直脊背的背影。她的手被他们的身体遮挡着,先是轻轻碰了碰,随后慢慢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她的手似乎也有一些颤抖。
她也在紧张着什么,仿佛也在寻求着某种后盾和安慰,又好像是即使害怕,也依旧想要告诉身后这个人,没关系,还有我在。
于是段饮冰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
洛焉的手很快松开了,她牵着段饮冰走出门。
二楼的楼道上,安翊从洛焉房间冲出来,一身零碎的装饰品。他抓着栏杆想要叫住洛焉,他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昨晚,洛焉没有回房间。
段饮冰似乎感觉到什么。他轻轻一个跨步严严实实地挡在洛焉身后,回头望着安翊瞬间变得愤怒的脸,伸手轻轻抵在唇边。
嘘。
安翊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而只是这犹豫的一瞬间,沉重的大门已经关上。
他输了,又一次。
他再次输掉了跪在主人身边的权力。
安翊紧紧咬着手指,嫉妒得双眼发红。
**
庄园正门口,夏煊正在车外等,目光微妙地在二人间相连的银链上顿了顿,正准备收回时,意外看到了洛焉小腿上一个不明显的红印。
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力抓住后留下的指痕。
夏煊的面容扭曲了一下,迅速恢复正常,露出灿烂的笑容:“早安,大小姐身上的伤没事吧?”
洛焉摆摆手,不想跟他说话。
夏煊目光阴沉了几分,他为洛焉打开车门:“委屈大小姐暂时和段……和狗同乘了。”
洛焉没理他,低头往后座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中年男子,一身考究的衣服,即使上了年纪依旧能看出面容清俊,眉眼间和原主有几分相似。
洛焉垂下眼睛,有些僵硬地坐进去,往里挪了一点,给段饮冰空出座椅。
一个面对亲生女儿的车祸还能不闻不问的男人。
一个婚内出轨,还妄图吃亡妻绝户的男人。
洛焉对他的印象,只剩下了这两条。
段饮冰正要坐进去,那男人先发话了:“狗跪在下面。”
这种过于熟悉的高高在上的语态让洛焉有点恶心。
不太美好的记忆让洛焉面色发寒。她瞥了这便宜爹一眼,忽然露出微笑,紧随其后:“段老师,坐好,系上安全带。”
段饮冰一向很明白这种时候应该听谁的,立刻坐在后座上,和洛焉靠得很近。
便宜爹夏卓成的脸色青了一下,他有些厌恶地看向洛焉和段饮冰,但居然强忍着没有再发难。
洛焉不想靠近夏卓成,她怕自己吐出来,所以只好努力往段饮冰身边靠。两个人的腿贴在一起,洛焉的手也无意识地搭在段饮冰大腿上,按下去能隐约隔着裤子摸到绑在腿上的红绳。
段饮冰很急促地吸了一小口气,忍着没发出任何声音。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快到教会,夏卓成才僵硬地开口:“你年纪也不小了,毕业后既然要继承家业,也该考虑终生大事,别天天跟一只狗鬼混在一起。我这里有几个人选……”
洛焉开口打断他的话:“行啊,那就麻烦父亲给我找个家世顶尖又天真的富家公子,然后我就去勾引他结婚,骗他给我生孩子再弄死他,然后拿着他的家产跟我们段老师做真爱,是不是就完美了?”
说完,洛焉爽了。
某些现实中始终没有没能发泄出来过的情绪,仿佛借着这个缺口,从胸腔里直接冲了出来。
段饮冰睫毛颤动一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洛焉放在他大腿上的那只手。
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虚虚捏住指尖,而是将整只手都握进掌心。
夏卓成听着洛焉连珠炮似的话,先是一愣,大脑运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洛焉到底是什么意思,顿时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扇她。
洛焉下意识抬手挡住脸,动作几乎称得上熟练。
但巴掌没有落下来,只有一阵铃铛的响声。
夏卓成的手在半空中被抓住,段饮冰前倾身体护住洛焉的头脸,浑身绑缚的红绳因为动作摩擦着皮肤,深深勒了进去,逼得他紧绷起身体,也就没有心思去拦夏卓成的另一只手。
于是第二个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无框眼镜本就只是松松搭在犬耳根部,一下子被打飞出去,落在洛焉怀里。
夏卓成:“洛焉,你养的条好狗!”
“夏先生。”段饮冰嘶哑着开口,因为呼吸受阻,声音艰涩,“教会已经到了。”
夏卓成粗重地呼吸了几下,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暂时先放过你。”
他抽出湿巾仔细擦干净每一根手指,捋顺外套上的褶皱。
段饮冰一直盯着,直到他下车关上车门,才退回原本的位置,轻轻说道:“我自作主张了。”
洛焉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她沉默着摇摇头,伸手碰了一下段饮冰红肿的脸。
“您是洛家的继承人,不能带着掌印出现在众人面前。”段饮冰垂眸,目光温和地轻声解释,“但……狗没关系的。”
洛焉定定地看着段饮冰,最后只是低头把眼镜拿起来,细细的镜腿已经扭曲,没法戴上了。
段饮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态度,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像是狗对着主人,仿佛是老师在安抚受惊的学生。
老师和学生……这两个瞬间冒出的词语让他的思绪飘开一些,想到了曾经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洛焉小姐,我曾经见过一次夏先生。在我……出现兽化症状之前,黎城中心大学的办公室里。”段饮冰很轻地讲述起了过去的事情,“那时候我挂了您的期末考,夏先生来拜托我网开一面,看上去……对您非常慈爱。”
洛焉愣了一下,这种原著里没写的小事她是不知道的,只是她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
她有些不想听段饮冰继续说下去了,要是从段饮冰嘴里听到什么“他只是刚刚被您冒犯了太生气”,“夏先生其实是很爱您的”之类的话,洛焉甚至觉得她会忍不住连段饮冰也一起恶心起来。
但是段饮冰却说:“您从小受了很多委屈吧。”
作者有话要说:论昨晚段饮冰在自己身上用了多少玩具
嗯……
总之,足够让洛焉目瞪口呆的同时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