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妙宜到达京兆府时,已是丑时。
连翘和陈山似是在那等了许久,见元妙宜过来,全都迎了过来。
方才贼人带走冬青时,她心里就在担心他们的处境。
元妙宜见到他们全都在这,心中安定了不少。
暗卫将他们带到了住处,便退了下去。
一个婆子正站在门前候着,已是深夜,但这人头发梳的齐整,面上也不见一丝困意。
见元妙宜看过来,“想必这就是元姑娘了,世子通知的急,没来得及细收拾,还请姑娘见谅。”说着又补了句,“姑娘若不嫌弃,便唤老奴一声钱嬷嬷就成。”
“钱嬷嬷说的哪里的话,还要谢过嬷嬷这么晚了还起身收拾。”
钱嬷嬷听到这话,笑盈盈地将元妙宜请入了屋内。
夜色已深,钱嬷嬷也没多再打扰,将其他几人的住处安排好,又朝元妙宜行了个礼便起身退了下去。
也不知沈珣给她的香丸是什么制成的,甜腻腻的。
元妙宜起身倒了杯水,连喝了几口,这才感觉口中香丸的味道淡了下去。
连翘将被子铺好,伺候元妙宜洗漱后。又将床幔拉了下来,这才退了下去。
元妙宜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墨色床幔上垂下的流苏。
想着这下又欠沈珣一个人情,也不知他那边怎么样了。
元妙宜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将床幔拉开,瞧见外头的阳光已经照了进来。
低声唤了声连翘,连翘好似一早便在外面候着了,听到她的声音,快步走了进来。
元妙宜问道:“几时了,沈公子可回来了?”
连翘答道:“现在是辰时,沈公子还没回来,只是……沈夫人来了。”
元妙宜一惊,“沈夫人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大约半个时辰前来的,夫人听说姑娘昨日歇的晚,说让姑娘多睡会,这会子应当正在前头和孙嬷嬷说话呢。”
元妙宜点点头,还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元妙宜过去时,沈夫人正问着钱嬷嬷一些琐事,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子,正是那日见过的沈簪月。
沈簪月先看到她,先是面上一喜,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噘着嘴气哼哼地扭过了身子。
元妙宜将她前后神情变化看了个清楚,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沈夫人这时也看到她,冲她招了招手,元妙宜走上前去,沈夫人直接拉着她坐在了身侧。
对她介绍道:“这是小女,名唤簪月,是个能闹腾的主。不过,听簪月说你们已经见过了。”
元妙宜回道:“前段时间在醉仙楼用膳,恰好遇到沈公子和沈姑娘。”
见元妙宜没提“救命恩人”那茬,沈簪月面色好看了些,但还是没理她。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那天簪月一回来就问我认不认识登州元妙宜……”
见沈夫人还要抖些什么出来,沈簪月喊了句,“母亲!”
沈夫人见沈簪月一脸羞恼的模样,心下了然没再说下去。
突然想到此行过来目的,看着元妙宜嗔怪道:“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好在昨日冬青回府拿东西提了一嘴,让我听见了,不然你这孩子还要在外受多大的苦。”
元妙宜没想到是这个反应,低声解释道:“没想到此事会如此麻烦,好在有沈公子相助。”
提到沈珣,沈夫人面色缓了缓,还是说道:“他这次确实做了件好事。”又拉起元妙宜的手,“这段时间上京不太平,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这几日你还是住在兴平侯府,等那边的房子收拾好了,我再陪你去查看一番,到时候再搬过去也不迟。”
已经欠了沈珣的人情,如今还要再搬去人家家里。
元妙宜面露迟疑,下意识想要推辞。
沈夫人一向是个重情义的人,何况还答应了元母要对元妙宜多加照顾。
不等元妙宜开口,直接说道:“妙宜,我作为长辈都开了两回口了,你这次可不能再推辞了。”
沈夫人话说到这了,元妙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起身行礼谢过沈夫人的收留之恩。
沈夫人见元妙宜答应下来,眉眼弯了弯。
又招呼沈簪月坐过来,将两人的手搭在一块,说道:“这下好了,以往只有簪月陪着我,现下我又多了个人陪着。”
突然和元妙宜牵着手,沈簪月有些别扭,但最后还是没把手抽出来。
沈夫人又拉着元妙宜聊了几句。
正说着一个男声传了进来,“母亲。”
许是一夜没睡,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周围的婆子丫鬟们见着沈珣走进来,全都弯身行了个礼。
只见他朝前走了几步,走到沈夫人身边躬身行礼问安。
又问了句:“母亲今日怎么到这来了。”
沈夫人见着沈珣,心中一喜,但还是反问了句,“怎么你这个地方,我不能来吗?”
听到这话,沈珣抬眉笑了声,摇摇头,说了句:“不敢”。
沈夫人又问了句,“你如今回来了,那贼人可是抓到了?”
沈珣答道:“抓到了,只是这个案件涉及人数众多,情况有些复杂,可能还要再挨个审问。”
见沈珣一脸疲态,沈夫人有些,不由地放低了声音,轻声道:“既然这样,今日可要跟我们一起回府。”
沈珣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前些日子才解决了京城的匪患,这个案件也只是抓了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盘问,更何况这个案件还涉及……”
沈珣说到这,没继续说下去,嘉成将军毕竟是朝中三品大员,事情未下结论前,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夫人有些失落,但还是说道:“既然如此,不回也罢。只是你一夜未睡,等我们回去你先去歇上一会,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办完。”
沈珣点了点头。
怕耽误沈珣休息,沈夫人也没再多留,又嘱咐了几句,便由婆子扶着便上了马车。
元妙宜上马车前,朝沈珣的方向看了几眼,见他也正朝这边看来。
离得太远也不方便说些什么,只朝他点了点头便进了马车。
元妙宜这次和沈簪月挤在一辆马车,小姑娘一开始还有些气鼓鼓的,故意装作看不见她。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元妙宜主动来和她说话,她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朝元妙宜那边偷偷看去。
这件事,沈簪月其实当晚回府便想清楚了。
只是,她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面对元妙宜,她属实有些抹不开面子。
可是,她朝元妙宜暗示了这么多次,元妙宜竟一丝也未察觉?
沈簪月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元妙宜,你不和我说些什么吗?”
元妙宜这才抬头朝她看去,“沈姑娘想要我说些什么?”
沈簪月脱口而出,“你……你当时真的不是和哥哥一起戏弄我,才故意穿成那样。”
话说出口,沈簪月恨不得拍自己的脑门。
她这说的什么啊!
这是什么翻旧账的语气啊。
可是这次,元妙宜盯着她,语气极为认真,“沈姑娘,我可以发誓,真的没有。如果对沈姑娘造成了伤害,妙宜在这里向沈姑娘道个歉。”
听到她这么说,沈簪月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
可又想和元妙宜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张嘴,一脸的尴尬犹豫。
到底是小孩子,元妙宜叹了口气,主动说了句:“沈姑娘,可知道青藤书院。”
见元妙宜主动搭话,沈簪月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说道:“自然是知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那沈姑娘可否知道前几日参加的学院小考,多久可以知道自己有没有入选。”
沈簪月显然对此极为了解,“这个每年的时间都是不定的,但最晚也就是小考过后半个月左右,书院正门前的墙上就会贴有入选名单。若是想要知道结果,那几天时常派人过去看着便是了。”
又问了句,“你想好了吗,若是入选,是要提前选好自己的夫子的。”
也不等元妙宜回答,接着说道:“书院中最受欢迎的是袁夫子,因为袁夫子脾气好,留得课业也少,最重要的是袁夫子时常会让他的弟子来给我们授课。你知道他的弟子是谁吗?”
说着,伸手拉着元妙宜的手臂,似是忘了自己之前还要找人算账的样子。
元妙宜自来到上京不过在青藤书院待了几个时辰,哪里知道什么袁夫子的弟子。
不过看着沈簪月一脸期盼的神情,元妙宜还是努力想了想,脑海中突然浮现西门前那个身着青袍圆领襕衫的男子,试探着问了句:“宋子恒?”
“你都知道,看来宋公子真的声名远扬。”沈簪月更加激动,“宋公子温润如玉,又是袁夫子的得意门生,很多女子来青藤书院就是为了和他当同窗。”
她说到这儿,见元妙宜一脸平静也不恼,又说道:“不过其他夫子也都很好,只要不是那个顽固的徐夫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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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了下来,坐在车前的小厮将车门打开,两人先后走了下去。
沈夫人再看到时,沈簪月正挽着元妙宜的胳膊,站在一边,小嘴叭叭的还在说些什么。
沈夫人像是觉得这一幕有些新奇,打趣道:“什么时候簪月和妙宜关系这么要好了。”
沈簪月松开一直挽着元妙宜的胳膊,走到沈夫人旁边,“母亲不是一贯知道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她长得好看,我黏着她也不奇怪啊。”
沈夫人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认真的想了想,“那倒也是,妙宜确实是我见过的小辈里生的最好的。”
另一只手将元妙宜揽了过来,几人进了垂花门,又穿过一个游廊,朝着沈夫人的正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子们支持,看文愉快!