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我是亚瑟。”

幸好他不叫达米安,也可惜他不是达米安,杰森不动声色放低手指,勾住枪屁-股,要是最终大boss真的是恶魔崽的话,他就可以给对方一枪,然后想办法把这事儿推到提姆身上去。

男孩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分给其他人,仿佛眼里只有阿瑞拉一个人,无关人士只是修女的背景板。

阿瑞拉用舌头顶住后槽牙,这是她犹豫思考的下意识举动。

俩片嘴唇相互摩挲了几下,修女不情不愿憋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救你的?”

亚瑟的眼神蓦然落下去,失望的气泡从绿眼睛里冒出来,将空气挤得无处留存,每一口呼吸都透着伤感,他直望过来的目光透着类似受伤的小动物一般楚楚可怜,说话时,发音慢慢放缓,像是一首悲情歌流出唇齿。

男孩几乎哭出来,“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

提姆看不下去这俩人的无效对话,“不如先说说之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瑞拉立刻点头附和,“对对对,说说看。”

亚瑟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出现抵触,仿佛暗地里做了一场心里较量,吸了口气才娓娓道来:“我被养父母从小镇里掳走,他们带我到了很多地方,最后辗转到哥谭……”

杰森冷不丁开口:“他们虐待了你?”

男孩纤细的手臂随处可见针眼,有一些甚至是划痕,右肘关节附近还有淤青的痕迹,似乎已经过去很久,现如今正紫得发红。

亚瑟不太好意思的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先是点头,又很快摇头。

阿瑞拉被他这一套搞糊涂了,不由发问:“到底有还是没有?”

她的语气不太好,杰森快速掠了发言人一眼,失血过多使她原本健康的肤色现如今像张死人脸,身体微微晃动,光是站立都用了全部力气。

他当然知道对方通过那件红帽衫可以复活,不过没有人能对死亡津津乐道,毫不计较。纵使他从地狱里爬出来过俩次,向所有人侃侃而谈那段经历多么可笑,这也不代表着他对此能当做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如果真的有人能不避讳死亡,发自内心地把它当做异常有趣的经历,那个人选就只能是小丑。

亚瑟抓了抓头发,就像是说谎被抓包的孩童,“他们说这是为了我好……”

现场俩位男士表现得仿佛被说服,或多或少流淌出不忍神色,阿瑞拉却无动于衷,鲜血从嘴角流出,她面无表情擦干净,声音如同风一样易碎:“少在这儿表演你的悲情戏了。”

她嫌恶地甩掉手上的血液。

这男孩不是个反社会就是个疯子,他装成受害者的模样,却在可视戒指的作用下暴露-出心声,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她快被那些一秒三十条的情绪tag给晕吐了。

亚瑟不仅不紧张,不觉得恐惧与后怕,相反,他无数次冒出开心词条,与展现的情绪矛盾不堪,这意味着这场谈话,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男孩嘴唇略有颤抖,阿瑞拉视若无睹,继续发问:“珍妮是怎么死的?”

珍妮是他的养母,养父母绑架了亚瑟是否真相只有虚假家庭知道,或许联邦也是知情者,俩只小鸟想要断案就得搞清楚这点。

但这不是她需要了解的故事。

亚瑟的养父、比尔才是她的信徒,而那个人现如今尸体都炸得稀巴烂,拼不起来了。

既然奖励已经完成,她不需要再得到没有用的情报,这场剧目该结束了。

男孩神色躲闪,不愿意直视修女,阿瑞拉将此当做是最后的挣-扎,如果他要是进军演艺界,肯定会因为饰演少年汉尼拔而获得奖项,成为好莱坞耀眼的童星。

“不……不是我,我亲眼见到有个长得和我一样的怪物——”

[愤怒,愉快,憎恶]

肾上腺素使大脑充满兴奋,阿瑞拉直接截断对方的话,不耐烦地提高音调,“或许你的脸能骗过他们,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小孩。”

红罗宾面露诧异,大概是惊讶于她这么直白指出,但修女不管不顾继续往外倒话,“我之前就在好奇,我找的是出口,却将目的地定在这里,见到你,我才明白。”

亚瑟脸臭得能和陶德的脚底一样黑,却挡不住真相的切中。

阿瑞拉扶住伤口,即便没有疼痛,也控制不住呼吸紊乱,“我们想要出去,就只能通过你,你能随意制造出入口让别人进出,但自己却不能离开,是不是?”

“直说你想要什么吧,我时间不多了。”

大概瞧她快死了,红头罩竟然大发慈悲地捞了她一把,让她能靠着他的手臂站稳。

被揭穿的亚瑟不怒不喜,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似收网晚餐的猎手,红罗宾默不作声侧身靠拢,挡在她身前,亮出手里的长水管,仿佛那男孩敢作出什么威胁性动作,就能立刻化作孙悟空闷头一棒。

“知道为什么这里是哥谭吗?”

男孩突然开口。

“这里是哥谭的底下,你们可以理解为倒影(up side down),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与霍金斯不同,为了稳住这个世界,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送祭品来到这里,喂养那帮孩子们。”

他说这话时双眼在俩位义警上身上停留了很久。

杰森对此嗤之以鼻,恨不得送他一颗子弹,“所以你就是祭品,你在这儿当它们的老妈,我们离开,多么简单。”

提姆则是用了更神学的角度,“天使把羔羊给了亚伯拉罕,让他用牲口来代替以撒,祭品一定得是人?”

亚瑟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容易,主祭品都要精挑细选。”

“我在一次偶然发现了你,但你却要死了,”男孩看向阿瑞拉,目光略过伤口须臾皱起鼻尖,颇为嫌弃地咂舌,“我出去后你死了,这个世界就会把哥谭吞了,还是会找上我。”

她感到额头上的冷汗流个没完没了,“那怎样你才肯让我们出去?”

男孩歪了歪头,饶有兴致般挑眉,“你们可以把那个首富丢进来试试,他们家族在这片土地上呆了那么久,没准能行。”

“不可能!”

俩个蝙蝠异口同声,阿瑞拉被身边的低吼震得耳蜗发麻,默默往旁边站了站,离神父远些。

哥谭首富?

阿瑞拉好不容易从脑子里抠出一点点记忆,之前好像见过真人,校庆时,校方安排他们给天使投资人表演,以她在学校的表现,入选乐团并不难,难的是那一段曲子是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她需要扛过几乎整首曲目的独奏……

那次活动,校乐团得到了投资人的赞助,她得到了祖母的棍棒。

只因后来抽筋没摁住琴弦,错了几个音。

就凭外行人的耳朵,能听出什么所以然。

倒是这俩蝙蝠态度这么激烈,难评,据说当义务警察需要很大一笔钱,据舍友提及,哥谭阔佬布鲁斯韦恩传言是蝙蝠侠的赞助人,所以冲他们这算是维护金主?

阿瑞拉感慨,天使投资人就是天使啊,各行各业各地都投点钱。

几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法说服谁,俩个蝙蝠看起来铁定是为韦恩卖命了,宁愿葬身地狱也不同意拿他进来交换,阿瑞拉只能委屈地叹口气。

“为什么你不能亲自抓他,使唤你的那些小怪物。”

似戳中要害,亚瑟的眼神黯了黯,“再给我十年,我可以把整个城市掀翻掉,要不是因为你太特殊……”

他的声音顿住,明明是个子最矮的那个,却硬生生作出居高临下的气势,“要么,你们都留下来,要么你们把布鲁斯韦恩丢进来,自己看着办。”

红头罩恶狠狠地抛出第三个答案,“或者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这样说不定还能在你尸体底下找到一个出口。”

男孩摊摊手,“请便,你那些俗物在这儿对我没用,退一万步说,我死了她确实可以给你们开门,但你觉得她能活到你们找下一个替代者进来?”

恶童翘起唇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成功者姿态,蔑视着所有人,词句如同毒蛇一般滑进空间。

“我才是解药,你们还不能都出去,金发妞(blondy)必须留下,一旦我等不到你们把人给我带回来,我立刻踩着她濒死的肉-体爬出去。”

阿瑞拉的脸色霍然变了,下意识望向身边二人,红罗宾侧着脸朝她露-出宽慰性的微笑,“我们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

微暖的笑容沉入冰冷的金海,勾不起一丝涟漪,女孩的眼睫微微战栗。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人不可能做到完全无私,如果不是因为红头罩被洗脑,他们根本不会来这儿;陶德醒后,如果不是因为她能带他们找到这儿,他们肯定会丢下她。

他们和布鲁斯韦恩认识的时间比自己要长得多,她有什么脸和阔佬比在这俩人心中的分量。

倘若耗下去,她可以死而复生的秘密暴露,亚瑟肯定会直接把他们全部扔在这儿等死,自个儿逃出去。

……阿瑞拉对哥谭没有半点好感,母亲家的邻居告诉她以前在哥谭发家致富,阿瑞拉卖掉祖父的表当路费,搭上开往东海岸的大巴,本以为逃离苦海,却差点被这座城市吃掉。

哥谭的第一-夜,就在汽车旅馆被洗劫一空,为了填饱肚子进了黑工厂,没有利用价值便被当做尸体扫地出门,成日睡在只有钢筋和承重柱的烂尾楼,和流浪汉们在超市门口的垃圾桶里抢食物,为了三块面包和阿奇签了不平等合同,得负责帮这个傻-逼系统传教,好不容易有个地方睡又被红头罩搅黄。

老天,这傻-逼人生能不能幸运那么一回!

“你没事吧?”

小红鸟真贴心,竟然火烧眉头了还来嘘寒问暖俩句,阿瑞拉一直觉得“你没事吗”这种话格外刺耳,妈妈也经常会对她质问同样问题,祖父也会对趴在地上疼得直哭的自己这么说,同学们会用奇怪的眼神询问她,就连去领工资,工厂的主管也会一边数钱,一边这样说。

要想活下去,就得利用身边的一切,祖母利用她让音乐家祖父活着,母亲利用她从祖母那儿得到生活费,红罗宾和红头罩相互利用她从这里逃出去,她也得利用其他人才能活得更好。

为什么要管其他人?有谁在耳边私语,祖父的节拍器为其伴奏。

为什么要对不熟悉的人带有怜悯?

别人死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杰克的斧头】

【道具描述:曾经辗转多个主人,上一任的名字叫杰克,具有驱赶邪佞的力量,举起斧头,让事情变得简单吧!】

斧头攥在手里好像给予了无限力量泵进肌肉,少年的怒吼伴随孩童的惨叫相互推搡,舒伯特的《魔王》高亢地奏响急促心跳脚步,阿瑞拉看见属于人体的肉屑混着红彤彤的骨头从斧头上飞出去,冰冷的木柄滋长出惊人的热度。

迸溅的血液飞进眼睛,原本黑灰的世界忽然有了色彩。

“叮。”系统提示音。

男孩的脑袋惯性滚了出去,骨碌碌停到红头罩脚边,修女的手腕被红罗宾死死扣住,滚烫的怒意变成红色颜料盖满了整张脸,每个字都像是扎满了玻璃,裹挟气焰狠狠砸上她的鼻尖。

“你疯了吗,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她几乎能感受到红罗宾的怒气在脸上打转,少年双眼拧成俩团鲜活的射线,直直扎穿她的双眼,“万一他说的是真的,整个哥谭都要被你的冲动负责!”

阿瑞拉甩了俩下没挣开,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和怪力较劲,没什么语气说:“难道你还能送我进监狱?这儿又不是真的哥谭,再说,我又不是上帝,凭什么要管上面的人是死是活!只要我没有利用价值,你们肯定会丢下我从这里离开不是吗?”

“谁说要丢下你了!?”提姆诧异极了,这疯女人到底怎么想到这儿的。

“难道不是吗!”她一把摘掉可视戒指,终于在情绪海潮里偷得一口氧气。

仗着比红罗宾高,修女上前一步贴近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逼视对面的蓝眼睛。

“只要把我丢在这里,你们就都能出去,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利害关系。”

红罗宾不知道是被她说中还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反驳,耳边不知道谁的尖叫吵得要死,阿瑞拉不胜其烦,也不想在少年面前扮演脾气暴躁的老阿姨,于是缓和语气:

“你们下不去手,我替你们来做决定,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提姆心情复杂得望着这个天真的金发女,开口正欲说话,二哥不耐烦的声音就杀进来。

“你们像俩只母鸡一样吵架的时候能不能看看周围?”

修女们同时扭头,帅气的神父呈蹲姿定在一颗头颅对面,原本应该安静当个陈设品的黑脑袋,此时此刻正在狼哭鬼嚎,恨不得叫所有生物的耳膜都被尖叫刺破,红头罩不痛快地咂舌,拿枪口敲敲人头的脸蛋。

“死了还不消停。”

人头不停掉眼泪:“又不是你掉脑袋,你怎么会理解!”

要不是提姆确信这尖叫声是真实的,还以为杰森那和家具说话的毛病都已经发展到和尸体对话了。

他松手,阿瑞拉便像只泥鳅一样弹出去,好像背后有个惊涛猛兽在追着咬她,杰森被对方的满脸血贴脸冲击,嫌弃地搭着她的肩膀往外推推。

“我拜托你,先擦擦再过来参加马戏团展览行吗?”

阿瑞拉后知后觉用袖子胡乱往脸上抹,没有镜子,她擦了半天也不知道擦干净没,青年颇为嫌弃地在她脸上揩了几下漏网之鱼,“能不能讲点形象。”

阿瑞拉抬着脸任由洁癖怪鱼肉,带着茧子的手指一经皮肤,顿时滋生出轻微的疼痒,她努力忍住打喷嚏的欲-望,哼哼唧唧:“你该不会是那种哪怕上-床都不忘帮女人整理裙摆,让人家注意形象的类型吧。”

对于这冒犯的玩笑,红头罩的回应是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疼得眼泪狂冒。

“我是不是,与你有关吗?”

他把指腹的血垢用脚边的骨头蹭掉,也不愿意直接抹在裤子上,阿瑞拉对他的洁癖见怪不怪,红罗宾新奇地加入围观人头的阵营,一同共赏。

阿瑞拉觉得眼熟,莫名想起来一句话,“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不懂梗的杰森鄙夷地斜倪了她一眼,“……你不是怕蜘蛛?”

提姆无语,“那是魔法少女小圆的台词。”

阿瑞拉诧异回头看向提姆,语出惊愕:“你也看魔圆!?”

《魔法少女小圆》,她每年至少刷三遍的日本动漫,主人公小圆向孵化者许下愿望成为魔法少女,小圆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神!没有人能拒绝小圆的魅力,圆神学会长晓美焰第一个举双手安利。阿瑞拉恍然惊觉,同样是当契约的狗,小圆的愿望是消灭世界上所有的魔女,她则获得了三个面包,这就是主角与配角的待遇区别啊。

魔圆的画风充满了各种女同粉色泡泡,没想到浓眉大眼的红罗宾竟然也有这样的兴趣。

阿瑞拉顿时就对这位同好多了难兄难弟之情。

红罗宾好像有什么读心术,语气颇为郁闷,“怎么可能,我只是善于用搜索引擎搜罗没见过的词。”

仿佛曾经受过惨痛教训,陶德煞有其事地拍拍主教的肩膀,“永远不要好奇我们的鸟宝宝到底搜了什么,离他的搜索记录远点是快乐永驻的秘诀。”

“…………”阿瑞拉很震惊。

一时不知道陶德这是在损他的同事还是实事求是。

红罗宾眯着眼睛冲她哂笑。

阿瑞拉却觉得这笑容背后藏着巨大的阴谋。

这个年纪的男孩不应该天天谷歌po**hub的教师tag吗,他该不会搜索的是人*、第*爱、gunba**、d*ddyi**e、露*之类的……?

身穿修女制服的红罗宾形象倏地在圣光的照耀下一瞬间勇敢起来。

阿瑞拉默默别开被刺疼的双眼。

……这修男的青春期也太猎奇了,五毒俱全,咱们真的有必要要收吗,收点破铜烂铁不比这强吗?

作者有话要说:杰克的斧头源自dc的黑标THE HILL HOUSE里的THE BASKETFUL OF HEADS

已解码的别评论区提及关键字哦,之前文案标的人设问题就被编辑敲过了,悄声的,打枪的不要.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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